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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攸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着。腹部被长刃贯穿的剧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她的神经,温热的血液不断从伤口涌出,沿着刃身滴落,在身下的红沙上晕开一朵朵刺目的暗红。失血带来的冰冷与虚弱感,混合着对死亡本能的恐惧,让她感觉自己如同暴风雨中即将熄灭的残烛。她双手徒劳地抓着那冰冷的刃身,每一次试图用力,都只会引发更剧烈的疼痛和更多的鲜血涌出,那感觉就像自己的生命正在从指缝间飞速流逝。她像一只被困在陷阱里、濒死挣扎的小动物,无助而绝望。

被钉在机械蠕虫外壳上的万卷,目睹着无攸的惨状,发出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和嘶吼,她拼命扭动身体,试图挣脱那能量棱刺,哪怕手腕脚踝被磨得血肉模糊也毫不在乎,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滔天的怒火与撕心裂肺的痛苦。

黑甲女人漠然地看着这一切,仿佛在观察无关紧要的实验数据。她从一个待命的“收割者”机器人手中随意地抽出了其配备的高频振动长剑——虽然不如她自己的长刃顺手,但足以执行处决。她握着剑,一步步走向在地上痛苦挣扎的无攸,冰冷的传音没有丝毫波动:

“竟然如此痛苦,挣扎也只是延长这无意义的过程。那就由我来终结你的生命好了,安心受死吧。”

她举起了手中的剑,冰冷的剑锋对准了无攸的心脏。

无攸看着那高高举起的、闪烁着死亡寒光的剑锋,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脑海中闪过的,是哥哥子虚模糊的笑容,是万卷依赖的眼神,是灶幺懒散却可靠的背影,是那片她立志要守护的、能自由做梦的星空……一切,都要结束了吗?

预想中的剧痛并未传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利刃切入血肉的、令人心胆俱裂的闷响,以及温热的、带着腥气的液体,如同骤雨般溅满了她的全身、她的脸颊。

无攸猛地睁开一只眼睛,瞳孔因极致的震惊而收缩。

映入眼帘的,不是刺入自己身体的剑锋,而是一个娇小的、颤抖的背影。

是艾拉!

不知何时,她挣脱了父亲的阻拦,如同扑火的飞蛾,用自己脆弱的身躯,义无反顾地挡在了无攸身前!那柄原本应该刺穿无攸心脏的高频振动长剑,此刻正深深地没入了艾拉的胸膛,从她的背后透出了一截染血的剑尖!

艾拉的脸上充满了极致的痛苦,琥珀色的猫瞳瞬间失去了光彩,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涌出一股鲜血。她看着无攸,那眼神复杂难言,有解脱,有不舍,有歉意,最终都化为一片空洞。她那娇小的身躯晃了晃,如同被折断了茎秆的鲜花,软软地、重重地倒在了无攸的身边,鲜血迅速染红了她浅黄色的连衣裙和她身下的沙地。

“不……不——!!!” 无攸发出撕心裂肺的、近乎崩溃的呐喊,她不顾一切地伸出颤抖的手,想要触碰艾拉,却因为腹部的长刃而无法移动,“为什么?!艾拉!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然而,艾拉已经无法回答她了。她那失去生气的眼眸,依旧望着无攸的方向,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几乎就在艾拉倒下的同时,另一声绝望的悲吼也从机械残骸的方向传来!

“艾拉——!!!”

是老约翰!他看到女儿为自己请来的“援兵”挡刀惨死,瞬间崩溃,如同疯魔般从藏身的残骸中冲了出来,不顾一切地扑向黑甲女人!

“是你!是你杀了她!把我的女儿还给我!!” 老约翰状若癫狂,挥舞着双拳,如同扑向山火的飞蛾。

黑甲女人甚至连头都没回,那条诡异的、由红边黑三角组成的长鞭再次如同拥有生命般从她身侧阴影中射出,速度快得超越反应!

“噗嗤——!”

长鞭如同毒龙出洞,精准而冷酷地贯穿了老约翰的胸口!鞭梢从他背后透出,带出一颗仍在微微搏动、却被瞬间震碎的心脏碎片!

老约翰前冲的动作戛然而止,他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口那个巨大的空洞,又看了看不远处倒在血泊中的女儿,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重重地扑倒在地,鲜血瞬间浸透了他身下的沙地。

父女二人,转眼间,双双殒命。

万卷看着这接连发生的惨剧,看着如同亲人般照顾她们的老约翰和天真烂漫的艾拉惨死眼前,看着无攸奄奄一息,看着灶幺生死不知,无边的悲愤和绝望如同火山般在她胸中爆发!她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混合着龙吟与系统尖啸的怒吼!

“啊啊啊啊啊——!!!”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杂着耶梦加得的疯狂怨毒、勇者之力的炽热愤怒以及武器姬本身绝对守护意志的狂暴能量,猛地从她体内爆发出来!

“轰——!!”

那四根将她钉死在机械蠕虫上的能量棱刺,在这股骤然爆发的、超越了极限的力量冲击下,瞬间寸寸断裂、崩溃、消散!

