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孤岛』领域之中,纷争仍未结束。
狗卷电台不再作出任何回应,千夜知道他已经尽到全力。
她是老师,而狗卷棘还只是一个学生,本来也不能去依赖他。
千夜不再犹豫,拿上三棱刺走出列车长的包厢。
车厢之外的走廊充斥着浓雾,能见度不足一米。而在此之前,浓雾并不会出现在列车之上。
情况已经改变了。毫无疑问,从最后一通广播结束之后,情况变得更加危险。
此时此刻,列车上除了千夜和伏黑惠之外,只剩下三名乘客。
五条悟,夏油杰,伏黑甚尔。
离她最近的是3号包厢,千夜在浓雾中摸索着敲了敲门:“到中央客厅集合吧,我们商量一下。”
无人回应。
千夜更加戒备,用列车长钥匙打开包厢门。
她甚至做好了要与伏黑甚尔对战的准备,然而包厢里空无一人。
千夜的心沉到谷底。
她不知道甚尔是去做什么,但肯定不是好事情。
抱着沉重的思绪继续往前,正准备敲响夏油杰包厢门的时候,隔壁五条悟的包厢门打开了。
不妙的是,借着包厢里微弱的一点烛光,千夜看到它整个左肩都浸透了鲜血。
千夜下意识地问:“你和甚尔打架了?”
“那个肌肉男也污染了?”五条悟的表情终于严肃起来,“虽然很想杀掉他,但可惜不是——我身上的伤是杰留下的。”
他叹了口气:“果然最靠谱的男人还是我啊。”
千夜:“……”
她忽略五条悟突然的自恋,问道:“你刚才说『污染』?”
“嗯。”五条悟扯了扯领口,“环境对我们的『污染』在呈指数性增强。之前我们只要在规定时间内待在规定的地点就可以保持理智,但现在这条规则被打破了。”
千夜想到了第一次在列车上见到夏油杰的样子。如果他出现那种状态的话……确实很危险。
她犹豫了一下,“那我可以相信你吗?”
“唔……最好不要吧。”五条悟晃了晃脑袋,“你可以等我们打起来之后再补刀。”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
千夜和五条悟同时戒备,却看见伏黑甚尔叼着罗勒叶缓缓走出来。
“五条家的六眼神子……”他的声音里充斥着一种野兽般的危险,“我倒要看看,没有咒力,你还有什么可拿得出手的?”
千夜看了看甚尔,又看了看五条悟。
最后对五条悟说:“你说得对,那我就先走了,你保重。”
说完,毫不犹豫的冲着餐车的方向跑去。这种情况下,只有伏黑惠还值得她的信任!
高大健壮的黑发男人望着她逃跑的方向,并没有要追击的意思,只是嘴角的伤疤微牵起:“真是冷酷无情的女人。”
五条悟赞同地点点头:“是啊。”
两个人对视一眼。
甚尔的肌肉已经全部鼓胀起来,皮肉之下,青色的经络鼓起。他即便只是站着,也能让人感受到如同虎豹一般的血热。
五条悟一米九的身高显得格外修长,但并不瘦弱。他的背肌绷紧之后,透过衣服显露出明显的线条,手掌骨节分明而干燥——那是一双习惯于战斗的手。
一瞬间,双方都毫不留手朝对方攻击而去!
千夜先是跑回到自己的列车长车厢抱上狗卷电台,并不作任何停留,随即气喘吁吁跑到餐车,反手就把餐车车厢的门锁上。
其实她觉得列车长包厢可能会比餐车更安全一点,但是伏黑惠无法离开餐车,所以她干脆把狗卷电台抱过来了。
然而车厢忽然晃动起来,仿佛即将脱轨一般,千夜差点被惯性甩倒在地,伏黑惠冲过来扶住了她。
千夜差点摔了一跤,但是却没有让狗卷电台被磕碰到。
伏黑惠帮她抱起狗卷电台,很是迟疑:“这个是……”
千夜不太确定,直接说出来会不会对狗卷棘有什么影响,于是含糊的说:“是我们的另外一个同伴。”
很显然,伏黑惠听懂了。
虽然说他一副很难以置信的样子,但还是好好的抱着狗卷电台。
这段时间车上的乘客多多少少都对广播有些怀疑,伏黑惠也产生过这样的猜想,只是万万没想到答案是这样的。
两个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餐车车厢顶部忽然响起巨大的碰撞声。
车厢顶端的天窗被掀开了!
