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楼的喧嚣，被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返回悦来客栈的马车上，气氛，却比来时，更加凝重。
“夜莺”的尸体，已经被燕青带走处理。那块指向大相国寺的木牌，此刻，正静静地躺在萧明的手心，散发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看来，我们都低估了‘牧羊人’的渗透能力。”
萧明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内响起，带着一丝冷意。
连“护世盟”这种以情报和秘密行动见长的组织，都被渗透得如同筛子一般，那整个大宋的朝堂，又会是何等景象？
“夫君，这木牌，有问题。”
潘金莲的声音，将萧明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从萧明手中，接过那块木牌，美眸中，闪烁着智慧与警惕的光芒。
“这上面的朱砂，并非普通的颜料。”她用指尖，轻轻地捻起一点红色的粉末，放在鼻尖，轻嗅了一下。
“这里面，掺杂了一种名为‘引魂草’的植物粉末。这种植物，本身无毒，但它会散发出一种极其特殊的生物电波，只有特定的设备，才能在近距离内感应到。”
萧明的心，猛地一动。
“你的意思是……这是一个定位器？”
“更准确地说，它是一把‘钥匙’。”潘金莲的眼神，变得愈发深邃，“‘夜莺’把它带在身上，目的，恐怕不是为了让我们找到相国寺，而是为了在特定的地点，开启某个机关。”
“而那个机关，很可能，就是‘牧羊人’在相国寺真正的巢穴所在！”
林冲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
她虽然不懂那些复杂的名词，但她听明白了最关键的一点。
敌人，在故意引诱他们，前往相国寺！
“这……这岂不是一个陷阱？”林冲忍不住说道。
“是陷阱，也是机会。”
萧明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敌人既然为我们，指明了方向，那我们，就没有理由，不去闯一闯。”
他看着潘金莲，又看了看林冲，沉声道：“今夜，子时，我们夜探相国寺！”
……
子时，月黑风高。
大相国寺，这座白日里香火鼎盛、宝相庄严的千年古刹，此刻，正如同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兽，静谧得令人心悸。
三道黑影，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越过了高大的院墙，融入了寺院深沉的阴影之中。
为首的，正是萧明。
他的身后，紧随着潘金莲和林冲。
三人都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夜行衣，将身形，完美地隐藏在了黑暗里。
“有暗哨。”
潘金莲的声音，在萧明和林冲的耳边，通过一个微型的骨传导耳机，清晰地响起。
这是她利用“先行者”科技，临时制作的通讯设备，可以在不发出任何声音的情况下，进行短距离的交流。
“左前方，三十步外，大槐树上，一人。右前方，五十步外，假山后，两人。他们身上，都佩戴着一种可以屏蔽心跳和呼吸的装置，但他们的体温，瞒不过我的眼睛。”
潘金莲的视网膜上，此刻，正呈现出一幅热成像的画面。在那片由不同温度构成的世界里，任何伪装，都无所遁形。
萧明的心中，暗自凛然。
看来，“牧羊人”对于此地的防卫，果然是滴水不漏。
这些暗哨，绝非普通的寺院僧侣，而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死士。
“林冲姐姐，能解决吗？”萧明低声问道。
“小菜一碟。”
林冲的声音，充满了自信。
她的身影，如同狸猫一般，悄无声息地，从原地消失了。
片刻之后。
三声微不可闻的，骨骼碎裂的声音，在黑暗中，相继响起。
林冲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原地，仿佛从未离开过。
“解决了。”
萧明点了点头，三人继续向着寺院的深处，潜行而去。
目标，天王殿！
一路上，在潘金莲那如同“全图外挂”般的热成像视野的指引下，他们有惊无险地，避开了一波又一波的巡逻和暗哨。
很快，一座雄伟的大殿，便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那大殿，高达十余丈，飞檐翘角，气势恢宏，正是供奉着四大天王的大相国寺——天王殿。
“殿内，有十六人。四人，在底层。十二人，在顶层。”潘金莲迅速地报出了殿内的兵力分布。
“看来，顶层，就是关键所在。”
萧明抬头，望向那隐没在黑暗中的殿顶，眼中，精光一闪。
“金莲，你和林冲姐姐，在下面为我掠阵。我一个人上去。”萧明沉声说道。
“不行，太危险了！”林冲和潘金莲，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反对道。
“放心。”萧明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了几样奇特的“小玩意儿”。
那是一些，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如同飞蝗一般的金属片。
“这是我根据金莲给的图纸，制作的‘电磁脉冲飞蝗’。虽然，只是一次性的消耗品，但足以让那些守卫，喝上一壶了。”
说话间，萧明的身影，已经如同壁虎一般，悄无声息地，贴着天王殿的墙壁，向上攀爬而去。
他的动作，轻盈而迅捷，几个起落之间，便已经接近了顶层的窗户。
他从窗户的缝隙，向内望去。
只见，十二名身着黑衣的劲装大汉，正如同雕像一般，分列在顶层的各个角落，将整个空间，守护得密不透风。
而在那顶层的中央，一尊面目狰狞的增长天王神像的背后，似乎，另有玄机。
萧明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那几枚“电磁脉冲飞蝗”，从窗户的缝隙中，弹了进去。
