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蓝刚踏进家门,还没来得及换鞋,就被海雅拉着往客厅走。她眼睛亮晶晶的,手里拿着手机,屏幕上飞快地打着字:【快讲快讲,接着讲李雪和陈涛的故事。】
海天和海丽正坐在沙发上逗孩子,见海雅这着急的模样,都忍不住笑了。“这是怎么了?什么故事让你这么上心?”海天笑着问。
海雅赶紧把手机递过去,上面是她刚才整理好的故事前半段——从李雪在公交车上认识陈涛,到两人约定每天用拍手当暗号,再到中学时陈涛给她送围巾。
海丽看完,也来了兴致:“这俩孩子真有意思,快接着讲,后面怎么了?”
海蓝被围在中间,哭笑不得:“你们这是联合起来逼我啊?”
“就是逼你,谁让你昨天讲到一半吊人胃口。”海露刚从理发店回来,脱下围裙就凑了过来,“快讲吧二伯,我也想听。”
海威更是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海蓝面前,仰着小脸:“二伯,陈涛后来考上大学了吗?李雪当上运动员了吗?”
海蓝无奈地摇摇头,在沙发上坐下:“行吧,怕了你们了。那我就接着讲……”
故事接着说——
陈涛家的饭桌不算大,却摆得满满当当。红烧鱼冒着热气,旁边是清炒时蔬和一碗乳白色的鱼汤。李雪脖子上围着那条红色的围巾,衬得她脸颊愈发白皙。
陈涛的母亲看着她,故意笑着打趣:“小雪啊,你这围巾真好看,红配白,越穿越俏。”
李雪的脸一下子红了,低下头小声说:“阿姨,是陈涛给我买的。”
“可不是嘛。”陈涛的母亲看向儿子,“还是我家陈涛有心,知道你喜欢。”
陈涛没说话,只是拿起勺子,先给李雪舀了一碗鱼汤,又夹了一大块鱼肉放在她盘子里。他低着头,细心地把鱼皮一点点撕掉——李雪上次随口说过鱼皮有点腻,他就记在了心里。
“你这臭小子,心倒细。”陈涛的母亲笑着拍了下他的胳膊,“比你爸强多了。”
陈涛的耳朵红了,把撕好皮的鱼肉往李雪面前推了推:“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李雪看着盘子里的鱼肉,心里暖暖的,拿起筷子小口吃着。鱼汤鲜,鱼肉嫩,混着屋子里的暖意,比任何山珍海味都香。
吃完饭,李雪看了看窗外,天已经擦黑了,赶紧说:“阿姨,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家了。”
“我送你。”陈涛的母亲立刻站起来,“天黑了,你一个小姑娘家不安全。”
“不用不用,我家就在隔壁楼,几步路就到了。”李雪赶紧摆手。
“那也不行。”陈涛的母亲笑着说,“我要是不送你,回头我这儿子该偷偷跟在你后面了——上次就因为你说晚上走路怕黑,他愣是摸着墙跟了一路,回家时膝盖都磕青了。”
李雪惊讶地回头看向陈涛,他正低着头,手在桌子底下抠着桌布,耳朵红得快要滴血。“妈,你胡说什么呢……”
“我胡说?”陈涛的母亲挑眉,“那你膝盖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陈涛被问得说不出话,李雪的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暖又酸。她红着脸,抓起书包:“阿姨,那我先走了,谢谢你们的晚饭。”
“等等,我送你。”陈涛的母亲不由分说地拉起她的手,把陈涛晾在屋里,“让他在家反省反省,什么事都藏在心里。”
一路走到李雪家楼下,陈涛的母亲还在念叨:“小雪啊,陈涛这孩子就是嘴笨,心里有数着呢。你们俩从小一起长大,以后也要互相照应着……”
李雪红着脸应着,直到进了家门,心跳还像揣了只小兔子。
“回来了?”李雪的养母正坐在沙发上织毛衣,抬头看了她一眼,语气不太好,“一天天就知道往外跑,跟那个瞎子混在一起,就不怕别人笑话?”
“妈!”李雪皱起眉,“您别这么说陈涛,他不是瞎子,他只是看不见。”
“看不见不就是瞎子吗?”养母把手里的毛线一摔,“我跟你说,你离他远点!不然以后街坊邻居该说闲话了!”
“妈!”