万卷从半空中摔落在地,四肢伤口鲜血狂喷,但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般,用刀支撑着身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她冰蓝色的眼眸此刻完全被暗红色与淡金色交织的狂暴能量充斥,白色的短发无风狂舞,周身散发出的气息混乱而危险,仿佛一尊即将苏醒的灭世魔神!

黑甲女人似乎对万卷的爆发和那对父女的死亡毫无触动,她只是像看到了某种重复过无数次的、令人疲惫的场景般,用一种近乎失望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疲惫的语调,轻轻叹出了一口气:

“为什么……你们总是如此……”

她的传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不再是纯粹的冰冷:

“我拼命保护你们逃出那个地狱……为何最终,你们还是以这种方式,死在了我的面前?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这番话如同惊雷般在无攸耳边炸响!

保护?逃出地狱?她……她真的有记忆?!她记得艾拉,记得老约翰?!那为什么……为什么还能如此果断、如此冷酷地亲手杀死他们?!

无攸不知道从哪里涌上来一股力气,或许是极致的愤怒压过了剧痛和恐惧。她猛地抬起头,染血的脸庞扭曲,黑眸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她死死盯着黑甲女人,用尽全身力气,嘶声质问:

“你……你不是有记忆吗?!你记得他们对不对?!那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能如此果断地杀了他们?!为什么——!!!”

回答她的,是黑甲女人依旧平静,却更显残酷的传音:

“他们的生,因我而起。他们的死,也当由我亲手终结。这是逻辑推演出的、避免更大痛苦和混乱的……最优路径。是他们自己……选择了这条通往终结的道路。我能做的,也只是……如他们所愿,执行这最终的‘清理’。”

“最优路径?!清理?!” 无攸气得浑身发抖,鲜血从嘴角溢出,“你把他们当成了什么?!可以随意清除的数据吗?!”

就在这时,无攸脑海中的系统提示音急促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警告:

`系统:紧急告知管理者!检测到高浓度、高活性【梦魇】感染迹象!感染源确认:当前敌对目标个体!感染程度:深度侵蚀,认知扭曲,逻辑核心已被污染!重复,目标已被梦魇高度感染!`

几乎是同时,挣扎着站起的万卷,也凭借着她作为系统载体和武器姬的敏锐感知,发出了警告:

“姐姐!她不对劲!她不是原本的她了!她被……被某种东西感染了!很强烈的……扭曲和疯狂的气息!”

梦魇感染!

无攸的脑海中如同划过一道闪电!哥哥子虚曾经教导过她的、关于如何应对被梦魇感染生灵的知识,瞬间浮现!那不仅仅是武力对抗,更需要深入其被污染的梦境核心,找到感染源并进行“净化”或“剥离”!

她猛地看向万卷,强忍着腹部的剧痛和失血的眩晕,急促地说道:“万卷!帮我控制住她!哥哥教过我方法!必须进入她的梦境世界,清除感染!”

万卷闻言,冰蓝与暗金交织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希望,但随即被现实的严峻压下,她焦急地回应:“姐姐!不行!敌人太多了!光是这些机器人和蠕虫,还有她本身的实力,我们想要抓住她,根本难如登天!我们没有机会……”

就在两人陷入绝望之际——

一个沙哑、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决绝的电子合成音,从不远处响起:

“只要……控制住她……就可以了……是吧?”

是灶幺!

只见她不知何时,竟然用那柄幽蓝长刃支撑着身体,摇摇晃晃地重新站了起来!她腹侧和肩膀的伤口依旧狰狞,鲜血浸透了风衣,头盔的缝隙处还在不断渗出鲜血,顺着脸颊流下。她重重地咳嗽着,每一声咳嗽都带着血沫,显然内脏也受了重创。但她头盔上那原本熄灭的机械眼,此刻却强行重新点亮,闪烁着极其不稳定、仿佛随时会爆炸的刺眼红光!

“那就……交给我吧!!”

话音未落,灶幺的身影猛地从原地消失!不是速度,而是——空间闪烁!

下一刻,她如同鬼魅般,凭空出现在了黑甲女人的正后方!她的双臂,连同那柄幽蓝长刃,以一种超越极限的、近乎自毁的方式,爆发出最后残存的全部能量,化作一道扭曲空间的蓝色枷锁,死死地、彻底地从身后将黑甲女人连同她仅存的右臂一起,牢牢锁住!

“呃啊啊啊——!” 灶幺发出痛苦的咆哮,不再流血的伤口都开始渗出鲜血,那蓝色的能量枷锁明灭不定,显然她是在燃烧自己的生命强行支撑!“快点……我……撑不了多久……!!”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黑甲女人也出现了瞬间的错愕和挣扎!她没想到这个明明应该已经失去战斗力的对手,竟然还能爆发出如此决绝的力量,尤其是这涉及空间层面的禁锢,暂时限制了她能量的运转和动作!

机会!