嗡！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是蚊虫振翅般的嗡鸣声，在殿内，一闪而逝。
那十二名黑衣大汉，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身体猛地一僵！
他们身上，所佩戴的那种，可以屏蔽心跳和呼吸的奇特装置，在“电磁脉冲飞蝗”的强电磁干扰下，瞬间失灵！
虽然，这干扰，只能持续短短的一瞬间。
但对于萧明来说，已经足够了！
就是现在！
萧明的身影，如同大鹏展翅，从窗外，一跃而入！
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剑！
噗！噗！噗！
剑光闪烁，血花飞溅！
在那些黑衣大汉，从设备失灵的短暂僵直中，反应过来之前，萧明的短剑，已经如同死神的镰刀，精准地，划过了他们的咽喉！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
当最后一名大汉，捂着自己的脖子，满脸难以置信地倒下时，萧明，已经稳稳地，落在了那尊增长天王的神像前。
他甚至，连衣角，都没有沾上一滴鲜血。
“上来吧。”
他通过骨传导耳机，对下方的潘金莲和林冲，发出了信号。
很快，潘金莲和林冲的身影，也出现在了顶层。
当她们看到，那满地的尸体时，饶是林冲这等见惯了生死之人，眼中，也闪过了一丝惊讶。
她没想到，萧明的身手，竟然也已经，精进到了如此地步。
而潘金莲，则是满眼的小星星，看向萧明的目光中，充满了崇拜和爱意。
“好了，先办正事。”
萧明走到那尊增长天王的神像前，取出了那块刻着佛塔的木牌。
他将木牌，缓缓地，靠近了神像的底座。
果然！
就在那木牌，距离底座，还有三寸距离的时候。
一阵“咔咔”的机械转动之声，从神像的内部，传了出来。
紧接着，那重达万斤的神像，竟然，缓缓地，向一旁，平移开来！
一个深不见底的，通往地下的黑暗洞口，出现在了三人的面前！
一股阴冷、诡异的气息，从洞口中，扑面而来。
“跟紧我。”
萧明没有丝毫犹豫，第一个，走进了那黑暗的洞口。
潘金莲和林冲，紧随其后。
通道，并不长。
走了大约百十步后，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足有半个足球场大小的地下石室，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石室的墙壁上，镶嵌着无数散发着幽幽蓝光的晶石，将整个空间，照得如同白昼。
而在那石室的中央，一个极其诡异的景象，让三人的瞳孔，都猛地，缩成了针尖大小！
只见，一个由无数扭曲的金属和不知名的晶体，构建而成的，如同某种祭坛般的巨大装置，正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那装置的造型，充满了非人间的，邪异的美感，仿佛是，直接从某个疯狂艺术家的噩梦中，搬出来的产物。
装置的顶端，一颗足有磨盘大小的，仿佛是活物一般，正在缓缓搏动的黑色水晶，正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邪恶的能量波动！
嗡……嗡……嗡……
一种无形的，仿佛能穿透灵魂的低语，在整个石室中，回荡着。
那低语，似乎在讲述着某个古老的，关于堕落与疯狂的故事，充满了诱惑，让人忍不住，想要沉沦其中。
“这就是……‘模因污染’装置？”
萧明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连蔡京、童贯那样的权臣，都会被“牧羊人”所控制了！
在这种，可以直接作用于精神层面的，降维打击之下，凡人的意志，根本，不堪一击！
“快看！那是什么？”
潘金莲的惊呼声，打断了萧明的思绪。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萧明看到，在那巨大装置的底座上，竟然，还刻着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名字！
蔡京、童贯、高俅、梁师成、王黼……
赫然，全都是当朝，最有权势的，那一批人的名字！
而在这些名字的后面，还用朱砂，标注着不同的符号。
有的，是圆圈。
有的，是叉号。
有的，则是一个，正在滴血的，眼睛的图案！
就在萧明，想要凑近了，仔细查看那些名字和符号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颗位于装置顶端的黑色水晶，仿佛是，感应到了他们的到来一般，猛地，爆发出了一团，耀眼夺目的黑光！
一股强大到，令人窒息的精神冲击，如同海啸一般，向着三人，席卷而来！
“不好！”
萧明的大脑，一阵刺痛，眼前，瞬间，幻象丛生！
他仿佛看到，无数的冤魂，在向他索命！他仿佛看到，整个世界，都在烈火中，燃烧！
毁灭、绝望、疯狂……
无数的负面情绪，如同潮水一般，要将他的理智，彻底吞噬！
就在他，即将失守的瞬间。
一声清冷的，如同冰泉滴落玉盘般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骤然响起！
“夫君，醒来！”
是潘金莲！
她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如同莲花罗盘般的仪器。
那仪器，正散发着柔和的白光，如同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将那恐怖的精神冲击，牢牢地，挡在了外面！
萧明的意识，瞬间，恢复了清明。
他看着眼前，那依旧在疯狂闪烁的黑色水晶，眼中，闪过了一丝后怕。
好险！
差一点，自己，就着了道了！
然而，危机，还远远没有结束。
那黑色水晶，在一次冲击失败后，似乎，被彻底激怒了！
整个地下石室，都开始，剧烈地，晃动了起来！
仿佛，有什么，更加恐怖的东西，即将，从那无尽的黑暗中，苏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