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医生出来,急忙上前询问,听医生说张向前并无生命危险,方长出口气,但张向前住院调养,却是少不得的。医生道:“现在看没什么大碍,但需要住院观察,你们先交钱去吧。”柳思远点了点头。
当下郭民回住处拿钱,柳思远在医院等候。夜深人静,走廊里寂无人声,更是瘆人。她独坐椅子之上,想起命运多舛,忍不住泪落如雨。娘没了,爹走了,工丢了,手残了,钱赔了,又伤人了,一件一件,件件锥心,真是屋漏尽是连阴雨,举箸全是黄连汤,仿佛这世上所有的苦,全让她姐弟们尝了。
凄惶之间,突听脚步匆匆,几人小跑而来。一个妇女哭道:“向前,我的儿啊,你在哪儿?”柳思远擦擦泪水,抬头望去,只见过来三男两女。两个年轻的男子是自己的同学,一个年轻的女人却不认识,另外一男一女,年龄稍大,料来是张向前的爹娘。
柳思远慌忙站起,迎了上去,那年龄稍大的妇女问她道:“你是向前的同学?”柳思远“嗯”的一声。那女的道:“他咋会进医院了?头咋受伤了?”柳思远听了这话,不知怎么回答。
那妇女逼问道:“到底是咋回事?”见柳思远低头不语,喝道:“是你弄伤他的,是不是?”柳思远吓了一跳,忙道:“没有没有,他自己摔的。”
那妇女不依不饶,道:“他无缘无故,咋会摔倒?肯定是你弄的。”柳思远急道:“没有,你胡扯。”那妇女叫道:“你不说清楚,我和你没完。”柳思远的同学也道:“思远,这是向前的爸妈,你快把事情说清楚,别让他们着急。”
柳思远甚是为难,张向前和她说的言语,怎么好意思当着这么多陌生人说?但若是不说,又怎能释众人之疑?踌躇之间,张向前娘又喝问起来,只得咬一咬牙,将事情的经过详细说了。
那两位老同学在饭桌之上,已察觉张向前对柳思远有意,听她说完,都深信不疑。张向前娘却道:“我儿子咋可能会看上你?是你勾引他的,是不是?你这狐狸精,我打死你。”猛地窜到柳思远面前,给了她一个耳光。
她说打就打,没有先兆,只听“啪”的一声,这一下打个结结实实。柳思远脸颊上又疼又热,转瞬之间,便红肿起来。她又是委屈,又是害怕,“呜呜”哭出声来。
张向前娘叫那年轻女子道:“她害了你男人,过来一块儿动手。”那女子是张向前的老婆,听了这话,上来也给了柳思远两个耳光。柳思远欲要闪躲,但被张向前娘死死抱住,又重重挨了两下。
那女子还要再打,余下三个男的连忙拉住。张向前爹道:“快住手,不能打人。”张向前娘哭道:“她害了咱们儿子,你还护她?”张向前爹道:“现在不是闹的时候,先问问向前咋样?”柳思远哭道:“医生说他没事,只是要住院观察。”张向前爹“哦”了一声,心中安定许多。
张向前娘又窜了上来,指着柳思远破口大骂,道:“向前没事最好,有啥闪失我要你不得好死。”柳思远见她泼辣横蛮,更是心惊,不住口道:“姨,你放心,我们一定把他治好。”张向前娘兀自不肯善罢甘休,追着她骂个不停。
忽然有人冲了过来,喝道:“你们干啥?”却是柳志远来了。原来郭民趁回去拿钱的当儿,顺便告诉了他。柳志远听了,急忙和郭民赶来,正碰见张向前娘撒泼哭闹。
柳思远一见弟弟,宛如看见救星,登觉有了依靠,心里一松,泪却流的更急。柳志远看她脸颊红肿,又是心疼,又是生气,怒道:“是她打的吗?”柳思远点了点头,柳志远二话不说,大步走到张向前娘面前,胳膊抡圆,狠狠抽了她一个耳光。
这一掌下去,打得众人都是愣了。张向前娘呆了一呆,“哇”地哭了起来,坐到地上嚎啕叫嚷,呼天抢地。张向前爹扑向柳志远,骂道:“死小子,你咋打人?”柳志远身子向后一撤,道:“她能打别人,就不许别人打她吗?”张向前爹怒道:“你姐伤了我儿子,为啥不能打她?”张向前老婆也在一旁帮腔。
柳志远冷哼一声,“呸”了一口,道:“你儿子是罪有应得,自作自受,怪得了谁?老天瞎眼,没要他的命,算是便宜了他。这种社会渣子,死一个少一个,活着尽是祸害别人。”张向前爹怒极,咬牙切齿道:“小子,你哪儿来的?有种的很呐,够胆的在这儿等着,我要你不得好死。”柳志远不屑道:“搬救兵是吧,你能把我咋样?还能把我杀了刮了?我给你八百个胆子,你也不敢。”
张向前爹怒气冲冲,对张向前娘道:“起来,我看着他们,你去叫人,别忘了让他们带家伙儿来。”张向前娘愣了一愣,从地上爬起,小跑去了。
柳思远不由担忧,知道张向前爹是县城南关村的书记,地头蛇一个,豢养几个打手,不足为奇,柳志远逞强好胜,定会吃亏,忙道:“张叔,是我们错了,你别叫人,咱们心平气和的说说向前的事。”
张向前爹冷笑一声,道:“我活了这么大,还从没人敢当我的面打我老婆,你们倒是活腻歪了,吃了熊心豹子胆。”柳思远道:“张姨若不打我,我弟弟也不会动手,叔,向前的病要紧,你让张姨回来吧。”那两个同学也在一旁劝说。
柳志远怒道:“大姐,你跟他说啥好话?错的是他们,你傻什么傻?”柳思远急道:“别嘴硬了,你给叔说句软话。”柳志远怒道:“大姐,你真是丢人,让人家小瞧,有啥怕的?没理的是他一家,说到哪儿咱也占理,况且那老泼妇太欺负人了,我咽不下这口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