无攸眼中爆发出决绝的光芒,她对着万卷大喊:“就是现在!万卷!帮我连接!”

万卷没有任何犹豫,她强忍着四肢传来的剧痛和能量的混乱,瞬间冲到无攸和被困住的黑甲女人中间。她伸出双手,一只手搭在无攸的额头,另一只手,带着一丝迟疑,但还是坚定地按在了黑甲女人那冰冷的倒三角头盔上!

“姐姐……要开始连接了……梦境深处凶险万分,你一定要……顺利归来!” 万卷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比的担忧。

无攸深深地看了万卷一眼,又看了一眼正在燃烧生命、死死锁住黑甲女人的灶幺,最后目光扫过地上艾拉和老约翰冰冷的尸体。她闭上眼睛,将所有杂念抛开,集中全部精神,去感受万卷传递过来的、那属于黑甲女人的、被梦魇污染的精神波动。

“哥哥……保佑我……”

下一刻,她感觉自己的意识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剥离!周围的景象——血腥的战场、挣扎的同伴、冰冷的机器人——如同退潮般迅速远去、模糊、扭曲!剧烈的眩晕感袭来,仿佛灵魂被投入了高速旋转的旋涡!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

那剧烈的拉扯感骤然消失。

无攸猛地“睁开”了眼睛——或者说,恢复了感知。

她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无法用常理形容的奇妙之地。

脚下并非是坚实的地面,而是一片仿佛由流动的、散发着柔和微光的乳白色雾气构成的“平面”,踩上去软绵绵的,却不会下陷。抬头望去,没有天空,也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无边无际的、同样散发着柔和光芒的雾气,仿佛置身于一片光的海洋。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这片空间里无处不在的——门。

无数的门。

它们形态各异,数量多到难以估算,以一种完全违背物理法则的方式,杂乱无章地存在于这片空间。

有雕梁画栋、镶嵌着宝石、散发着古老威严气息的豪华巨门,巍然耸立;也有朴实无华、甚至带着毛刺的木门,歪歪斜斜地靠在无形的墙上;有充满科技感、流淌着数据流的合金闸门,静静地悬浮在空中;也有锈迹斑斑、仿佛随时会散架的破旧铁门,半掩着,露出后面深邃的黑暗。

这些门,有的端正地竖立着;有的则横躺着,仿佛成了通往地下的入口;有的甚至斜插在光雾之中,角度刁钻;还有的直接倒悬在“头顶”的雾气里,门扉朝下。它们大小不一,有的如同山岳般巨大,有的则仅容孩童通过。它们彼此交错、重叠,却又互不干扰,构成了一幅无比荒诞、混乱却又带着某种奇异美感的景象。

这里是……梦之世界的中转站。

无攸并非第一次来到这里。曾经,在哥哥子虚的引导和保护下,她为了掌握力量,短暂地涉足过这片介于现实与梦境之间的奇妙领域。那一次,有哥哥温暖的手牵着她,有他沉稳的声音指引方向,告诉她不要害怕,告诉她这里是一切梦境的起点与交汇之处。

而这一次,只有她独自一人。

站在无数扇象征着不同梦境、不同心灵、不同世界的门扉之间,无攸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孤独和茫然。哥哥已经不在了,再也没有人会在她迷失时给予鼓励和指引。她必须靠自己,在这片浩瀚而危险的梦境迷宫中,找到那个被梦魇感染的黑甲女人的核心,并净化她。

她该从哪里开始?哪一扇门,才是通往那个女人内心世界的入口?

无攸深吸一口气(尽管在这里似乎并不需要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回忆起哥哥的教导:在中转站,意念和情感的共鸣是唯一的导航罗盘。她需要集中精神,去感受与那个女人相关的……那份被扭曲的“保护欲”,那份深埋的“痛苦”,以及……梦魇留下的污染气息。

她闭上眼睛,尝试放空思绪,将感知如同蛛网般缓缓扩散出去,掠过那一扇扇静止或微微脉动的门扉,仔细甄别着其中传递出的、细微的情感与记忆碎片。

这是一项极其耗费心神的工程。无数的低语、破碎的画面、强烈的情感波动如同潮水般涌来,冲击着她的意识。有孩童纯真的欢笑,有恋人分离的悲伤,有战士赴死的决绝,有凡人琐碎的烦恼……她必须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些无关的干扰,专注于寻找那个特定的、带着冰冷金属质感、却又缠绕着绝望与疯狂藤蔓的……独特“频率”。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不知搜寻了多久,就在无攸感到精神有些疲惫之时,忽然,一股异常冰冷、粘稠、带着强烈扭曲感和熟悉气息的波动,从某个方向隐隐传来!

她猛地睁开双眼,目光锐利地投向那个方向。

在那里,在无数扇门的深处,有一扇门显得格外不同。

它并非最华丽的,也并非最破旧的。它通体呈现出一种黯淡的、仿佛被烧灼过的金属灰色,门板上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一些仿佛自然形成的、如同电路板纹路般的细微刻痕。然而,在这扇门的缝隙处,却不断向外渗透、弥漫着一股股如同黑色粘稠石油般的雾气,那雾气扭曲蠕动着,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属于【梦魇】的疯狂与绝望气息!同时,一股强烈的、被压抑到极致的悲伤与决绝的情感,也如同被困在琥珀中的昆虫,从门后隐隐传出。

就是这里!

