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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朝?”甄嬛扯了扯嘴角,那笑意冰冷得像脚下的积雪,“姐姐把准格尔想得太好了。按照他们的习俗,公主要再嫁给继位的新可汗,以保两族姻亲不断。”

她盯着曹贵人陡然睁大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那位新可汗,是英格可汗的亲儿子。公主要嫁的,是她名义上的继子。而且这位新可汗可是有正室的,朝瑰公主只能为妾。”

曹贵人的脸,“唰”地一下,血色尽褪。

“公主之尊,尚且如此。”甄嬛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针,一根根扎进曹贵人的心里,“若将来温宜长大了,姐姐的位分还是这般不上不下,她又能有什么好前程?是送去哪个边塞部落和亲,还是指给哪个不入流的宗室子弟,了此残生?”

“姐姐,女儿家的命,一半在自己手里,另一半,可全攥在额娘的手里啊!”

“够了!”曹贵人猛地打断她,声音嘶哑,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

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再睁开时,眼里的挣扎和犹豫已然褪去,只剩下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她看着甄嬛,缓缓地问:“娘娘,想让臣妾做什么?”

甄嬛笑了,那笑容在漫天飞雪中,显得格外动人心魄。

“本宫早就对曹姐姐有敬慕之意,今日总算得以亲近,本宫求之不得。”

***

曹贵人回到自己宫里时,殿内烧着地龙,暖意融融,她却觉得那股寒气从御花园一直跟了进来,钻进了骨头缝里,怎么都驱不散。

音袖端上热茶,看她脸色发白,小心翼翼地问:“小主,咱们……方才在御花园,是答应了菀嫔娘娘?”

她不敢提慧嫔,但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前脚慧嫔才敲打过,后脚就跟菀嫔站到了一处,这……

曹贵人接过茶盏,暖意从指尖传来,却怎么也暖不到心里去。她轻轻吹开水面上的浮叶,目光没有焦点。

“答应谁不重要。”她声音很轻,“重要的是,谁能让温宜一辈子安安稳稳地待在京城,嫁个好人家。”

管他是慧嫔还是菀嫔,谁能保住温宜,谁就是她的主子。

话音刚落,外头的小太监快步进来通报:“小主,春熙殿的青珊姑娘来了。”

曹贵人端着茶盏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青珊一进殿,便规规矩矩地福身行礼,脸上挂着得体的笑,不卑不亢:“给曹贵人请安。”

“青珊姑娘快请起,看座。”曹贵人压下心头那点异样,也露出笑来。

青珊却不坐,只笑着说:“奴婢站着回话就成。是来给贵人报个信儿的,我们娘娘刚从皇上那儿得知,准格尔的英格可汗去了。”

曹贵人心里咯噔一下,面上不动声色地“啊”了一声,配合地露出几分惊讶。

青珊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继续道:“按那边的规矩,朝瑰公主要嫁给新汗王为妾。我家娘娘听了,心疼公主遭遇,当即就在皇上面前求了情,说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将公主接回来,不能让大清的女儿受这等委屈。”

曹贵人握着茶盏的指尖微微收紧。

甄嬛告诉她公主的遭遇,是威胁。

孙妙青派人来告诉她,却是施恩,也是炫耀。炫耀她能在皇帝面前说上话,能左右一个和亲公主的命运。

“慧嫔娘娘真是菩萨心肠。”曹贵人干巴巴地挤出一句。

“娘娘自然是菩萨心肠。”青珊的笑意深了些,话锋陡然一转,“可菩萨也有怒目金刚的时候。我们娘娘还说了,这后宫里,最怕的就是站错了队,更怕的是想两头都站。墙头草,风一吹,最先折的就是它。”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连炭火毕剥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这话,已经不是暗示,是明晃晃的警告了。

曹贵人慢慢放下茶盏,那温热的杯壁上,留下了一个微湿的指印。她抬眼看着青珊,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替我多谢慧嫔娘娘提点。”她一字一顿地说,“娘娘心系温宜,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青珊得了准话,满意地笑了,又福了一福,这才告退离去。

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风雪里,音袖才敢凑上来,声音都在发颤:“小主,这慧嫔娘娘是……”

