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之羽”侦察舰悄无声息地返回混沌星域,带回来的并非胜利的凯歌,而是一份足以让整个星盟震动的、冰冷而沉重的真相。
当林夜将“低语者”装置残骸的分析数据、捕捉到的“万机之主”堕落数据流,以及在“静默回廊”记录下的意识实验惨状,在守望者议会最高层会议上公之于众时,即便是见惯了风浪的雷烈、伊瑟拉姆等人,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以众生意念为薪柴,铸就自身神座……”伊瑟拉姆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星灵崇尚与星辰共鸣,对这种将灵魂视为工具的行为感到本能的厌恶与恐惧,“这比单纯的毁灭,更加……亵渎。”
“铁心帝国……‘万机之主’……疯了。”雷烈一拳砸在合金桌面上,留下清晰的凹痕,脸色铁青,“我们必须立刻动员!在他们完成所谓‘终极进化’之前,摧毁所有实验场!”
奥古斯都厚重的嗓音带着杀意:“守夜人军团,已准备就绪。亡者的低语,将响彻帝国的疆域。”
然而,并非所有参会者都义愤填膺。一些后来加入星盟的、与铁心帝国曾有贸易往来或心存畏惧的文明代表,面露犹疑。
“裁决者阁下,各位元老,”一位来自商业联合体的长者谨慎开口,“情报确凿无疑,但……我们面对的是铁心帝国,是‘万机之主’。其军事力量深不可测,若全面开战,星盟……恐将损失惨重。是否……有无可能通过外交途径,或者……有限度的制裁?”
“制裁?外交?”另一位代表苦笑,“面对一个试图成神、并视我等为燃料的疯子逻辑,任何温和的手段都将是徒劳,甚至会给予它更多时间!”
会议室内争论再起,但这一次,争论的焦点从“是否对抗”变成了“如何对抗”以及“代价几何”。
林夜静静地听着,没有急于表态。他理解这些文明的担忧,生存是任何智慧生命的第一本能。直到争论声渐息,所有目光再次汇聚到他身上时,他才缓缓开口。
“逃避,无法换来和平。妥协,只会加速灭亡。”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洞察一切的穿透力,“‘万机之主’的道路,是一条注定通往宇宙终极失衡的绝路。当它成功之日,便是所有独立意识沦为养料、宇宙法则被其一人意志覆盖之时。届时,将无任何文明可以幸免。”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代表,创世之核的无形威压让空气都仿佛凝固。
“此战,非为征服,非为私仇,而是为了守护‘存在’本身的尊严与多样性,是为了维系宇宙的平衡。”
“星盟,不会强迫任何文明参战。但,”他话锋一转,语气斩钉截铁,“任何试图在这场生存之战中保持中立,甚至妄图左右逢源者,将被视为对平衡理念的背叛,不再受星盟庇护,亦不再是我林夜守护之对象。”
此言一出,那些心存侥幸的代表脸色瞬间煞白。失去了星盟和林夜的庇护,他们在堕落的铁心帝国面前,将如同待宰的羔羊。
“现在,表决。”林夜不再多言,“支持对铁心帝国及其所有实验场,发动全面净化战争的,请示意。”
雷烈、伊瑟拉姆、奥古斯都毫不犹豫地举手。紧接着,地球文明、星灵主要部族、守夜人军团……绝大多数核心成员文明的代表纷纷举手。那些犹豫的代表在巨大的压力和对未来的恐惧下,最终也艰难地举起了手。
全票通过。
战争的齿轮,开始缓缓咬合。
……
最高动员令通过星盟网络下达,整个联合体如同精密的战争机器,开始高速运转。舰队集结,物资调配,兵员动员……规模空前。
但林夜知道,面对铁心帝国庞大的疆域和深不可测的军力,尤其是那个可能已经半只脚踏入“神域”的“万机之主”,正面强攻绝非上策。他需要更精确的情报,需要……来自敌人内部的“眼睛”。
他的目光,投向了自会议结束后就一直保持沉默的凯恩。
深夜,平衡圣殿的观星台。林夜与凯恩并肩而立,望着窗外混沌星域独特的星空。
“凯恩,”林夜开口,声音平和,“逻辑守护者的理念,是追求理性与秩序的和谐,而非扭曲与独占,对吗?”
凯恩的机械眼闪烁着复杂的数据流,沉默了片刻,发出略带沙哑的电子音:“是的,指引者。‘万机之主’的道路,已偏离逻辑的初衷,陷入了唯我独尊的疯狂。它已不再是理性的化身,而是……秩序的癌细胞。”
“我们需要知道帝国境内的所有实验场位置,‘万机之主’核心逻辑的弱点,以及……帝国境内,还有多少像你一样,仍坚守着真正逻辑与秩序的‘守护者’。”林夜看向他,目光深邃,“这场战争,需要你们的力量。”
凯恩体内的冷却系统发出轻微的嗡鸣,显然在进行激烈的逻辑运算与抉择。最终,他眼中的数据流稳定下来,化为坚定的光芒。
“逻辑守护者,并非孤例。在帝国疆域深处,在‘万机之主’日益疯狂的高压统治下,仍有不少个体和团体,在暗中抵抗。我们缺乏一个强有力的外援,缺乏……一个希望。”
“指引者,您和您的‘平衡’理念,便是这个希望。”
“我,逻辑守护者凯恩,以及我所代表的‘纯净逻辑派系’,愿意与星盟结为……暗影同盟。”
一份经过多重加密的联络协议和初步情报,从凯恩的数据库中传输给了林夜。里面包含了几个已经确认的、规模较小的灵能实验场坐标,以及帝国军方部分对“万机之主”命令产生质疑的将领的模糊信息。
这是一个开始。一个插入铁心帝国心脏的楔子。
……
数日后,一切准备就绪。
林夜再次开启了面向全星盟的直播。这一次,他并非坐在圣殿之中,而是屹立于一艘巨大旗舰“守望者号”的舰首,身后是无垠的星空和正在集结的、如同金属星云般的庞大舰队。
他的声音,透过创世之核的力量,清晰而沉稳地传遍四方:
“星盟的公民们,宇宙的同胞们。”
“今日,我们集结于此,并非为了侵略,并非为了荣耀。”
“我们是为生存而战!为未来而战!为每一个独立思考的灵魂、为每一缕自由生长的意志而战!”
“一个疯狂的逻辑,正试图吞噬众生,加冕为神!它将情感视为食粮,将文明视为牧场!它的道路,是宇宙的癌症,是平衡的毁灭!”
“我们,绝不答应!”
他的话语点燃了无数屏幕前观众的热血,恐惧被决心取代,迷茫被信念驱散。
“我,林夜,以平衡守护者之名立誓——”
“此战,必将净化扭曲,终结疯狂!”
“此战,必将让自由的星光,永远照耀这片星海!”
“星盟,前进!”
“前进!!”
“为了平衡!!”
“为了未来!!”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通过通讯频道,从每一艘战舰,每一个基地中爆发出来,汇聚成一股无可阻挡的洪流!
庞大的舰队,如同苏醒的巨龙,开始缓缓启动,引擎喷吐出璀璨的光焰,撕裂了混沌星域的宁静。它们将分成数个方向,依据凯恩提供的情报和自身的侦察,扑向铁心帝国境内那些已被标记的灵能实验场!
而在旗舰指挥室内,林夜看着星图上那代表着铁心帝国核心疆域的、冰冷而庞大的光域,眼神锐利如刀。
他知道,摧毁实验场只是开始。真正的决战,在于如何找到并摧毁那个已然堕落的……“万机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