无攸握紧了拳头,黑眸中闪过一丝坚定。

她不再犹豫,迈开脚步,踏着流动的光雾,坚定地朝着那扇被梦魇污染、囚禁着一个痛苦灵魂的门扉,一步步走去。

前方的未知与凶险,她无从预料。但她知道,她必须进去。为了给艾拉和老约翰一个交代,为了拯救被感染的同伴(尽管对方曾想杀她),也为了……践行自己对哥哥许下的、根除梦魇的承诺。

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那扇弥漫着不祥黑雾的金属灰门扉之后。梦之世界的中转站,再次恢复了它那永恒而诡异的寂静,只有无数扇门,静默地矗立着。

无攸踏入那扇弥漫着黑雾的金属灰门扉,预料中的狂暴噩梦景象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绝对的静默与单调。

眼前的世界,是彻底的黑与白。

如同老旧胶片电影里的场景,失去了所有色彩,只剩下明暗的对比和灰色的过渡。她身处一条宽阔的、充满未来感的金属走廊中,墙壁是冰冷的银灰色,天花板镶嵌着发出惨白光芒的条形灯,脚下是防滑的暗色网格地板。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低沉的、持续的嗡鸣声,仿佛某种庞大的机械正在深处运转。

“快!抓住他们!他们往前面那个弯角跑了!”

几个急促、严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打破了空间的寂静。

无攸猛地回头。只见在黑白的光影中,一个身形高挑、穿着研究员样式白大褂的女人,正紧紧拉着一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长着橘色猫耳和尾巴的小女孩,在走廊上拼命奔跑!那小女孩脸上充满了惊恐,正是幼年时的艾拉!而拉着她的女人,虽然面容因为黑白和焦急而有些模糊,但那身形和下半张脸的轮廓,赫然与外面的黑甲女人极为相似!

在她们身后,是几名身穿统一制式、带着头盔的警卫,手持着造型奇特的能量武器,紧追不舍!

“妈妈……我跑不动了……” 小艾拉带着哭腔喊道。

“坚持住,艾拉!就快到了!” 女人声音急促,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她拉着艾拉冲到走廊尽头的一个弯角,急促地左右张望,目光瞬间锁定了一扇看似普通的、与墙壁融为一体的合金门。

“找到了!”

她拉着小艾拉冲到门前,门无声滑开。里面是一个不大的舱室,一个戴着眼镜、面容儒雅的中年男人早已等在里面,脸上写满了焦急。

“你们终于来了!逃生舱我已经启动好了,快进来!” 男人急切地招手。

女人一把将小艾拉抱进舱室,塞到男人怀里,急促地说道:“带她走!去‘边缘哨站’,那里有人接应!”

“一起走!” 男人抓住女人的手臂,眼中充满了痛苦和不舍。

“不行!他们追上来了!总得有人拦住他们!你们快走!” 女人用力挣脱,眼神决绝。她猛地后退一步,伸手拍下了舱门外侧一个红色的紧急按钮!

“不——!” 男人发出绝望的呼喊。

合金门瞬间关闭、锁死!紧接着,整个舱室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和加速感,伴随着引擎的轰鸣,如同离弦之箭般,沿着隐藏的轨道被弹射了出去,迅速消失在走廊尽头的发射管道中。

也就在舱门关闭的下一秒——

“砰!”

一声清脆的能量枪响!一道炽白的能量光束击中了女人的左腿!

“啊——!” 女人惨叫一声,单膝跪倒在地,腿上瞬间出现一个焦黑的伤口,鲜血(在黑白世界中呈现深灰色)汩汩涌出。

几名警卫迅速围了上来,枪口对准了她。

女人捂着伤口,额头冷汗涔涔,但她依旧倔强地抬起头,狠狠地瞪着那些警卫,眼中充满了仇恨与不甘。

出乎意料的,那几名警卫并没有立刻上前拘捕或处决她。为首的一名警卫看着女人凄惨而决绝的模样,竟然叹了口气,语气复杂地说道:

“唉……算了。看你这样,也是个可怜人。我就……告诉你真相吧。”

女人愣住了,强忍着剧痛,质问道:“真相?什么真相?”

那警卫摇了摇头:“其实这一切……都是你所救的那个小孩……的一场戏而已。”

“什么?!” 女人瞳孔骤缩,“戏?你什么意思?!那明明是我的孩子艾拉!”

警卫挠了挠头,反问道:“你和刚才那个男人,都是纯正的人类种吧?这点在你们的入职基因档案里记录得清清楚楚。那么问题来了……你们两个人类,为什么会生出一个明显带有猫科亚人种特征的孩子呢?”