“她是在警告我。”曹贵人打断她,看着窗外又开始飘落的雪花,眼神空洞。

告诉她,捅人的时候,手要稳,方向要对。不然,先死的,就是她自己和温宜。

音袖吓得脸都白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曹贵人闭上眼,只觉得一阵灭顶的无力感袭来。

她以为自己选择两边,是多了一条生路。

现在才明白,她不是下棋的人,她就是那枚过了河的卒子,只能向前,退无可退。

而她的前后左右,都站着执棋的手,随时都能将她捻得粉碎。

***

富察贵人疯了。

消息像长了脚,一夜之间就从她那禁闭的宫门缝里溜了出来,传遍了后宫。

听说她整日缩在床角,水米不进,嘴里颠三倒四地念叨着一些谁也听不懂的胡话。皇帝派了太医去看,也只说是心病难医,开了几服安神的方子,便再无他法。

这下,可急坏了长春宫的齐妃。

富察贵人是她宫中聊天八卦的好姐妹,一下子疯了,这叫什么事?

她带着宫人,气势汹汹地赶到富察贵人的住处。

一进殿门,一股子药味和久未通风的闷气就扑面而来。殿内光线昏暗,伺候的宫女太监们个个垂头丧气,见了齐妃也只是有气无力地请了个安。

“人呢?”齐妃皱着眉,拿帕子在鼻尖扇了扇。

贴身侍女桑儿哭丧着脸,指了指里头。

齐妃掀开帘子,只见富察贵人披头散发地蜷在拔步床最里侧的角落,怀里死死抱着一个枕头,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富察妹妹?”齐妃试探着叫了一声。

床上的人猛地一颤,缓缓抬起头。那张脸蜡黄浮肿,一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眼神空洞洞的,直勾勾地盯着齐妃,看得人心里发毛。

“我不要做人彘……不要……”她声音干哑,像是被砂纸磨过,“手脚都没了……眼睛也没了……好疼……丢在茅房里……好臭……”

齐妃吓得后退了一步,撞在身后的宫女身上。

“胡说八道什么!什么人彘?你魔怔了!”

富察贵人却像是没听见,只是反复念叨着那几句话,说到激动处,还伸出手指在自己身上比划着,仿佛在演示如何砍断手脚。

齐妃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她一把将桑儿拽到外间,压低了声音厉声问道:“小主到底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桑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回娘娘……就是前儿个,小主在御花园碰见了莞嫔娘娘和曹贵人,说了几句话……回来就……就成这样了……”

“莞嫔?”齐妃的眼睛瞪圆了,“又是她!她对你家小主做什么了?下咒了不成?”

桑儿不住地摇头:“没……莞嫔娘娘就只是讲了个故事……说什么汉朝的戚夫人,被做成了人彘……还有什么唐朝的,泡在酒缸里……”

齐妃听得一头雾水,又烦又怕:“讲个故事能把人吓疯?那曹贵人呢?她不是也在场吗?她怎么没事!”

这也是桑儿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齐妃在殿里焦躁地来回踱步,心里越想越不对劲。富察氏做的那些事,可都是她撺掇的。如今富察氏疯了,万一哪天在皇帝面前胡言乱语,把自己给攀扯出来……

她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脖子后头凉飕飕的。

“没用的东西!”她狠狠瞪了一眼内室,转身就往外走,“看好你们小主,别让她再出去发疯!真是晦气!”

从富察贵人那里出来,齐妃心里七上八下,越想越觉得这事儿透着邪性。她一咬牙,竟直奔碎玉轩而去。

她要去问问那个甄嬛,到底使了什么妖法!

然而,她连碎玉轩的门都没进去。

槿汐隔着门,客客气气地回话:“齐妃娘娘,我们小主身子不适,正在歇着,实在不便见客。”

“她有什么脸面不见我!”齐妃气得声音都变了调,“你让她出来!富察贵人的事,她必须给我个说法!”