车顶的风灌进领口,千夜仰头望去。
天空被浓雾染成铅灰色,夏油杰一身黑衣,面无表情。
他的身上也有血,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五条悟的。
一滴血落在千夜脸上,千夜隔着车厢的天窗与他对视。
他盯着千夜,半个身体都从天窗探下来,仿佛一头涌进浣熊巢穴的巨大蟒蛇,声音如同落下的牢笼——
“你别想逃。”
千夜心神俱震!她心里刹那间闪过一百种应对方法,可没有一个是能够与之抗衡的。
就在千夜想着是否应该先用刀刺穿他眼睛的时候,他的身体突然被掀开,露出了天窗口。
五条悟的身影已经跃上车顶,银发在雾气下泛着冷光。
千夜此前看过他流血的手臂,可是此时此刻他那条手臂已经完全不见。
五条悟失去了一条手臂!
可是五条悟能够站在这里,说明他打败了甚尔。
列车颠簸得更加厉害,雾气从打开的天窗涌进来,带着血腥的味道。
“真是麻烦啊。”五条悟叹了口气,“为什么我还能这么清醒呢?”
千夜摸了摸腰间的三棱刺,突然觉得那金属不再那么凉了。
“喂。”五条悟突然说,“在你的世界里,我还是你的男朋友吧?”
“哈?”千夜愣住,随即回答,“是的。”
“现在我保护你一次,公平交易。”五条悟歪头笑,“作为回报,以后你不可以跟我提分手哦——”
“永远不可以。”
千夜还没来得及回应,车厢外的浓雾如同风暴席卷。
黑暗中,她听见五条悟的低语:“那么,千夜。明天见。”
他紧紧拉着夏油杰,坠入浓雾之下。
两分钟后,伏黑惠小声打开沉默:“他们……死了吗?”
千夜从刚才五条悟的离别之语中缓过神来。
“这不对。”顿了顿说:“如果他们已经全部……消失,我们应该能够离开幻境。”
无论是颠簸的列车,愈发乌黑的浓雾都不像是即将脱离幻境的样子。
除非……
伏黑惠也想到了:“伏黑甚尔!”
虽然推测他应该是被五条悟打败了,可确实并不知道他具体的去向。
就在伏黑惠话音落下的同时,餐车的车厢门被敲响。
千夜把手放在了门锁上。
伏黑惠担忧极了:“老师,不要打开门!”
千夜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锁。
门外的确是伏黑甚尔。
五条悟失去了一条手臂,而伏黑甚尔,他的胸腹处是一个大洞。
他此时此刻的模样,让人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能活着!
他这么严重的伤,即便是有幸还有一口气,也应该是在地上喘息。千夜不知道为什么他还能站起来,走到这里!
“看来我终于成为最后一个。”他嘴角的伤疤牵动,勾起一抹微笑来,似乎颇为得意。
千夜看向他,目光复杂。
“你……”她停顿一瞬,“你想要什么?”
反正不是要她的命,他现在的样子,要不了任何人的命。
“当然是想要让你刻骨铭心了,大小姐。”
他保持着那抹笑意,看着千夜,仅存的右侧躯干缓缓抬起手,将匕首插进了自己的脖颈。
干脆利落。
鲜血仿佛流汁的蜂蜜奔涌下来,绵密地刺痛面对者的心脏。
“想让我离开,也只有一种方式,那就是死在你的面前。”
而他的目光,永远朝着这个方向,不会转过头去。
浓雾彻底涌入,吞噬一切。千夜被裹进浓雾之中,意识无尽坠落……
然后,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