女人如遭雷击,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是啊……为什么?她从未深入思考过这个问题,仿佛艾拉的存在是理所当然的。

警卫接着说道:“再加上……你有清晰地生下她的记忆吗?有和她从婴儿时期一点点长大的记忆吗?还是说,这些记忆……都是从某一天开始,突然就变得‘完整’了?”

女人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而剧烈收缩。没有……都没有!关于艾拉的孕育、出生、幼年……所有的记忆都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纱,模糊不清,细节缺失,仿佛……是被人强行植入的一段段设定好的片段!

“为……为什么会这样……” 她喃喃自语,世界观正在崩塌。

警卫的声音带着一丝怜悯,也更显残酷:“和你说实话吧。因为这一切,全都是‘那家伙’搞的鬼——那个如今坐在公司最高位置、我们都痛恨的家伙。他的目的,其实是为了得到那个男人——你丈夫——手中的最高权限密钥,只有那个密钥,才能完全控制整个‘新伊甸园’系统,让他成为真正的、不受制约的‘神’。”

“你们俩,从一开始就被骗了。至于手段……那当然是最高明的心理暗示和记忆编造技术。他临时‘给予’了你一段拥有女儿、家庭幸福的记忆,让你和你的丈夫都深信不疑,以此来接近他,获取他的信任,最终套取密钥。可惜,那个男人把密钥藏得太深了,强行破译他的记忆只会触发自毁程序。所以,‘那家伙’才决定用这种更‘温和’、更漫长的欺骗手段……”

警卫的话语如同冰冷的毒刺,一根根扎进女人的心脏。她所有的坚持、所有的牺牲、所有为了保护“女儿”而爆发出的勇气和决绝……原来都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她只是一个被利用的工具,一个记忆被随意篡改的可悲棋子!

“不……不可能……艾拉……” 她瘫倒在地,失血和精神的双重打击让她几乎昏厥。

周围的景象开始如同按下了快进键般飞速变化!无攸看到,黑白的世界中,时间飞速流逝。女人被带走,治好了腿伤,但精神上的创伤无法愈合。在得知“真相”的绝望和愤怒驱动下,她自愿接受了最残酷、最危险的躯体改造计划,将自己从一个柔弱的研究员,改造成了冰冷的杀戮兵器——这一切,都是为了获得力量,向那个欺骗她、利用她、毁了她一切的男人复仇!

画面最终定格在她穿上那套黑曜石般盔甲,戴上那倒三角头盔的瞬间。她的眼神,已经彻底被冰冷、仇恨和某种被扭曲的“执念”所占据。

看到这里,无攸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同情,有怜悯,但更多的是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不对劲。

这里展现的记忆,虽然充满了痛苦和背叛,逻辑上也似乎能解释黑甲女人为何变得如此冷酷,但是……这里并没有【梦魇】种子存在的那种纯粹的、扭曲的疯狂气息!梦魇的感染更像是外来的、强加的污染,而这段记忆核心是源于内部的、由极端情绪(被背叛的愤怒、被操控的绝望)催生出的执念和认知扭曲。

“等一下……感应?” 无攸猛地意识到问题所在。她进入这里,是依靠系统检测到的梦魇感染迹象和万卷建立的连接。但此刻,她仔细感知,却发现那股强烈的梦魇污染源,并非根植于这段痛苦的记忆本身,而是像……像一层附着在其上的、不断蠕动的外衣!

就在她心生警兆的刹那——

“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嚣张、得意、充满了恶意的大笑声,突然在她身后响起,打破了这黑白记忆空间的沉寂!

“没想到啊!没想到!没想到你真的拥有窥视他人记忆的能力!看来我这步棋,走得真是妙极了!”

无攸猛地转身。

在这片彻底黑白的世界中,一个身影显得格外刺眼——他是彩色的!

那人穿着一套红黑相间、造型狰狞、仿佛由活体金属铸造而成的全身铠甲,头盔是恶鬼般的造型,眼部闪烁着不祥的红光。他姿态悠闲地站在那里,仿佛欣赏一出精彩的戏剧。

“看来这个躯体很好用,” 那彩色铠甲人用带着金属回音的声音说道,语气轻佻,“只不过可惜了,被那个女人发疯砍得稀碎。不过也得益于此,她强烈的执念和愤怒形成的‘通道’,竟然真的能跟着你来到这个意识深层世界!”

无攸瞳孔收缩,紧握着手中的紫白色镰刀,厉声问道:“你是谁?!”