槿汐的声音依旧不急不缓,却带了几分冷意:“娘娘说笑了。富察贵人是自己做了亏心事,把自己吓病的,与我们小主何干?我们小主说了,看在三阿哥的面上,富察贵人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她懒得计较。还请娘娘也一道好自为之,别等惹了祸事,再哭天抢地,那可就晚了。”

说完,门内便再没了动静。

齐妃站在碎玉轩紧闭的宫门前,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气得浑身发抖,却一个字也骂不出来。

槿汐那句“看在三阿哥的面上”,像一盆冰水,把她的火气浇了个透心凉。

是啊,她还有三阿哥。

她不能出事。

齐妃灰溜溜地走了,那背影,活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

殿内,甄嬛正慢条斯理地用银签拨着手炉里的香灰,听完槿汐的回话,嘴角牵起一丝冷笑。

“从前我就是性子太好了,总想着与人为善,结果呢?稍一落魄,什么阿猫阿狗都敢骑到我头上来。”

她将银签放下,看向窗外凋零的冬景。

“如今富察贵人自己吓疯了,也好,正好给那些蠢蠢欲动的人提个醒。”

“本宫,也不是从前那个任人揉捏的甄嬛了。”

朝堂上发生了一件出人意料的事。

户部尚书孙文玉上奏,言辞恳切地建议皇帝将朝瑰公主接回京师。奏折中详细分析了准格尔局势的不稳,以及大清公主远嫁后的处境,字里行间透着深深的忧虑和家国情怀。

皇帝看着这道奏折,心中暗自点头。孙文玉此人向来谨慎,很少主动涉及边疆政务,这次却破例上奏,可见确实是深思熟虑。

“准格尔新汗年幼,部落内部争斗不休,我朝公主若继续留在那里,恐有不测。”孙文玉在朝堂上慷慨陈词,“臣以为,当速遣使接公主回京,既可保公主周全,又能彰显天朝威仪。”

礼部侍郎立刻站出来附和:“孙大人所言极是!公主乃万金之躯,天潢贵胄,岂能任由那蛮夷之邦搓磨摆布?臣附议!”

兵部尚书也出列,声如洪钟:“皇上,接回公主,不仅是全骨肉亲情,更是向四方昭示我大清国威!让他们知道,我大清的女儿,不是可以随意丢弃的棋子!”

一时间,朝堂之上群情激奋,附议之声此起彼伏,个个都表现得义愤填膺,仿佛慢一步就显不出自己的忠君爱国之心。

皇帝坐在龙椅上,面色沉静地看着底下唾沫横飞的臣子,心中却并无多少波澜。他想起昨夜在春熙殿,孙妙青那句“我大清自己养得起”,简单直白,却比这些臣子们引经据典的奏对,更能说到他心坎里去。

他抬了抬手,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诸位爱卿的心意,朕明白。”皇帝的声音不辨喜怒,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只是,这‘接’字,说来容易。遣使纳贡,派兵护送,公主回京后的府邸、仪仗、供奉……哪一样不是银子?”

他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实实在在的压力:“户部,你说说,国库里还有多少银子,能经得起这么折腾?”

户部尚书的额角当即就冒了汗,他颤颤巍巍地出列,躬着身子,话都说不利索:“回……回皇上的话,今年各地雪灾,赈灾的银子才拨下去……国库,国库实在是……”

方才还喊打喊杀的几位言官,顿时像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一个个哑了火。让他们喊喊口号可以,真要从自己管辖的部里掏钱,那比割肉还疼。

殿内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皇帝看着他们这副模样,心里冷笑一声,这才不紧不慢地抛出了自己的“锦囊妙计”。

“朕倒有个法子,既不用大动干戈,又能叫准格尔那边,心甘情愿,甚至求着咱们把公主送回来。”

众臣皆是一愣,齐齐抬头看向皇帝。

皇帝端起御案上的茶,轻轻撇了撇浮沫,才道:“朕听闻,当初随公主一同去准格尔的,还有一批我朝的商人。商人重利,消息最是灵通。”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就让他们,在准格尔放出风声去。只说,我大清听闻新可汗欲娶公主,龙心大悦,已经恩准了这门婚事。”

这话一出,底下几个老臣的脸色都变了,刚想开口劝谏。

皇帝却抬手制止了他们,继续说道:“但是——”

他加重了语气,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

“我大清的公主,身份尊贵,绝无与她人为妾的道理。新可汗若想迎娶公主,便要以正妻之礼相待,停妻再娶,以示诚意。”

此言一出,满堂皆静。

不过片刻,便有反应快的臣子悟出了其中关窍,眼睛瞬间亮了!

