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芸那软糯的呢喃,宛如一根细针,猛地扎进柳婉清的心口。那声音轻飘飘的,却好似带着千斤重的力量,让柳婉清的心猛地一缩。
多少个日日夜夜,这句话在她的梦里翻来覆去地打滚,每一次都像一把钝刀,在她的心上割着。如今,现实里再次听到,那旧日的伤痛瞬间如潮水般涌来。
柳婉清的瞳孔骤缩,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与无措。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向怀里的小丫头。那张小脸,粉嘟嘟的,带着一丝病弱的苍白,眉眼间竟有几分熟悉。她刚要仔细瞧清,陈雨欣慌慌张张地挤了过来,像一只护崽的母兽。她的双手猛地攥住林小芸的手,用力地往自己怀里带,脸上满是紧张与急切:“小芸乖,妈妈在这儿呢,让妈妈抱......”
柳婉清又僵住了,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拿碎玻璃碴子磨着,尖锐的疼痛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在想什么呢?林小芸的妈妈是陈雨欣,这是明摆着的事实,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这小丫头因为昏迷犯迷糊,偏生认准了柳婉清是妈妈。她的小手指死死地揪着柳婉清的衣角,那力气大得惊人,仿佛攥着救命稻草似的,说什么都不肯松开。
陈雨欣眼尾一挑,眉头紧紧皱起,眼神里满是警惕和不悦。她立刻伸手去掰那几根小手指,动作又急又狠,仿佛要把柳婉清和林小芸之间那一丝微妙的联系彻底斩断。柳婉清看在眼里,心尖发颤,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别这么使劲......”
“柳老师,她是我女儿。”陈雨欣加重语气,眼神冰冷地盯着柳婉清,“松手。”那眼神,仿佛在警告柳婉清不要越界。
柳婉清的手微微颤抖着,慢慢地松开了。“我女儿我女儿”这几个字,像带刺的藤条,在她的心口疯狂地绞着,每一下都疼得她直抽冷气。是啊,她有什么资格置喙呢?哪怕林小芸昏迷着,疼得小脸皱成了小包子,她连一句心疼的话都不能说。
这时,林默突然上前,他的动作干脆而果决。他的手猛地攥住陈雨欣的手腕,用力地往外掰,平时温文尔雅的男人,此刻声音冷得像冰碴:“松手!”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陈雨欣愣住了,她没想到林默会突然出手。她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嘴唇微微颤抖着,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林默把她推到一边,转头看向柳婉清。他的嘴唇动了动,好半天才艰难地开口:“柳老师,小芸睡迷糊了,怕她再挣扎受伤,能麻烦你抱她去VIp病房吗?”
“柳老师”......他用着那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说着陌生得像隔了座山的称呼。柳婉清只觉得喉头发哽,那股酸涩的感觉直冲眼眶,疼得她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她拼命地忍着,最后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行。”
等柳婉清抱着林小芸上楼,林默跟在后面,双手不停地直搓手,眼神里满是焦虑和不安。陈雨欣则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了肉里,眼里冒着火苗,像是要把柳婉清生吞活剥了。
林小芸是她拴住林默的最后一根绳!谁都别想抢!这么想着,她也跟着追了上去。
VIp病房里,柳婉清刚把林小芸放到床上,小丫头又揪住她的袖子,那小手抓得紧紧的,仿佛一松手柳婉清就会消失不见。林老师和校医陈淑芬凑过来,小声地叮嘱着,眼神里满是担忧:“柳老师,可别惹恼了林先生,幼儿园担待不起......您受累多陪会儿,等孩子消停了再走成吗?”毕竟是在幼儿园出的事,责任肯定得担着。
柳婉清在床边坐下,轻声说道:“等小芸安静了我再走。”
两人松了口气,找了个由头匆匆离开——园里还等着他们处理后续呢。
病房里只剩林默、陈雨欣和柳婉清,还有床上睡着的林小芸。柳婉清静静地盯着小丫头看,那巴掌大的小脸,眼尾微微上挑,身子软得像团云。像林默,可又带着点说不出的灵秀,和他的沉稳不大一样。
她从前总说,林默要是女的,准是个祸国殃民的大美人。还说想跟他生个女儿......现在他确实有女儿了,可妈不是她。想到这儿,柳婉清只觉得喉咙发紧,她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手背,仿佛要把那股酸涩的情绪都压下去。
林小芸这一睡就是两个多钟头。柳婉清只觉得手压着胃直抽抽——从早上到现在水米没进。她从前学跳舞为了保持身材吃得少,现在落下个老胃病,饿不得。
林默突然站起来,一句话没说就往外走。他的脚步匆匆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陈雨欣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几分虚伪的歉意:“柳老师,刚才是我误会你了,对不住啊。”
平时风风火火的柳婉清望着窗外,声音淡淡的,仿佛带着一丝疏离:“没事。”
陈雨欣松了口气,接着说道:“小芸是我和林默的女儿,打小身子骨弱,林默疼她疼得紧。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出院,她最爱跟爸爸妈妈挤一张床睡......哎。”
“挤一张床”——原来他们早就住一块儿了。也是,都有孩子了,五年时间说长不长,该结婚了吧?柳婉清突然想起从前,林默睡觉跟块儿木头似的,她倒好,一沾枕头就开始“摆大字”。每天醒来看见林默无奈的眼神,有回她睁眼还看见他眼眶青了,吓了一大跳,后来才知道是被她睡梦中打的。
那会儿她开玩笑:“以后咱们买张十米乘十米的大床,怎么滚都不占地!”林默却把她搂紧:“不用,我把你手腿都圈住,省得你误伤咱们未来的小宝贝......”
柳婉清垂下眼,拼命地压下翻涌的回忆,那回忆就像潮水一般,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她的心。
门“吱呀”一声开了。林默拎着俩牛肉馅饼进来——这是柳婉清从前最爱的。她的心尖颤了颤,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轻轻地拨动了她的心弦。
是给她的?可林默刚走近,陈雨欣手快抢过一个,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谢谢林默!我俩都没吃午饭,正饿着呢!”
林默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
陈雨欣拆开包装坐沙发上,冲柳婉清抱歉一笑,但那笑容里却带着一丝挑衅:“柳老师对不住啊,林默就买了俩,没给你带......”
林默下意识地看向柳婉清——她低头坐着,表情平静,没被林小芸攥住的那只手正压着胃,却还是说:“我不饿。”
林默垂了垂眼,突然走到陈雨欣跟前,他的动作迅速而果断,一把把馅饼抽回来,声音冷淡地说道:“买错了,里面有洋葱,你不吃。小芸这儿不用你守着,先回家吧。”
陈雨欣懵了,她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错愕:“可我......”对上林默漆黑的眼,后半句又咽回去了。她不情不愿地站起来,嘴里嘟囔着:“那我晚上再来。”
等她走了,林默把牛肉馅饼递给柳婉清。柳婉清盯着馅饼,声音有些哽咽:“我不吃洋葱。”
林默表情温和,眼里却没温度。他把馅饼放她旁边柜子上,淡淡地说:“不吃就扔了。”
柳婉清:“......”
这时查房医生推门进来,赔着笑说:“林先生对不住,听说有护士误认了孩子母亲......我们不是故意的,主要是您女儿和柳老师长得有几分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