“我?” 铠甲人笑了笑,那笑声充满了嘲弄,“你连我都不记得了吗?我可是一路‘跟着’你们好久的那只‘小猫娘’啊——当然,是伪装的那只。不过那个临时用的亚人种躯体坏掉了,还真是可惜呢。所以,我才露出了我自己原本的面貌。”

他张开双臂,仿佛在展示自己的伟岸:“正如你所想的那样,我就是这个公司的掌权者!那个只差一串密钥,就能成为完整‘神’的人!不过如今……” 他的目光贪婪地锁定了无攸,语气变得无比狂热,“……我也不需要那老家伙的密钥了!因为在你的脑海里,我找到了更有意思、更强大的东西!”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无攸脑海中的系统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带着某种被强行入侵干扰的尖锐警报:

`系统:警告!!!最高权限警报!特殊收容物【梦魇之花】已被未知权限强行夺取!重复!【梦魇之花】已失窃!`

下一刻,只见那彩色铠甲人得意地一抬手,一朵通体漆黑、花瓣如同扭曲的触手、花蕊处仿佛蕴含着无尽疯狂与黑暗星云的诡异花朵,凭空出现在他的掌心!那花朵散发着浓郁到极致的、令无攸灵魂都感到战栗的梦魇气息!

“看呐!多么美丽!多么强大的力量!” 铠甲人痴迷地看着手中的黑色花朵,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原来这世界,还真的存在这种层次的‘存在’!在很久以前,我在尝试解读宇宙背景能量时,偶然截取到一段极其特殊、本不应该存在的能量波段!它仿佛来自世界之外,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甚至可以用来改造这颗星球糟糕的、不断变化的生态!我发射的那些‘锁链’,用来固定世界、改变环境的能量,就源自于它!”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无攸,充满了胜券在握的得意:“而我一直在寻找的,就是能彻底控制这股能量的方法!原本我以为,成为这个世界的‘神’,获得那老头的密钥融合‘神之种’是唯一途径。但现在,用不上了!因为我在你的意识深处,找到了这朵真正的‘源初之花’!而且,那碍事的老头也已经死了,再也没有人能阻止我了!”

在无攸震惊的目光中,那彩色铠甲人做出了一个疯狂至极的举动!

他猛地将手中那朵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梦魇之花】,狠狠地按向了自己铠甲胸口的位置!那坚硬的铠甲仿佛化为了虚无,黑色的花朵如同融入水面般,毫无阻碍地渗透了进去,种在了他的核心!

“呃啊啊啊啊——!!!”

铠甲人发出了一声混合着极致痛苦与癫狂欢愉的咆哮!他猛地抬起拳头,那拳头上缠绕着凝如实质的黑色梦魇能量,然后狠狠地一拳,贯穿了自己的胸膛!

“哈哈哈哈!感受到了!我感受到了!这无穷无尽、足以改变整个世界的力量!” 他疯狂地大笑着,胸口的破洞没有流血,而是被翻滚蠕动的黑暗能量所填充,他的气息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疯狂攀升、扭曲、膨胀!“只要我控制住这股力量……我就能打造属于我自己的、永恒的、绝对服从的——新伊甸园!哈哈!哈哈哈!”

随着他的狂笑,无攸感觉到整个黑白的世界、那些定格的记忆画面,都开始剧烈地颤抖、扭曲!所有的景象,所有的光线,甚至包括她自身的存在感,都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庞大的吸力拉扯着,朝着那个彩色铠甲人胸口的黑暗旋涡疯狂涌去!他正在吞噬这个梦境,吞噬其中蕴含的所有能量和记忆,以梦魇之花为核心,进行着某种可怕的蜕变!

“力量……无穷的力量……哈哈哈哈!” 铠甲人的狂笑声回荡在濒临崩溃的梦境空间中。

然而,就在这仿佛末日降临、一切即将被黑暗吞噬的最后一刻——

“咔嚓!”

一声清脆得如同玻璃碎裂的声响,突兀地贯穿了所有的喧嚣与狂笑!

下一刻,那彩色铠甲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正面轰中,猖狂的笑声戛然而止!他身上的红黑铠甲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整个人像是被定格了一样,僵在原地,那疯狂攀升的气息如同被掐断了源头,骤然停滞、继而开始剧烈地紊乱、崩溃!

一个冰冷、平静,却蕴含着积压了无数岁月怒火与决绝的女声,如同来自九幽之下,悄无声息地在这片濒临破碎的梦境中响起:

“终于……抓到你了。”

无攸猛地转头。

只见在那彩色铠甲人与无攸之间,不知何时,悄然站立着一个身影。

正是那个黑甲女人!

但她此刻的形象与之前截然不同。她身上的黑曜石盔甲依旧残破,布满了裂痕和紫色的晶体,断臂处依旧被封堵。但她没有戴那个倒三角头盔,露出了完整的脸庞——那是一张苍白、憔悴,却依旧能看出原本清秀轮廓的脸,此刻写满了无尽的疲惫,以及……一种如同最终审判降临般的、令人心悸的冰冷与平静。

她的眼神,不再是那种被程序驱动的空洞和杀戮欲望,而是恢复了清明,充满了彻骨的恨意和一种……仿佛等待了千万年终于等到这一刻的、解脱般的决绝。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从一开始就在那里,等待着这最终的、一击必杀的时刻。

“我无数次的轮回,无数次的挣扎,无数次的在虚假的记忆与残酷的现实中煎熬……等待的,就是为了这一刻。” 她看着那个浑身布满裂痕、气息紊乱的彩色铠甲人,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不大,却如同冰冷的刀锋,切割着这片脆弱的梦境空间。

彩色铠甲人僵在原地,胸口的黑暗能量如同沸水般剧烈翻滚、喷涌,却无法再顺畅地流转全身。他艰难地转动布满裂痕的头盔,那猩红的目镜死死盯住突然出现的黑甲女人,金属摩擦般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与暴怒:

“你……你怎么可能挣脱我的控制?!你的核心程序应该已经被我覆盖!你的记忆应该已经被我锁死!”