是啊!那新可汗能继位,背后必然有他生母及原配一族的支持。如今让他为了一个异族公主,废掉自己的原配夫人,这不等于是在打自己岳家和生母的脸吗?那位新晋的太后,和那位原配夫人,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和未来的嫡子,岂会善罢甘休?

到那时,朝瑰公主在准格尔,就不是什么联姻的纽带,而是个烫手的山芋,是威胁她们母子地位的祸根!

不用大清出兵施压,准格尔内部自己就得先斗起来。他们为了平息内乱,唯一的法子,就是客客气气地把这位“请神容易送神难”的公主给送回来!

这法子,简直是釜底抽薪,妙到了毫巅!

“皇上圣明!”

“皇上此计,不费一兵一卒,便可解困局,扬国威,臣等拜服!”

赞誉之声如潮水般涌来,比方才的慷慨陈词,要真诚了不知多少倍。

皇帝坦然受了这番吹捧,心中却愈发觉得,春熙殿那个女人,当真是个宝。一个闺阁女子,眼光和手段,竟比他这些饱读诗书的肱股之臣,还要毒辣精准。

这后宫,藏龙卧虎啊。

消息传得飞快,不过半日,便如一阵风,吹遍了紫禁城的每一个角落。

有人欢喜,有人忧愁,更有人,从中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咸福宫里,曹贵人正拿着一把小小的银勺,一口一口喂温宜喝着蛋羹。殿内暖意融融,她心里却像是揣着一块冰。

音袖从外头快步进来,附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她的手猛地一抖,银勺磕在碗沿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当啷”声。

接朝瑰公主回京?

她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前两日在御花园,甄嬛那张带笑的脸和冰冷的话语还历历在目。

“公主要按着那边的规矩,再嫁给继位的新可汗,那是她名义上的继子。”

那句话说得何等笃定,描绘出的场景何等屈辱,字字句句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这两日翻来覆去都睡不安稳。可现在,怎么说接回来就接回来了?

她又想起慧嫔派青珊来时,那句“菩萨也有怒目金刚的时候”,和那笃定从容的眼神。

一个用公主的悲惨未来威胁她,一个却云淡风轻地告诉她,公主的命运另有转机。

到底谁才是那个真正能执棋的人?

“额娘……”温宜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抓住了她的衣袖,含混不清地唤着。

曹贵人回过神,看着女儿不染尘埃的清澈眼眸,心头那团乱麻忽然被一把快刀斩断了。她不能赌,更不能把温宜的将来押在甄嬛那虚无缥缈的“好运气”上。

她将温宜交给乳母,理了理有些发皱的衣襟,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清明。

“音袖,去春熙殿。”

***

曹贵人几乎是提着一口气,从小路疾步穿行到了春熙殿。

殿内,孙妙青正靠在窗边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卷,旁边的小几上摊着几张画着奇怪线条和格子的纸,青珊在一旁替她研墨。她神态安然,仿佛宫里那些风起云涌都与她无关。

“给慧嫔娘娘请安。”曹贵人福下身子,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急促。

“姐姐来了,快坐。”孙妙青放下书卷,示意青珊上茶。

曹贵人心里一紧,定了定神,开门见山:“臣妾是为朝瑰公主还朝的事来的。”

“哦,那件事啊。”孙妙青笑了笑,端起茶盏,语气平常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姐姐也知道了?是我特意向皇上求的。”

曹贵人猛地抬起头。

孙妙青吹了吹茶沫,不紧不慢地继续说:“总不能让公主们觉得,生在皇家就是为了远嫁和亲。我大清的公主,金尊玉贵,草原那风沙大的地方,怎么能跟京城比?总得开个好头,让她们知道,家永远是家,回得来。”

这番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像一块巨石投入曹贵人心湖,激起千层巨浪。

甄嬛告诉她的是规矩,是无法挣脱的命运,是屈辱的未来。

而慧嫔告诉她的,是规矩可以改,命运可以争,未来可以自己选。

高下立判。

曹贵人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身体前倾,声音压得极低:“娘娘,菀嫔……她让臣妾监视翊坤宫。”

