第十章 初次登台
第二天清晨，林晚在生物钟的作用下准时醒来。夜里那个短暂的插曲像一场朦胧的梦，只有书房里傅璟深略显疲惫的侧影和那句“习惯了”，还清晰地印在脑海里。
她洗漱完毕，走到餐厅时，意外地发现傅璟深已经坐在那里。他穿着熨帖的白色衬衫，袖口挽起，露出腕骨分明的手腕和一块低调的铂金腕表，正一边喝着黑咖啡，一边浏览着平板电脑上的财经新闻。
晨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昨夜那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已荡然无存，他重新变回了那个精密、冷漠的掌控者。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没有任何多余的表示，仿佛昨夜书房里的对话从未发生。
“上午顾言澈会过来。”他放下咖啡杯，语气平淡地告知今天的安排，“带你熟悉一下晚上拍卖会的一些细节，以及……我们需要统一口径的‘恋爱经历’。”
林晚的心微微一提。真正的考验，今晚就要来了。慈善晚宴只是意外，私人聚会算是预热，而这场由傅氏集团旗下基金会主办的大型春季拍卖会，将是她在海城上流社会面前的首次正式亮相。
“好的。”她在他对面坐下，梅姨适时地为她端上一份精致的早餐。
用餐时，两人依旧无话。刀叉碰撞盘子的细微声响，更凸显了空间的寂静。
九点整，顾言澈准时抵达。他依旧是一身合体的灰色西装，笑容温和，眼神却透着干练。
“林小姐，早上好。”他微笑着打招呼，然后将一个轻薄的文件夹放在她面前，“这是今晚拍卖会的主要拍品图录，有几件傅总可能会参与竞拍，您可以先了解一下。另外，这是流程安排和座位图。”
林晚打开图录，里面是各种古董艺术品、珠宝的详细介绍和高清图片，每一件都价值不菲。她作为一名修复师，对其中几件流传有序的古画尤其感兴趣，目光不自觉地多停留了片刻。
顾言澈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点，但没有点破，继续道：“今晚的场合比较正式，媒体也会到场。所以，关于您和傅总如何相识、相恋的细节，我们需要提前统一。”
他翻开文件夹的另一页，上面是打印好的“背景故事”。
“版本很简单。”顾言澈解释道，“半年前，傅总在苏文柏先生的遗作展上，对您一见钟情，随后展开追求。因为您性格低调，不喜欢曝光，所以恋情一直处于保密状态。直到近期关系稳定，才决定公开。”
故事老套，但胜在合理，不易被拆穿。苏文柏的遗作展确有其事，傅璟深作为赞助商之一，出席也在情理之中。
“您需要记住几个关键时间点和事件，比如傅总第一次送您的礼物是一套绝版的修复工具，你们第一次约会是在博物馆闭馆后……”顾言澈细致地交代着，仿佛在布置一个重要的商业项目。
林晚认真地听着，将这些虚构的、甜蜜的细节强行塞进脑子里。这种感觉很奇怪，她正在系统地学习如何“爱”一个人，如何编织一段从未发生过的亲密关系。
傅璟深坐在一旁，安静地喝着第二杯咖啡，似乎对这一切漠不关心，又或者说，这一切本就在他的掌控之中。
下午，造型团队准时上门，为林晚进行形象打造。几个小时的折腾，化妆、做头发、试穿礼服……当她最终站在巨大的穿衣镜前时，几乎认不出镜子里的人。
一袭雾霾蓝的抹胸长裙，面料带着细腻的珠光，勾勒出她纤细却不失曲线的身姿。头发被优雅地挽起，露出修长的脖颈和清晰的锁骨线条。脸上妆容精致，淡化了她眉宇间惯有的疏离，多了几分柔美与光彩。
很美，无可挑剔。
但也陌生得像另一个人。
傅璟深下楼时，看到她，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足足三秒，比平时要久。那眼神里依旧是审视，但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极其微弱的波动。
“可以。”他最终只给出了两个字的评价，听不出喜怒。
晚上七点，拍卖会会场外已是星光熠熠，红毯铺地，媒体区的闪光灯亮如白昼。
当傅璟深的座驾稳稳停下，侍者拉开车门，他先一步下车，然后极其自然地转过身，向车内的林晚伸出了手。
这一刻，林晚知道，表演开始了。
她将手轻轻放在他的掌心。他的手掌干燥而温暖，稳稳地包裹住她的手指，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微微用力，将她带出车厢，然后手臂弯曲，让她挽住自己。整套动作流畅自然，无可挑剔。
“准备好了吗？”他微微侧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他的脸上甚至带着一丝极其浅淡的、符合场景的“温柔”笑意，但眼神深处，依旧是那片冰冷的深海。
林晚深吸一口气，挽着他的手臂微微收紧，抬起头，迎向那片刺眼的闪光灯和无数探究的目光。
“嗯。”
她的脸上，也绽放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些许羞涩与幸福的微笑。
走进会场，他们立刻成为了全场的焦点。傅璟深从容地与上前寒暄的人应酬，介绍林晚时，语气自然亲昵：“我女朋友，林晚。”
林晚依偎在他身边，扮演着温顺得体的女伴角色。她谨记顾言澈的交代，少说话，多微笑。当有人试图深挖她的背景时，傅璟深总会不着痕迹地将话题引开。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直到拍卖会进行到中场，一件明代青花瓷瓶被送上展台。竞拍激烈，傅璟深也举了几次牌。
就在这时，前排一位穿着绛紫色旗袍、气质雍容的老夫人回过头，目光越过几个人，精准地落在林晚身上。那目光锐利如鹰，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威压和毫不掩饰的审视。
林晚认得她，顾言澈给的资料里有提到——傅璟深的姑母，傅敏华，傅氏集团董事之一，性格强势，在家族中颇有话语权。
傅敏华没有看傅璟深，只是盯着林晚，嘴角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浅笑，微微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
那眼神，仿佛已经将她从里到外看了个通透。
林晚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心脏却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她能感觉到，傅璟深揽在她腰间的手臂，似乎也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
拍卖会还在继续，槌声落定，傅璟深成功拍下了那件青花瓷。
但林晚却感觉，真正的风暴，似乎才刚刚开始酝酿。
拍卖会结束后的酒会上，傅璟深被几位商业伙伴围住交谈。林晚端着一杯香槟，站在稍远处的窗边，想透透气。
一个侍者模样的人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边，递上一个折叠起来的小纸条。
“林小姐，有人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林晚疑惑地接过，侍者迅速离开。
她展开纸条，上面只有一行打印的宋体字：
“赝品做得再真，也变不成真的。”
没有落款。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脊背。她猛地抬头，环顾四周，只见衣香鬓影，谈笑风生，每个人都戴着完美的面具，看不出任何异样。
是谁？
是傅敏华？还是……其他隐藏在暗处的人？
她下意识地看向傅璟深的方向，却发现他不知何时也已经看向了她，深邃的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了她手中那张小小的纸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