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触碰到那扇冰冷、却不断渗出诡异绿色数据流的金属门时,一种熟悉的、空间转换前的眩晕感便猛地攫住了我。胃部一阵翻江倒海,视野边缘开始扭曲、闪烁。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知道门后绝非寻常之地,但当那扇门被陈铁山用蛮力配合巧劲“嘎吱”一声推开一道缝隙,我们侧身挤入的瞬间,眼前的景象还是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我的认知上,超出了我最疯狂的想象。
现实世界的破败机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法用常理度量的、光怪陆离的诡异空间。
我们仿佛置身于一个无边无际的、永恒的黑暗虚空中。脚下,不再是坚实的地面,而是一块块巨大无比、如同老式机械键盘键帽般的灰白色“浮石”。这些“键位浮石”大小不一,上面还模糊残留着字母、数字或功能符号的刻印,它们毫无规律地在虚空中漂浮、缓慢移动、相互碰撞,发出沉闷的“咔哒”声,仿佛一只无形巨手正在随意敲击着这架庞大无比的键盘。
头顶、四周,是奔腾不息、震耳欲聋的绿色代码瀑布!无数行由“0”和“1”组成的指令流,夹杂着破碎的十六进制编码和无法识别的乱码符号,如同散发着绿色荧光的洪水,从不可知的高处倾泻而下,又在脚下不可测的深渊中消失,发出持续不断的、如同亿万只蜜蜂同时振翅的轰鸣,冲击着我们的耳膜和神经。
空气中,游离着无数闪烁不定的字符碎片和破碎的软件图标——扭曲的笑脸、旋转的沙漏、破碎的窗口边框……它们像是有生命的尘埃,在代码瀑布带起的数据狂风中飘舞、碰撞,时而聚合,时而消散。
“这……就是数据桥梁空间内部?”苏媚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紧紧跟在我身边,脸色发白。这里的混乱和喧嚣,对她这种精神力敏感者来说,冲击尤为强烈。
“信号核心就在这个空间的深处,我能感觉到!”罗根大声喊道,试图压过震耳欲聋的数据洪流声。他抬起戴着神经脉冲手套的右手,本能地想利用他的电磁感应异能,像雷达一样扫描出一条相对安全的路径,直接锁定目标。
他刚小心翼翼地从手套指尖释放出一丝微弱的、用于探测的电磁波动——
嗡——!!!
整个空间,就像是一潭被投入了巨石的死水,瞬间被彻底激怒了!
脚下的“键盘浮石”如同受到了惊吓的鱼群,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毫无规律的方式疯狂移位、翻滚、甚至直接凭空消失!我们脚下的立足点瞬间变得岌岌可危!
“小心!”
我脚下的那块印着“F5”的浮石猛地向下沉去,我差点一脚踏空,坠入下方那深不见底、只有绿色数据流奔腾而过的黑暗深渊!幸好旁边的陈铁山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将我拽了回来。
苏媚更是惊呼一声,她脚下那块较小的浮石直接碎裂,整个人向下滑落!林夜反应极快,低吼一声,身体如同猎豹般扑出,险之又险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回另一块相对稳定的浮石上。
“别用能力!”林夜稳住身形,朝着罗根厉声喝道,他的声音在巨大的噪音中依然清晰,“这鬼地方对任何主动释放的能量反应都极其敏感!把它当成一个活着的、有脾气的陷阱!”
罗根脸色发白,立刻收敛了所有能量波动,心有余悸地看着刚刚因为他一个微小动作就差点导致团灭的空间。“妈的……这地方是活的?!”
我们失去了所有取巧的可能。只能像最原始的探险者一样,依靠最基础的体能、反应和一点点运气,在这些不断崩塌、重组、移动的“键盘键位”上跳跃、攀爬,艰难地朝着罗根凭借之前记忆和微弱直觉指示的大致方向前进。
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需要精准判断浮石的稳定性和移动轨迹,需要在浮石消失或坠落的瞬间找到下一个落脚点,需要躲避空中随机飘来的、可能带有未知影响的破碎图标……
体力在飞速消耗,精神更是高度紧绷。汗水浸湿了我们的后背,喘息声在巨大的数据轰鸣中微不可闻。
“这鬼地方……”罗根喘着粗气,在一块印着“ctrl”的巨大浮石上暂时稳住身体,看着眼前这片混乱而充满恶意的景象,“简直是个活着的、充满恶意的迷宫!”
就在我们勉强适应了这种原始的移动方式,稍微稳住阵脚,准备向下一片相对密集的浮石区跃迁时——
前方那奔腾不息的绿色代码瀑布中,异变再生!
只听一阵尖锐刺耳、如同系统报错般的警报声撕裂了数据的轰鸣!
紧接着,十几个猩红色的、不断急促闪烁的感叹符号,如同被惊醒的毒蜂,猛地从瀑布中弹射而出!
是错误弹窗!
它们悬浮在半空,猩红的光芒如同不详的血眼,瞬间就锁定了我们这几个突兀闯入的“异常进程”。
没有丝毫停顿,它们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发出一连串更加尖锐的噪音,朝着我们所在的位置,疾驰而来!
而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在它们身后,那庞大的代码洪流中,卷起了无数扭曲、蠕动、如同蛆虫般令人作呕的乱码集群!它们纠缠在一起,发出窸窸窣窣的、仿佛亿万只虫子在啃噬数据的声响——
逻辑病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