黑甲女人——或者说,恢复了部分自我的“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燃烧着沉淀了太久太久的冰冷火焰。

“控制?覆盖?” 她轻轻重复着这两个词,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无比刺骨的讥讽,“你以为,凭借那些从域外偷来的、充满疯狂的低语能量,植入几段虚假的记忆,编写几行冰冷的代码,就能真正掌控一个被仇恨和绝望填满的灵魂吗?”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铠甲人身上能量紊乱的滋滋声。

“你给予我的‘女儿’,是假的。你给予我的‘家庭’,是假的。你甚至想将我最后的‘复仇’,也变成你程序中的一个步骤,一件工具。”

她缓缓抬起仅存的右手,那手上并没有武器,只是虚握着,仿佛抓住了某种无形的东西。

“但你算错了一点。你低估了一个母亲……哪怕她的孩子是虚假的,那份想要保护她的本能,有多么坚韧。你也低估了一个研究者,对自己大脑和意识结构的了解程度。”

她虚握的手缓缓收紧。

“你植入的‘枷锁’,确实牢固。它锁住了我大部分的记忆,扭曲了我的认知,让我像一个提线木偶般为你清除障碍,甚至……差点亲手杀死那些可能唤醒我的人。”

她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无攸,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随即又牢牢锁定在彩色铠甲人身上。

“但你在篡改我记忆时,为了让它更‘真实’,保留了太多‘我’本身的思维模式和情感反应逻辑。你将我改造成兵器,却无法彻底抹去我作为‘林默’——那个曾经痴迷于意识上传和神经网络研究的首席研究员——的底层思维架构。”

“你在我的意识深处编织了一个巨大的谎言,一个以艾拉为核心的囚笼。你以为这是最坚固的牢笼,却不知道,这也成了我隐藏真实意识的……最佳屏障。”

她向前踏出一步。整个黑白的世界随着她的脚步微微震颤,那些被铠甲人吸扯的光线和景象仿佛遇到了无形的阻碍,变得迟滞起来。

“每一次执行你的杀戮指令,每一次感受到艾拉(哪怕是虚假的)可能受到威胁时产生的‘保护欲’,都在我的意识最底层,如同水滴石穿般,悄悄地冲刷、腐蚀着你设置的枷锁。”

“我将每一次任务中多余的计算力,每一次情感波动产生的冗余数据,都偷偷地用于构建一个独立于你监控之外的……‘暗格’。一个只属于‘林默’的,清醒的,充满仇恨的观察视角。”

“我看着我‘自己’像个疯子一样追杀无辜者,看着我‘自己’将武器对准那些试图帮助我的人……我看着那个叫无攸的女孩,用她那奇怪的能力一次次试图唤醒我,看着那个叫万卷的武器姬拼命保护她,看着那个叫灶幺的赏金猎人燃烧生命锁住我……”

她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但迅速恢复了冰冷。

“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记录着,积累着……等待着一个能让你彻底放下戒备,将全部注意力都投入到某件事上的……机会。”

彩色铠甲人胸口的黑暗能量翻涌得更加剧烈,他试图移动,却发现周围的空间仿佛变成了无形的胶水,将他牢牢禁锢在原地。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对这个梦境空间的控制权,正在被眼前这个他以为早已彻底掌控的女人,一点点地剥夺!

“你……你一直在伪装?!” 他嘶吼道,声音因为能量反噬和恐惧而变形。

“伪装?” 林默(我们或许可以这样称呼她了)淡淡地道,“不,那些痛苦是真的,那些被操控的杀戮也是真的。我只是……在无尽的黑暗和疯狂中,保留了一颗清醒的、等待复仇的种子。”

她的目光落在了铠甲人胸口那朵不断蠕动、试图修复铠甲裂痕的【梦魇之花】上。

“我知道你渴望更强大的力量。我知道你终有一天会不满足于仅仅控制这个世界,你会去追寻那股你无法理解的域外能量的源头。而我,也在等待这个机会。等待你将全部心神,都投入到吞噬、融合这朵‘花’的关键时刻。”

“你的意识,你的能量,你对这个梦境空间的控制……在那一刻,与这朵花的连接达到了最紧密,也……最脆弱的顶点。”

她虚握的右手,猛地彻底攥紧!

“就是现在!”

“咔嚓——咔嚓嚓——!”

仿佛有无形的巨力在从内部碾压,彩色铠甲人身上的裂痕瞬间如同蛛网般疯狂蔓延、扩大!他发出凄厉的、非人的惨嚎,胸口的黑暗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失控地向外喷发,反而开始侵蚀、撕裂他自身的铠甲和结构!

