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国大会堂的穹顶垂下三百二十八盏水晶灯，却照不亮席位间涌动的暗潮。林远舟将《场力技术军事化风险白皮书》的全息芯片嵌入发言台时，指腹能感觉到金属接口上的凉意——那是和黑石接触久了，连体温都带着玉石般的温润。
“第734次特别会议现在开始，”秘书长敲击木槌的声音在穹顶回荡，他的目光扫过席位上的各国代表，最终落在林远舟身上，“首先有请林远舟博士代表17位联署科学家，阐述关于场力技术监管的提案。”
林远舟深吸一口气，身后的大屏幕亮起白皮书的封面。深蓝色背景上，“混元场论”的公式与和平鸽的全息影像交织，那是苏晚晴特意设计的版式，她说：“冰冷的科学需要一点温度。”此刻他望着空着的邻座，那里本该坐着整理完所有数据的她。
“根据我们的测算，”他启动演示程序，屏幕上跳出全球场力武器的分布热力图，红色的热点在中东、北非连成狰狞的网络，“每使用一次湮灭立场炮，对空间结构的损伤相当于23级地震。而时间缓滞弹的残留效应，正在地球同步轨道形成永久性时空褶皱——”
“林博士的演讲是不是可以暂停一下？”美国代表突然举起手，他将钢笔在指间转得飞快，腕表的全息投影显示着五角大楼的实时通讯，“我注意到您的热力图刻意避开了新秩序联盟国家的防御性设施，这是否有失偏颇？”
林远舟的手指悬在控制台上，屏幕右下角的场力监测仪突然跳动。他能感觉到，有股熟悉的能量波动正从旁听席传来——周正雄坐在企业代表区的第一排，指间的金属钢笔反射着水晶灯的光芒，笔身的分子排列频率与天元集团的场力发生器完全一致。
“防御性与进攻性武器的界限正在模糊，”他调整投影，调出月球背面的卫星图像，环形山阴影里的巨型装置正在发光，“上个月，新秩序联盟在月球测试的‘维度锚点’，其技术原理与星溯者的空间稳定装置完全相同，但你们将它改造成了——”
“够了！”俄罗斯代表猛地站起来，他的座位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全息投影突然切换，显示着莫斯科红场上空的蓝色能量罩，数百架战机正撞在罩子上化为火花，“这是我国最新的‘场域防护盾’，能抵御任何常规武器攻击。按照林博士的逻辑，难道我们连保护自己的权利都没有？”
会场顿时陷入骚动。英国代表敲着桌子要求维持秩序，法国代表却在低头发送加密信息，非洲某国的代表干脆拿出手机拍摄投影——那些闪烁的能量数据，足以让黑市的军火商疯狂。林远舟看着混乱的场面，突然想起苏晚晴的话：“联合国不是科学研讨会，是利益博弈场。”
“防御性武器同样存在风险。”他调出防护盾的能量分析图，红色的警告线在参数边缘跳动，“你们的场力核心没有安装过载保护，持续运行超过72小时就会——”
“林博士与其担心他国的防御系统，不如管好自己的研究成果。”周正雄的声音突然从扬声器响起，他慢悠悠地走上发言台，将一份文件拍在林远舟面前，“这是天元集团去年提交的场力稳定器专利，比您公布理论的时间早了147天。现在看来，是谁在剽窃谁的技术？”
文件上的签名笔迹经过数字化处理，但林远舟认出那是被偷走的实验日志里的记录。他突然想起第24章的间谍入侵，当时陈宇说：“他们复制了我们的服务器，但核心算法应该没被破解。”现在看来，他们错得离谱。
“专利局的记录可追溯到研发过程，”林远舟启动身份验证程序，“我这里有实验过程的实时录像，包括——”
“录像可以伪造，数据可以篡改。”周正雄打断他，全息投影突然播放起一段视频。画面里，年轻的林远舟正在伊瑟尔星的实验室记录数据，身后的黑板上写着湮灭立场炮的公式，“根据星溯者议会提供的证据，您在访问期间就接触过武器技术。现在反过来指责地球人滥用，这难道不是双重标准？”
林远舟的瞳孔骤然收缩。这段视频是艾蕾娜偷偷录下的学习记录，星溯者议会绝不可能公开——除非有人入侵了伊瑟尔星的数据库。他看向周正雄，对方嘴角的微笑像淬了毒的刀片，钢笔在指间转得更快了。