这是投诚,也是试探。

孙妙青脸上没什么意外的神色,只将茶盏轻轻放回桌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那姐姐就照她说的做呗。”

曹贵人一愣。

孙妙青看着她,眼神清明,仿佛能看穿她心底所有的盘算:“菀嫔心思深,姐姐若是不应,她必会起疑。你只管去做,做得越好,她便越信你。”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她想让你当她的眼睛,那你就当。只不过,看到什么,听到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姐姐是个聪明人,心里该有数。”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这是要让她做个双面细作!

曹贵人只觉得后背一层冷汗都冒了出来,可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却彻底落了地。

她站起身,郑重地福了一礼,语气里再无半分犹豫:“娘娘放心,臣妾明白。日后菀嫔但有任何动向,臣妾必定第一时间告知娘娘。”

“姐姐快起来。”孙妙青亲自扶了她一把,语气也温和了许多,“我向来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姐姐的聪明,该用在为温宜谋个好前程上,而不是用在提心吊胆地站队上。”

一句话,再次戳中了曹贵人最柔软也最坚硬的地方。

她眼眶微微一热,点了点头,转身离去时,那原本因恐惧和不安而微弓的背,挺得笔直。

曹贵人从春熙殿出来时,迎面扑来的风雪让她打了个激灵,心里那点刚落地的踏实感,又被吹得七零八落。

她很清楚,自己现在就是墙头上的草,风往哪边吹,她就得往哪边倒。

可她更怕的是,自己这棵草,被两边的风同时撕扯,最后断得无声无息。

作为一个一无所知,只知道朝瑰公主要嫁给继子的人,骤然听闻公主要还朝,若是不去碎玉轩“讨个说法”,甄嬛那多疑的性子,第一个就不会放过她。

她定了定神,整了整被风吹乱的衣襟。

“备轿,去碎玉轩。”

碎玉轩里温暖如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红枣和牛乳熬煮的甜香,闻着就让人从骨子里泛起暖意。

甄嬛正坐在窗下的暖炕上,手里拿着个小巧的绣绷,不紧不慢地绣着一枝含苞待放的腊梅。

听到曹贵人来了,她眼皮都没抬,只淡淡吩咐:“请进来吧。”

曹贵人一脚踏进殿内,那股暖香混着炭火气扑面而来,她却觉得心口发寒。

她顾不上行礼,几步走到甄嬛面前,声音里是压不住的急切和一丝恰到好处的质问。

“菀嫔娘娘,臣妾糊涂了,特来请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甄嬛这才慢悠悠放下绣绷,抬眼看她,嘴角挂着一丝笑,可那笑意怎么看怎么冷。

“姐姐坐下说,什么事这么火急火燎的?”

曹贵人哪里肯坐,她死死盯着甄嬛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前日在御花园,娘娘亲口说,朝瑰公主要按准格尔的习俗再嫁新汗!可今日宫里都传遍了,皇上要在朝堂上议事,接公主回京了!”

甄嬛端起手边的热茶,用杯盖轻轻刮着浮沫,那姿态从容得仿佛在听一件八竿子打不着的故事。

“哦?姐姐的消息倒是灵通。”

她吹了吹热气,才慢条斯理地开口:“没错,原本是该再嫁的。”

她抬起头,目光清凌凌的,直直看进曹贵人心里。

“可谁知道呢?准格尔那位新汗,许是八字太轻,福气太薄,镇不住汗位,底下几个叔伯兄弟闹将起来。皇上也是怕公主在那边受了池鱼之殃,动了恻隐之心,这才有了接她回京的念头。”

一番话,说得轻飘飘,却把所有的变数都归结到了“运气”二字上。

曹贵人不死心,往前逼近一步:“这么说,是臣妾多虑了?既然公主能安然回京,那温宜的将来……”

“姐姐。”

甄嬛忽然笑了,那笑声清脆,却让曹贵人背脊一凉。

她放下茶盏,身子微微前倾,声音不高,却字字诛心。

“你这话,可就太天真了。”

“朝瑰公主能回来,是她运气好,是准格尔人自己不争气。可这天下,哪有那么多恰好内乱的部落,等着咱们的公主去和亲,又等着咱们去接回来?”

