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沙也不动了。藤蔓还在转，速度慢了下来。
我盯着手里的落叶，背面的图腾像是活的一样，在阳光下泛着微弱的光。谢无争站在我前面，锄头扛在肩上，草编拖鞋踩在沙地上，发出沙沙声。他没再往前走，只是看着那座石亭的方向，眼神平静得不像话。
“这叶子……”我开口，“跟符文石背面的一模一样。”
谢无争点点头：“比那个完整。”
维克多立刻凑过来，眼睛发亮：“能复制吗？做个拓印？”
“别碰。”谢无争轻轻说，伸手拦了一下，“动了会醒。”
“醒什么？”艾琳小声问，手里还攥着魔法笔记，指节有点发白。
没人回答。空气很静，连呼吸都轻了。
我调出系统预知，三分钟内的画面跳出来——藤蔓会在四十秒后集体转向东南，沙地某处会微微下陷，形成一条隐秘路径。但如果我们主动去挖或者踩上去，陷阱就会启动。
“有路。”我说，“但不能硬闯。”
维克多皱眉：“植物怎么会自己认路？这不符合自然规律。”
“它不是自然长的。”谢无争蹲下来，用锄头尖在沙地上划了一道弧线，“是种出来的。”
我一愣：“谁种的？”
他没说话，只是顺着藤蔓的排列方向，一点点把图案画出来。螺旋双环，中间嵌套，像两个缠绕的星轨。系统提示弹了出来：【持续专注研究自然现象+1，成长值+0.8%，当前进度73.6%】
好家伙，连画画都能长经验。
“这不是标记路。”他低声说，“是复刻记忆。”
我脑子嗡了一下。复刻记忆？这些植物，是有人故意种在这里，为了记住什么东西？
艾琳的魔法笔记突然自动翻开，一行字浮现又消失：“根连星轨，影照断塔。”
她赶紧合上本子，声音有点抖：“又是它自己写的……我不记得写过这个。”
维克多却不管这些，伸手就想刮一片藤蔓表皮带走。他的手指刚碰到叶子，谢无争的手就搭了过来，轻轻压住他的手腕。
“别采。”谢无争说，“它们还在呼吸。”
维克多瞪眼：“可这是数据！我们得分析！”
“分析会让它们死。”谢无争松开手，“死了，线索就断了。”
我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拿出那片落叶，放在螺旋中心的位置。三株青藤立刻有了反应，缓缓卷曲，叶尖对准落叶，形成三角锁定。
系统预知再次刷新：【三分钟后，若移动落叶，附近沙地将升起一道荆棘墙。】
“靠！”我差点跳起来，“真有机关？”
谢无争从空间袋里摸出一颗鸡蛋，放在我脚边。蛋壳表面浮现出星星点点的光斑，和藤蔓的光流同步闪烁。
“它认得源头。”他说，“这些植物，是当年种下的。”
我猛地抬头看他：“当年？你什么时候来过这儿？”
他没看我，只低头看着那颗蛋：“种地的人，记得每一寸土。”
我气笑了：“你这话跟谜语似的，能不能说人话？”
他抬眼，眨了眨眼：“我说得很清楚。”
维克多趁机又偷偷往袖子里塞了点东西，我瞥见是藤屑。我没拆穿他，现在不是闹内讧的时候。
“咱们得过去。”我看向前方石亭，“但路上有坑。”
系统显示，小径中途有一段沙地异常松软，重量超过一定数值就会触发收缩型尖刺陷阱。艾琳刚才读心耗了不少力气，走路都有点晃，要是她不小心踩上去……
“我先试。”我说。
谢无争拦住我，弯腰脱下一只草编拖鞋，随手往前一扔。鞋落在沙面上，轻轻一沉。
啪！
数根黑刺破土而出，闪着暗光，又迅速缩回沙中。
系统提示：【以寻常之物试探险境，顺其自然+1，成长值+0.5%】
我忍不住翻白眼：“你连鞋子都不穿，还能当探路工具？”
“鞋便宜。”他说，“人贵。”
维克多嘀咕：“这逻辑没法聊。”
我让系统共享谢无争的“植物亲和”能力，视野瞬间变化。原本普通的藤蔓显现出淡绿色光流，构成清晰的双螺旋结构，中心轴直指石亭。那些光点交汇的地方，才是安全落脚点。
“踩这里。”我指着地面，“一步一步来，别偏离。”
艾琳走在最前，我紧跟其后。每一步都踩在光点交汇处，沙地稳实，没有异动。维克多一边走一边低头记笔记，手有点抖，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兴奋。
走到一半，艾琳脚下一滑，差点踩偏。我一把拽住她胳膊，把她拉回来。
“谢谢……”她喘了口气，“刚才好像听见有人叫我名字。”
“别理。”我说，“可能是幻觉。”
谢无争走在最后，边走边从空间袋里撒出几粒菜籽。种子落地即生，嫩芽钻出沙面，自动缠住几个潜在的触发点，像是给陷阱打了补丁。
“菜会记得路。”他淡淡地说。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这家伙，到底知道多少事？
终于走到距石亭约二十步的位置，小径到这里变窄，两侧藤蔓密集交错，形成天然屏障。系统预知显示，再往前五步就是下一个陷阱区，必须等光流重新稳定才能通行。
我停下脚步，手里还攥着那片落叶。脑子里全是谢无争刚才那句话——“这些植物，是当年种下的”。
他到底是谁？一个留级生，为什么会知道百年前的事？为什么连巨龟都听他的？为什么他种的菜能当通行证，还能让阵法回应？
我越想越不对劲。
谢无争走到我身边，低头整理锄头的绑绳，动作很慢。袖口还沾着一片菜叶，风吹不动。
维克多站在后面，眼神乱飘，明显在盘算怎么偷偷研究手里的样本。艾琳闭着眼睛，像是在对抗某种残留的影响。
风依然没起。
藤蔓的旋转越来越慢，像是钟表指针，正一点点归位。
我张嘴想问他点什么，他却先开了口。
“你相信吗？”他抬头看我，“一棵菜，也能守住一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