“行了!”李雪的养父赶紧从里屋出来,瞪了妻子一眼,“少说两句!孩子刚回来,你这是干什么?”他转向李雪,柔声说,“小雪,别往心里去,你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是怕你受委屈。”
李雪没说话,转身回了房间。没过一会儿,养父端着一杯热牛奶进来,放在她桌上:“喝点牛奶暖暖身子。你妈那话,你别往心里去,她就是老思想,觉得女孩子家跟个残疾孩子走太近,怕别人欺负你。”
“爸,我知道。”李雪捧着牛奶,眼眶有点热,“陈涛不是坏人,他对我很好。”
“爸知道。”养父摸了摸她的头,“你们俩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好是应该的。只要你觉得开心,爸支持你。”
这场小插曲没影响到李雪和陈涛的相处。第二天一早,李雪还是准时出现在5号楼楼下,陈涛听到她的脚步声,笑着走出来:“早啊。”
“早。”李雪牵起他的手,“昨天……谢谢你。”
陈涛知道她指的是跟在后面的事,耳朵又红了:“没、没什么。”
两人像往常一样,牵着手往学校走,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们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高三。这天放学,李雪像往常一样在盲校门口拍手,陈涛走出来,脸上带着点兴奋:“李雪,告诉你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我们学校有考大学的名额了!”陈涛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校长说我钢琴弹得不错,有音乐天赋,可以去试试考音乐学院!”
李雪眼睛一亮:“真的?太好了!你肯定能考上!”
陈涛却有点犹豫:“我……我能行吗?听说考大学很难,而且还是音乐学院……”
“怎么不行?”李雪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他(虽然他看不见),“你弹钢琴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光,我听过你弹琴,比收音机里的还好听。你肯定能行!”
陈涛被她夸得笑了起来,眼里的犹豫少了很多:“那……你呢?你想考什么大学?”
李雪想了想,说:“我有两个想法,一个是考体育学院,当运动员,我喜欢跳高;另一个是考文学院,我喜欢写东西。”
“都挺好的。”陈涛笑着说,“不管你选哪个,我都支持你。”
“那我们一起加油!”李雪伸出手,“拉钩。”
陈涛笑着伸出手,跟她勾了勾手指,两人的指尖相触,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从那天起,两人更忙了。李雪每天除了上课,就是泡在操场练跳高,膝盖磕得青一块紫一块也不喊疼;陈涛则把所有课余时间都用来练钢琴,指尖磨出了茧子,却依旧弹得专注。
李雪知道陈涛练琴不方便,就跟自己学校的音乐老师说了说,老师被她的诚意打动,同意陈涛放学后去她们学校的琴房练习。
刚开始,陈涛的琴声虽然流畅,却总少了点味道。音乐老师说他“心性太急,少了点共情”。李雪听了,故意打趣他:“你就把琴键当成我,轻轻碰,别那么用力。”
陈涛愣了一下,真的照着她说的做了。再次弹琴时,琴声忽然变得温柔起来,像月光洒在湖面上,连老师都惊讶了:“对,就是这个感觉!陈涛,你找到了!”
陈涛笑着看向琴房门口的李雪,她正对着他比大拇指,阳光落在她脸上,笑得像朵向日葵。
高考越来越近,李雪先迎来了体育学院的专业课考试。考试那天,她起得很早,穿上运动服,扎着高高的马尾,站在操场边,心里有点紧张。
陈涛特意跟老师请了假,来给她加油。他站在操场外围,手里紧紧攥着一瓶水:“李雪,别紧张,你是最棒的!”
李雪跑过去,拍了拍他的胳膊:“等我的好消息!”
考试项目是跳高,分三关。第一关是1米,不算高,李雪轻松跳了过去;第二关1米5,她深吸一口气,助跑,起跳,身体像只轻盈的小鸟,稳稳地落在垫子上;到了第三关,高度升到2米,这是最难的一关,前面已经有好几个同学要么撞掉了横杆,要么落地不稳被淘汰了。
李雪站在起跳线前,深吸一口气,脑子里想起陈涛的话:“你跳起来的时候,像会飞一样。”
她笑了笑,开始助跑。脚步声“哒哒哒”地响在操场上,越来越快,在接近横杆时,她猛地一跃——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脚像装了弹簧,身体腾空而起,越过横杆时,甚至能感觉到风从耳边吹过。
“过了!”裁判老师喊道。
李雪稳稳地落在垫子上,回头一看,横杆纹丝不动。她高兴地跳了起来,朝着陈涛的方向挥手:“我过了!”
陈涛虽然看不见,但听到她的声音,也笑着鼓起掌来,脸上比自己考上大学还开心。
海蓝讲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因为海天在厨房喊:“开饭了!讲了半天,肚子都饿了吧?”
“哎呀,怎么又停了?”海露懊恼地说,“正听到关键处呢。”
“就是啊二伯,李雪考上体育学院了吗?陈涛的音乐学院考试怎么样了?”海威也跟着问。
海蓝站起来,笑着说:“吃饭要紧,吃完了再讲。放心,保证给你们讲完。”
大家虽然心里痒痒的,却也只能乖乖去洗手吃饭。饭桌上,每个人都在念叨着李雪和陈涛的故事,猜测着后面的情节。
海雅看着大家热闹的样子,又看了看身边笑着给她夹菜的海蓝,嘴角忍不住上扬。她知道,不管故事的结局如何,李雪和陈涛这一路互相扶持、互相照亮的时光,一定是他们青春里最珍贵的记忆。
就像她和海蓝一样,不管未来有多少风雨,只要身边有彼此,就什么都不怕。
至于故事的结局嘛……吃完饭再说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