“不!这是我的力量!我才是新伊甸园的神!!” 他疯狂地挣扎着,试图稳住那崩溃的能量核心,但一切都是徒劳。林默潜伏在他意识底层无数岁月,早已摸清了他所有的能量节点和控制逻辑,这一击,是蓄谋已久的、精准无比的背刺!是针对他力量体系根基的致命一击!

整个黑白梦境空间开始加速崩溃,墙壁、走廊、灯光……一切景象都如同被打碎的镜子般剥落、消散,露出后面无边无际的、混乱的黑暗虚空。唯有林默和无攸所在的一小片区域,还勉强维持着稳定。

无攸震撼地看着这一幕。她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如此复杂。这个看似冷酷无情的黑甲女人,内心竟然承受着如此巨大的痛苦和挣扎,并且凭借惊人的意志和智慧,隐忍到了最后一刻,完成了这惊天逆转。

“你……” 无攸看着林默那苍白而决绝的侧脸,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林默没有看她,目光依旧死死盯着那在黑暗能量中不断崩溃、哀嚎的彩色铠甲人。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大仇即将得报的空寂:

“他……必须死。不是为了正义,也不是为了拯救谁。只是为了……给我那虚假却也曾温暖过的记忆,给我这具被改造得面目全非的身体,给那个因我而死的、真正的艾拉(如果存在过的话)和老约翰……一个交代。”

就在这时,那彩色铠甲人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末路,发出了最后的、疯狂的咆哮:

“想杀我?!一起毁灭吧!林默!还有你这个外来者!你们都将成为我融合这终极力量的祭品!”

他猛地将胸口那朵几乎要脱离的【梦魇之花】再次狠狠按入体内,同时,将他体内所有残存的、以及正在崩溃逸散的梦魇能量,连同他自身疯狂的意识,不顾一切地引爆!

他要自毁!并且要拉着整个梦境,以及梦境中的林默和无攸,一同陪葬!

一股毁灭性的、足以湮灭灵魂的恐怖波动,以他为中心,骤然爆发开来!

林默脸色一变,她没想到对方如此决绝。她积蓄的力量主要用于破坏对方的控制权和能量结构,面对这种同归于尽的终极爆发,她未必能完全护住自己和这个外来女孩的意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姐姐!抓住!”

一个熟悉而急切的声音,仿佛穿透了层层空间的阻隔,在这片崩溃的梦境边缘响起!

是万卷!

只见在梦境与现实(如果这里还能称之为现实的话)的交界处,一道微弱的、由无数武器虚影构成的“桥梁”,正艰难地延伸过来!桥梁的另一端,隐约可见万卷焦急的面容,以及她身后,浑身是血、几乎油尽灯枯却仍在强行维持着空间通道的灶幺!

那桥梁的目标,直指无攸!

无攸瞬间明白,这是万卷和灶幺拼尽最后力气为她打开的逃生通道!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冲向那座桥梁。

然而,她的脚步却顿住了。

她回头,看向那个依旧站在原地,面对着即将爆发的毁灭性能量,身形显得有些单薄,却带着一种与敌人同归于尽般决绝的林默。

林默也感受到了那逃生通道的存在,她看了无攸一眼,眼神平静无波,甚至还带着一丝催促,仿佛在说:“快走,这里交给我。”

无攸的心脏猛地一缩。

她想起了艾拉扑向剑锋的背影,想起了老约翰绝望的眼神,想起了灶幺燃烧生命的禁锢,想起了万卷撕心裂肺的呼喊……

她不能走。

至少,不能独自离开。

哥哥说过,要根除梦魇。眼前这朵【梦魇之花】就是源头之一!而且,这个叫林默的女人……她不该就这样和这个疯子一起湮灭在这里。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无攸脑海中闪过。

她猛地转身,非但没有冲向逃生桥梁,反而朝着那即将彻底爆发的彩色铠甲人,以及他胸口那朵扭曲的【梦魇之花】,冲了过去!

“无攸!回来!” 万卷在桥梁尽头发出惊恐的尖叫。

林默也露出了错愕的神情。

无攸充耳不闻。她将全部的精神,全部的力量,连同脸上那些陶瓷裂纹中隐隐浮现的微光,都灌注到了手中那柄紫白相间的奇异镰刀之中!

镰刀上的紫色晶体部分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内部流转的星云仿佛活了过来!银白色的金属部分则发出高频的震鸣!

她不是要攻击铠甲人,也不是要攻击林默。

她的目标,是那朵【梦魇之花】!

她要利用这柄由神秘晶体异变而成的、似乎对梦魇能量有特殊反应的镰刀,以及哥哥教导过的、关于“否决”与“净化”的概念,尝试……剥离那朵花!

“哥哥……帮我!”

她心中默念,将镰刀的刃尖,精准地刺向了那朵扎根于铠甲人胸口、不断散发疯狂与绝望的黑色花朵!

“嗡——!!!”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紫白色的镰刀与漆黑的梦魇之花,触碰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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