“我们要求对林远舟的研究进行全面审查！”日本代表突然起身，他的座位下方传来轻微的震动，林远舟的场力监测仪显示那里藏着微型干扰器，“他很可能将外星武器技术伪装成‘原创理论’，这对全球安全构成严重威胁！”
“审查？”陈宇的声音从后排传来，他不知何时混进了旁听席。机械义肢的投影功能突然启动，将天元集团的军火走私清单打在穹顶，“不如先审查周董事长上个月卖给中东武装组织的200枚时间缓滞弹？那些武器的核心代码，和我们被盗的实验原型只差三个字节！”
会场彻底失控。周正雄的保镖试图阻止陈宇，却被突然亮起的蓝色光罩弹开——那是林远舟启动了藏在袖扣里的场力发生器。他走到发言台中央，黑石从口袋里透出温暖的光，修复着被干扰的通讯系统。
“各位应该还记得，”他的声音通过场力共振传遍每个角落，连最嘈杂的角落都安静下来，“三年前，我们第一次让硬币实现空间位移时，大家讨论的是清洁能源与星际旅行。”屏幕上开始播放苏晚晴生前制作的纪录片，从废弃仓库的第一次实验，到折叠空间箱的物流应用，“技术本身没有善恶，但当它被用来制造——”
“警报！检测到高强度场力波动！”会场的应急系统突然尖叫，所有屏幕瞬间切换成月球的实时画面。环形山的装置正在收缩，中心的奇点发出刺眼的白光，周围的星星开始扭曲成螺旋状。
林远舟的黑石剧烈发烫，传递来艾蕾娜的紧急意念：“他们在强行启动维度锚点！空间屏障即将破裂！”
周正雄的钢笔突然掉在地上，他看着屏幕的脸色第一次变得苍白。俄罗斯代表的通讯器疯狂震动，显示着克里姆林宫的紧急指令。美国代表刚要按下紧急按钮，整个会场的灯光突然熄灭，只有林远舟手中的黑石在黑暗中发亮。
“这就是不加以监管的后果。”林远舟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黑石投射出的全息影像里，星溯者议会的环形会议厅正在爆炸，“伊瑟尔星因为滥用场力技术，已经失去了三个殖民星。现在，我们正在重蹈他们的覆辙。”
应急灯重新亮起时，周正雄的座位空了。美国代表默默收起了反对提案，俄罗斯代表删除了要求继续测试防护盾的指令。林远舟看着重新安静的会场，突然在旁听席的后排看到个熟悉的身影——苏晚晴的导师，那位一直反对监管的老教授，正举着手机拍摄穹顶的走私清单。
“白皮书的第17条，”林远舟调出修改界面，“我们提议成立全球场力技术监管委员会，由科学家、伦理学家和各国代表组成，任何武器研发必须经过全票通过。”他看向各国代表席，“现在，我们可以开始投票了吗？”
投票结果出来时，夕阳正透过联合国大厦的玻璃幕墙照进来。137票赞成，7票反对，23票弃权。林远舟走出会场时，陈宇正用机械义肢接住一只停在肩头的和平鸽——那只鸽子的脚环上，有苏晚晴实验室的编号。
“他们会遵守承诺吗？”陈宇看着远去的各国代表，其中几个正和周正雄的副手秘密交谈。
林远舟握紧口袋里的黑石，石头的纹路正在解读一段新的信息。艾蕾娜的影像在他掌心闪烁，身后的伊瑟尔星正在重建，“星溯者议会同意提供技术支持，监管委员会的监测系统可以接入我们的空间裂缝预警网络。”
远处的天空，一架私人飞船正冲破云层。林远舟认出那是苏晚晴最喜欢的型号，机身上的涂鸦还是他们一起画的——一个公式环绕着和平鸽。他突然想起她常说的话：“科学的终极目标不是征服自然，而是学会与宇宙共处。”
“我们会让他们遵守的。”他望着飞船消失的方向，黑石的光芒与落日交织成温暖的金色，“因为这不是提案，是文明存续的最后机会。”
陈宇的通讯器突然震动，是暗网发来的加密信息。夜枭的头像旁边多了个新的标识——苏晚晴的实验室编号。他笑着拍了拍林远舟的肩膀，机械义肢的传感器显示，全球有2000个实验室正在同步直播这场投票结果，无数道场力光束正从世界各地升起，在平流层形成璀璨的网络。
“看来，我们的盟友不止夜枭一个。”
林远舟抬头望去，那些光束在天空中组成“混元场论”的公式，像人类文明向宇宙发出的和平宣言。他知道，真正的斗争才刚刚开始，但至少此刻，在科学与良知的光芒下，希望正在重新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