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前哨站的金属滑门紧闭,表面覆盖的规则颗粒在血月下泛着诡异的哑光。陈凌站在门前,没有贸然接触。他的【虚无之眼】穿透物质表层,分析着门禁系统的能量回路和残留的规则协议。
“门禁系统处于深度休眠,能量近乎枯竭。但核心锁定协议仍在运行,需要建造者标准识别码或…同等权限的规则波动。”陈凌冷静地分析道,右眼的几何符号闪烁着,“强行突破会触发最后的防御机制,可能彻底损毁内部数据节点。”
他抬起戴着【深渊行者护臂】的左手,掌心并未裂开施展抹除之力,而是轻轻按在冰冷的门扉上。护臂上的暗色脉络微微亮起,一股极其细微、模拟着建造者造物特有频率的规则波动,混合着规则之种那古老而本源的气息,如同密钥般尝试与门禁系统建立连接。
几秒钟令人窒息的等待后,滑门内部传来一声极其轻微、仿佛生锈零件终于被撬动的“咔哒”声。紧接着,厚重的金属门发出低沉的摩擦声,向内滑开了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随即彻底停止——遗迹的能量确实已经到了极限。
一股混合着金属锈蚀、陈年尘埃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信息衰变气味的冷风从门内吹出。
“我先进。”陈凌没有任何犹豫,侧身闪入黑暗之中。蒲凝紧随其后,精神感应如同触须般向前延伸,探查着门后的空间。雷栋和孙小胖先将赵猛的拖架小心送入,然后才依次挤了进来。
门在他们身后无声地重新闭合,将外界死寂的荒原隔绝。
内部一片漆黑,只有应急指示灯散发着极其微弱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绿色幽光,勉强勾勒出一个空旷大厅的轮廓。空气凝滞冰冷,时间在这里仿佛停止了流动。
陈凌左眼的纯黑在黑暗中视物无碍,右眼的几何符号则捕捉着环境中残留的规则信息。“安全。生命迹象无。规则场稳定,处于极低活性状态。”
雷栋从背包里取出铸造之所提供的冷光棒,掰亮后举起。惨白的光芒驱散了部分黑暗,揭示出大厅的全貌。这里似乎是前哨站的主厅,四周是冰冷的金属墙壁,布满了各种看不懂用途的接口和熄灭的控制台。地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一些固定在地上的桌椅倾覆倒塌,显示出这里曾经历过某种仓促的撤离或骚乱。但没有战斗的痕迹,没有血迹,只有一种万事皆休的荒凉。
“主控室应该在更深处。”陈凌根据建筑结构分析,走向大厅尽头另一扇半开启的密封门。
门后的通道更加狭窄,两侧是一个个紧闭的舱室门。一些舱门上的观察窗已经破裂,内部漆黑一片。蒲凝的精神感应扫过这些舱室,反馈回来的只有一片空洞的死寂,仿佛连灵魂的残响都已被时光磨灭。
“这里的人…是瞬间消失的?”孙小胖声音发颤,他的感知在这里受到了极大压制,只能感受到一片令人心悸的虚无。
“不是物理层面的消失。”陈凌在一扇标注着“数据归档室”的门前停下,“是他们的‘存在’,连同其相关的规则信息,被某种力量彻底‘静默’或‘归档’了。类似于外面的‘刹那永恒’,但更加彻底。”
他尝试打开归档室的门,门锁同样因能量枯竭而失效。陈凌用手抵住门缝,左臂微微发力,伴随着刺耳的金属变形声,硬生生将门撬开。
里面是排列整齐的、如同巨大服务器机柜般的金属架,上面插满了各种规格的、表面覆盖着白色规则颗粒的黑色晶体板——建造者的数据存储单元。大部分晶体板都黯淡无光,只有最深处少数几个,还闪烁着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蓝色光点。
“找到有效节点了。”陈凌快步走到那几个尚存活性的存储单元前。他没有使用任何外部设备,而是直接伸出左手,指尖轻轻点在一个闪烁着蓝光的晶体板接口上。
