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的恒星在Rc-07区域稳定地燃烧,其光芒穿过被林浩的晶尘网络净化和梳理过的空间,带来了基础的光热规则。但这仅仅是开始。物质与能量的雏形已然具备,而承载它们的舞台——时空结构本身,仍需精心定义与编织。
“监测到基础时空曲率呈现不均衡涨落。”韩屿的信息流在规则绿洲的核心区域回荡,将一组复杂的数据模型投射到众“人”的意识中。“某些区域的时间流速存在百万分之一的偏差,部分空间存在难以自洽的‘褶皱’。如果放任不管,在宏观尺度积累将导致因果链断裂或大规模规则崩塌。”
这是一个比物质排异更加根本的挑战。时空是宇宙的舞台,舞台不平,万物皆倾。
雷栋的规则结晶立刻做出了响应,无数道代表着几何结构与数学逻辑的光线从他本体射出,开始尝试抚平那些“褶皱”,规范时间流。“我正在尝试构建一个统一的时空度规,一个能够包容现有物质能量分布,并能平滑延伸到未来演化可能性的框架。”
然而,时空的“柔软”和“弹性”超出了纯粹秩序的强行约束。雷栋构建的刚性结构在接触到某些混沌变量丰富的区域时,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嗡鸣”,结构本身开始变得不稳定。
“硬来不行,老雷。”赵猛的混沌星璇缓缓旋转,传来粗犷却切中要害的意念,“时空这玩意儿,俺觉得它不像石头,更像……水?或者俺以前搓的面?你得顺着它的劲儿,又不能让它散了。”
他尝试引导一股混沌力量注入一处空间褶皱,那褶皱非但没有被抚平,反而扭曲得更加怪异,几乎要形成一个自我封闭的环。
“混乱的介入同样危险。”韩屿冷静地分析,“过度柔性的时空将无法支撑任何复杂结构,最终会陷入热力学混沌。”
就在秩序与混沌的尝试都遭遇瓶颈时,陈凌的回溯之花再次散发出那独特的、蕴含着“变量”本质的辉光。这一次,光芒并非指向冲突点,而是轻柔地覆盖在雷栋构建的刚性框架与赵猛引动的混沌力量之上。奇妙的变化发生了, rigid 的框架边缘似乎变得模糊,带上了一丝适应性的“弹性”,而那狂野的混沌力量,则仿佛被赋予了某种隐形的“骨骼”,其破坏性的扭曲被引导向更具建设性的“弯曲”。
“平衡……” 一个微弱的、却清晰无比的意念,如同藤蔓探出土壤,从回溯之花传递到所有成员的意识中。这不是命令,而是一个坐标,一个方向。
蒲凝的光茧捕捉到了这个精妙的瞬间。“我明白了……”她的意念带着恍然与喜悦,“时空不应是绝对刚性的囚笼,也不应是全然无序的混沌。它应是……一张能够响应万物,又能保持自身连贯的织锦。”
她再次动用【规则编织】的能力。但这一次,她抽取的不再仅仅是“生命”与“调和”的丝线,而是更加本源的东西——代表“存在”的坚韧之丝,代表“互动”的连接之线,以及从陈凌的变量本质中汲取的、代表“可能性”的弹性纤维。
她以雷栋的架构为“经”,以赵猛的混沌动力为“纬”,以陈凌的变量作为调节经纬密度的“梭”,开始了前所未有的编织。光芒在她意念的引导下流动,不再是强行修复,而是如同母亲抚平孩童被褥般温柔而坚定。
那些时间的偏差被巧妙地“编织”成了历史厚度的微小差异,允许不同区域存在极其细微的“时间记忆”。那些空间的褶皱,则被转化为了未来引力场变化的“预置点”,或者微观维度蜷缩的潜在区域。时空不再是被动承受的背景板,而是成为了一个动态的、与其中万物共同呼吸和演化的活体结构。
一张无形却笼罩整个规则绿洲并向外扩展的“时空织锦”缓缓成型。它坚实到足以让光线沿测地线传播,又灵活到可以承受未来恒星生灭、星系碰撞带来的巨大涟漪。
“时空结构稳定度,百分之九十九点三。自适应系数超出模型预测上限。”韩屿的声音带着一丝极少出现的、类似惊叹的波动,“这种结构……它似乎能‘学习’和‘成长’。”
雷栋的结晶光芒闪烁着认可与新的灵感:“基于此,我可以开始设计更复杂的引力与时空相互作用模型了。”
赵猛的星璇也平稳下来,传递出满意的情绪:“这玩意儿,够劲儿,也够韧性。”
林浩的晶尘网络悄然覆盖上这片新生的时空织锦,如同给精美的刺绣覆上一层透明的保护膜,并开始与之共生,感知着时空最细微的颤动。
陈凌的回溯之花轻轻合拢了一片花瓣,仿佛一个疲惫却满足的微笑。在他的感知中,那连接着他与蒲凝光茧的藤蔓,似乎也融入了一丝时空的韧性,变得更加稳固。
宇宙的舞台,已然铺就。接下来,该是万物登场之时。而他们,既是舞台的搭建者,也将是这出宏大戏剧的第一批演员与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