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在脚下倾覆。
并非比喻,而是物理规则的彻底背叛。前一秒还脚踏实地,下一秒,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力量猛地从“上方”传来——或者说,脚下的重力方向瞬间逆转了一百八十度!
“呃啊!”
我们三人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猛地抛向——现在是我们“下方”的天花板!猝不及防,根本无法做出任何有效反应。
轰!哐当!噼里啪啦!
走廊里所有未被固定的一切——翻倒的轮椅、散落的病历夹、废弃的医疗推车、甚至几张轻便的病床——都在这恐怖的重力逆转下,如同暴雨般先于我们或与我们一同,狠狠砸向上方!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和金属扭曲声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我心脏几乎从喉咙里跳出来,强忍着眩晕和失控的恐慌,拼尽最后一丝清醒,将念动力疯狂向下爆发!不是攻击,而是试图制造一层缓冲的气垫!
噗!
无形的力场在最后一刻勉强形成,但我们下坠的速度太快了!力场如同脆弱的肥皂泡般被剧烈压缩,然后爆开,虽然抵消了大部分致命的冲击力,但我们三人还是不可避免地狠狠撞在了冰冷、布满灰尘和蜘蛛网的天花板上!
“咳!”后背传来剧痛,我差点背过气去。
苏媚在我身边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竟然被这一撞暂时震醒,眼神迷茫而惊恐。
陈铁山体重最大,撞击也最狠,但他哼都没哼一声,只是脸色瞬间煞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被他死死压住的左肩旧伤处,黑黄色的脓液再次渗出,显然这一下牵动了他体内最深的隐患。
我们现在就像被粘在苍蝇板上的虫子,狼狈地贴附在如今已成为“地板”的天花板上。抬头望去,原本脚下的走廊地面,此刻悬在我们“头顶”上方,如同深渊的顶盖,投下压抑的阴影。这种上下颠倒的错乱感疯狂冲击着视觉和常识,让人头晕目眩,恶心欲呕。
“别乱动!”林夜的声音响起,带着极力压抑的痛苦和急促。他眼中淡金色的光芒剧烈闪烁,艰难地分析着周围混乱的能量流和规则碎片。“重力方向是混乱的!分区式的!”
他快速扫视两侧如今位于我们“侧面”的病房门,门牌号在混乱中依稀可辨。
“规律……门牌单数!重力向上!双数!重力向下!”他几乎是吼着说出这个发现,“闪烁!门牌闪烁表示重力即将翻转!”
仿佛为了验证他的话,不远处一扇标着“301”的病房门牌,开始以急促的频率闪烁红光!
下一秒!
嗡——!
那股向上的恐怖拉力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来自原本方向的、同样巨大的向下引力!
“抓紧!”林夜嘶声警告。
我们刚刚适应了贴附“天花板”的感觉,此刻又被猛地向下拉拽!幸好早有预警,我们死死抓住身边任何能固定的东西——暴露的灯管线管、坚固的消防栓外壳、嵌入天花板的金属灯座残骸。
身体在空中剧烈摇摆,如同狂风中的落叶。一些刚刚砸上天花板还没来得及固定的杂物,此刻又呼啸着向下坠落,砸向如今成为“新地板”的走廊地面,发出令人胆寒的破碎声。
我紧紧抓着一截断裂的金属灯管,手臂被拉得生疼。
环顾四周,心脏更是沉入谷底。
无论是现在作为“地板”的天花板,还是作为“顶盖”的走廊地面,亦或是两侧的墙壁,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凹痕、裂纹和早已干涸发黑的血污喷溅痕迹。
可以想象,曾经被困在这里的人,经历了何等绝望而残酷的反复抛掷和撞击。
陈铁山用他那只枯槁的右手和受伤的左臂,死死抱住一个沉重的、嵌入天花板的通风口栅栏,古铜色的脸因剧痛和用力而涨红。
他的体重给我们所有人都带来了巨大的负担。
在一次重力短暂稳定的间隙,他艰难地转动脖颈,目光扫过侧面那一扇扇紧闭的病房门。
他的视线猛地定格在斜上方的一扇门上。
门牌号:307。
那扇门的门牌,没有闪烁。在一片混乱中,它保持着一种诡异的稳定。
而且,透过门上方那小小的、布满污垢的观察窗,里面似乎……隐隐透出一点微弱的、不同于走廊应急灯惨绿光芒的、柔和的……仿佛是烛火般的光亮?
就在陈铁山注意到307异常的瞬间——
嗡!!!
重力再次毫无征兆地翻转!这一次,是来自侧面的引力!仿佛有一只无形巨手,要将我们狠狠地拍向旁边的墙壁!
“右边!”林夜急吼。
我们手忙脚乱地试图寻找新的固定点,在彻底失控的重力地狱中绝望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