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琅半真半假的说着,试探着端王妃的态度。
端王妃可没接她这一茬,只说她想多了,杞人忧天。
二人漫步到了凉亭,云琅便扶了端王妃到凉亭去坐。
五月的阳光透过树叶洒落在凉亭边上,下人送来了茶和水果点心。
云琅拿起一块点心,似有些伤感,“我隐约还记得,母妃在的时候,也给我做过这种点心的。但现在,我快记不起母妃的样子了。”
“李妃娘娘是个极和善温柔的人,只可惜......”端王妃叹了口气,“不过,她在地下一定会保佑你的。没有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
云琅很是赞同地点点头。
“是啊。前几天,我跟着长公主姑母一起去了栖梧山庄,才知道叔祖母有多爱朝阳姑母。”
云琅主动提及了去过栖梧山庄的事,端王妃看她的眼神稍微有些不同。
“你怎么想着跟去栖梧山庄的?”
端王妃端起了茶,轻轻撇了撇浮着的茶叶。
“这不是前几天宫宴,在宫里听了长公主姑母说要去看朝阳姑母,我就想着,反正在京城也无事,便跟着出去走走。
叔祖母,我这辈子除了嫁去定州,都没有出过皇宫,确实哪里都好奇。”
端王妃可不信她这个说法,但仍旧笑着,“朝阳喜欢安静,不喜欢京城那些个规矩世俗,郡马喜欢读书着书,这么些年,他们夫妻住在那边,倒是自在。远离了世俗烦扰,也就少很多麻烦。”
云琅心想,这怕是在点她吧。
人家两口子在外面过神仙日子,她这个不懂事的非得去打扰,还妄想请冯参出山,恐怕这些也没有逃过端王妃的眼睛。
难怪,今日会叫她过来。
“栖梧山庄确实是个幽居的好去处。我的母妃若是还在,母妃大概也能像姑祖母疼爱朝阳姑母这般,替我觅一处幽居之所,让我与喜欢的人恬静生活。
可惜母妃不在了,我也就少了人庇佑。没娘的孩子才知道什么是苦,哪怕是贵为公主又如何,不过是一个身份而已。”
端王妃怎么会听不出来,她想敲打云琅,反倒让这丫头话里话外的提醒。
听在老王妃的耳朵里便是:你也老了,还能活几年,你能庇佑你的女儿一辈子吗?人生总会有些意外风雨,是让人措手不及的。
以端王妃这样的年纪和气度,断不会这时候跟一个孙子辈的丫头说什么难听的话。
不过,这丫头到底是哪里来的胆子。
以前可没见她有这么大的胆子。
难道,是皇后的意思?
皇上让她来敲打自己?
“对了,叔祖母,我离开定州时,还跟战表哥吃过饭。也是多年未见战表哥了,小的时候,他很疼我的,每回进宫,都会给我带糕点。只是没有想到,如今战表哥都是刑部的官员了。”
云琅突然把话题扯到了贺战身上,端王妃不免有点疑心。
贺战很喜欢云琅那丫头,从前她就知道。
听说云琅被指给了定州将军,贺战还在家里愤愤不平好几日。
这小子,到了定州该不会是把她的话全给忘了,让这丫头给迷得晕头转向,做出什么难以预计的事吧?
都去定州这么多天了,早该有结果了,偏偏那小子是一封信都没有。
“他呀,读书还是不错的,真要办案子,怕是经验欠缺了些。”
端王妃喝了口茶,以掩饰心中的那点不安。
“怎么会呀,我看表哥很有章法的。如今海寇已剿,表哥应该也快回京了。我那个案子大概也该有个说法了。”
云琅在端王府吃了午饭才走的。
一老一少像是闲聊,但话里话外都有各自才能听明白的意思。
“这个丫头,当初我倒是错看了,不是个省油的灯。”
端王妃一想到女婿和侄孙,就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身边伺候的老妇人安慰道,“王妃,战少爷聪明,在定州不会有事的。至于郡马那边,郡主既然说了还要再看看,倒也不急。”
“你不懂。冯参本也不是池中之物。他既然动了心思,早晚的事。
不是吴王,也会是别的人。他们都想得太简单了,争储、夺嫡,从龙之功,哪有那么容易。是会死人,是会连累家人的。
就算真有了从龙之功,那又如何?看看付家,皇后没有子嗣,付家又能在朝中撑多久?
长平侯老了,但十万西北军,多让人眼红,也多让皇上忌惮啊。如今说是让他回京养病,那十万西北军就没人惦记了?”
“那......”老妇人顿时紧张起来,“这是要出乱子了?”
“出不出乱子,就看谁更厉害了。去请郡主和郡马抽空回来了一趟吧,我有些话要跟他们说。”
云琅离开端王府,并没有直接回自己的公主府。
她知道平日里,长平侯府的二少夫人喜欢听说书。
这也是很多京中贵女的爱好。
所以,直接去了前世她偶尔也会去的那家书馆。二少夫人还真在那里,正听得津津有味。
“早知道公主也会来,我便寻了公主一起了。”
上一次云琅去长平侯府送的礼,她很喜欢,而且她们也相谈甚欢。
更何况,云琅的驸马如今升了正三品镇海将军,正是皇帝的心头好,她当然也喜欢跟这样的四公主交好。
所以,这会儿见着了,自然也是欢喜的。
“在这里遇见,也是缘分。”
两人闲话两句,就认真听说书。
说书人口若悬河,二少夫人更是听得如痴如醉。
这种讲穷书生与世家小姐的故事,最得二少夫人喜欢。
从前,云琅也喜欢。
但现在不喜欢了。
沈洪年也算个穷书生,而他们的故事比说书人讲的更悲剧。
二人听完书从书馆出来,二夫人还沉醉在那个故事里。
她如今是个寡居的妇人,年纪其实也不大,也不过二十几岁,正是好年华。
大乾也没有不让女人再嫁的规矩,在这方面还是相对比较宽容的。
她的娘家也劝着她趁年轻再嫁,但她想着付震若是能继承长平侯的爵位,也就没了那再嫁的心思。
“二夫人是想起二爷了吧?”
“嗯。二爷走了好几年了,可我还时常在梦中梦到他。他许了我要回来的,他骗了我。如今连震儿都去了西北,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可怎么活呀。”
二夫人说着就要哭起来,云琅赶紧哄着把人扶上了马车。
“二夫人莫要担心,那是侯爷的亲孙子,自然是无比疼惜的。等震儿历练一番,将来必有作为,肯定能撑起侯府。”
二夫人一听这话,当即就止住了泪水。毕竟,皇后说了,谁更有出息,谁就是侯府世子。她从前是没抱这样的希望,但既然希望有了,她当然又多了些奢望。
“嗯,皇后娘娘也是那般说。”
“对了,二夫人,那日有大夫来给侯爷看诊,我瞧着也不是宫里的太医,是哪里请的名医吗?”
二夫人吸了吸鼻子,“那位涂大夫是皇后娘娘早半年前就让人请到京城的,说是挺厉害的大夫,只等侯爷回京,就给侯爷治旧伤。哪知道,这都半年了,侯爷才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