【规则编织】再次发动。这一次,他编织的不是通道,而是一座临时的“桥梁”——一座连接他自身意识与古老数据存储介质的规则之桥。右眼的几何符号光芒大盛,如同高速解码器,开始强行读取、破译晶体板中残存的海量数据。
无数杂乱的信息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涌入陈凌的意识:日常的监控日志、能量读数、人员调度记录…大部分都因年代久远和规则侵蚀而变得支离破碎。陈凌冷静地过滤着这些无用信息,寻找着与“静默区”、“归寂之主”相关的关键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归档室内只有陈凌指尖与晶体板接触点散发出的微弱能量波动,以及他偶尔因处理到关键信息而微微变化的呼吸声。
突然,陈凌的身体不易察觉地僵硬了一下。
“找到了。”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凝重。
他共享了一部分解析出的影像数据给蒲凝等人。
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仿佛连光都能吞噬的绝对黑暗区域,正是地图上标记的“静默区”核心。在黑暗中,隐约可见一个无比庞大的、由苍白骨骼与冰冷岩石构成的、如同蜷缩沉睡巨人般的轮廓——那便是“归寂之主”。仅仅是其沉睡中无意识散发的规则波动,就形成了笼罩整个“静默区”的绝对死寂力场。
日志记录显示,第七前哨站的主要任务,就是监控“归寂之主”的封印状态。封印由建造者设立,但历经漫长岁月,以及可能的外部冲击(日志中模糊提到了“混沌暗面”的波动),封印正在缓慢但持续地减弱。
而最关键的一条加密日志,记录于前哨站彻底失联前最后时刻:
“…监控到‘监理者’部队异常调动…目标非标准异常体…疑似指向…归寂之主封印外围…”
“…检测到未知高维意识渗透…非建造者…非已知任何文明谱系…标记为‘它们’…”
“…‘它们’…在尝试与监理者建立某种…协同…”
“…最终指令:销毁所有敏感数据,避免…落入…”
日志到此戛然而止。
“监理者…和‘它们’勾结?”雷栋倒吸一口凉气,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监理者本是建造者的清理程序,而“它们”是未知的、充满恶意的外来意识,这两者竟然可能联手?
“不是勾结。”陈凌收回手指,右眼的几何符号缓慢旋转,分析着这条惊人信息,“更像是…‘利用’。‘它们’利用了监理者清除异常、维护某种秩序的本能程序,将其引导向对‘它们’有利的方向。比如,削弱或释放‘归寂之主’。”
他的目光锐利起来。“清道夫临死前泄露的坐标,很可能就是‘它们’和监理者计划行动的地点,也是封印最薄弱点之一!”
就在这时,蒲凝猛地抬起头,脸色煞白,精神感应如同被针刺般剧烈收缩。
“外面!有东西在快速接近!很多!规则轮廓…是监理者!还有…另一种更加隐晦、更加冰冷的波动!”
几乎在她示警的同时,刺耳的、仿佛金属刮擦的警报声,竟然在前哨站内部断断续续地响了起来!那是外部防御系统被触发后,利用最后残存能量发出的、嘶哑的悲鸣!
陈凌的【虚无之眼】瞬间穿透层层壁垒,望向站外。
只见血月照耀下的荒原上,数十个散发着冰冷秩序光辉的“监理者”单位——型号各异,从基础的清扫者到更高级的歼灭者——正呈扇形朝着前哨站包抄而来。而在它们之间,隐约可见几道更加模糊、如同扭曲光影般的轮廓,散发着与“规则瘟疫”同源却更加凝聚、更加智慧的冰冷恶意!
“它们”来了。
带着被操控的监理者大军。
目标,显然就是这座藏有关键信息的第七前哨站,以及…刚刚抵达这里的陈凌小队。
陈凌缓缓握紧了戴着护臂的左手,左眼的纯黑中仿佛有风暴在凝聚。
“准备战斗。”
他的声音冰冷如铁,在这死寂的档案库中,敲响了绝望反击的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