甄嬛的目光落在曹贵人瞬间僵住的脸上,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怜悯。

“再说了,公主是回来了,可她这一辈子呢?一个嫁过人、守了寡的公主,就算皇上再疼惜,再金尊玉贵地养着,也终究是残了。往后京中的王孙公子,谁敢求娶?谁又敢议论?她这一生,不过是从草原那个牢笼,换到了京城这个更大的牢笼里。这样的结局,姐姐觉得,很好吗?”

曹贵人被她问得嘴唇发干,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是啊,不好。

一点都不好。

甄嬛重新靠回软垫上,拾起绣绷,悠悠然地继续着她的腊梅花苞。

“温宜还小,离她长大,还有十几年呢。谁知道十几年后,这后宫,这朝堂,又是什么光景?”

她捻起一根金线,对着光亮比了比,头也不抬地补上最后一刀。

“姐姐若是不为她早做打算,难道真指望她将来,也能有朝瑰公主这份‘好运气’?”

“赌赢了,回京守一辈子活寡。”

“赌输了……那滋味,姐姐这两日,想必已经品尝得够清楚了。”

曹贵人终于撑不住了,身子晃了晃,脸色煞白。

甄嬛的话,就像一把小刀,精准地剖开了她所有的侥幸和自欺欺人。

她沉默了许久,久到殿内的熏香都换了一轮,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娘娘说的是,是臣妾……想岔了。”

“姐姐能想明白,最好不过。”甄嬛这才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那么,年妃那边,可有什么新动向?”

曹贵人深吸一口气,将心头翻涌的恐惧和屈辱死死压下,换上一副恭顺的神情。

“年妃最近安分了许多,每日只在翊坤宫抄经。只是……”她顿了顿,像是在斟酌用词,“只是她宫里的小厨房,最近采买了不少核桃、黑芝麻一类的东西,说是要给娘娘磨糊糊吃,养头发。可那分量,不像是她一个人能吃完的。”

甄漆手里的针尖微微一顿,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锐光。

“核桃,黑芝麻……”她轻声重复了一遍,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倒是会养生。只不过,有些东西,单独吃是补药,混在一起,可就要人命了。”

曹贵人心中一凛,不敢搭话。

甄嬛放下绣绷,看向曹贵人,眼神里多了几分真正的倚重。

“姐姐这个消息送得及时。你只管继续盯着,不必声张,看她到底想把这些东西,送到哪个‘有福气’的人嘴里去。”

“是,臣妾明白。”

“有劳姐姐了。”甄嬛重新拿起茶盏,“姐姐放心,温宜公主的前程,也是本宫的前程。只要本宫在一日,便不会让她有需要去‘赌运气’的那一天。”

这句承诺,比任何威胁都管用。曹贵人紧绷的身体终于松弛下来,对着甄嬛福了福身。

殿内,槿汐走上前来,为甄嬛续上热茶,低声问:“小主,这曹贵人……”

“首鼠两端,不足为信。”甄嬛看着窗外纷飞的大学,淡淡道,“但她有温宜这个软肋,暂时还能为我所用。”

她转过头,看向槿汐,眼中是洞察一切的清明。

“你去告诉小允子,让他留意着翊坤宫小厨房倒出来的药渣和食物残渣。年世兰这条毒蛇,蛰伏了这么久,终于要忍不住吐信子了。”

“本宫倒要看看,她这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帘子被猛地掀开,灌进一股冷冽的寒风。

流珠快步走进来,脸色有些发白:“小主,不好了!”

甄嬛手里的银签一顿。

“什么事这般慌张?”

“淳贵人……淳贵人在御花园赏梅时,突然就晕倒了!”

甄嬛迅速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沉声吩咐:“晕倒了?可请了太医?”

“已经着人去请了!就在赏梅的暖亭里,好几位小主都看见了!”

甄嬛心里咯噔一下。

淳儿年纪小,性子活泼,但身子一向康健,怎么会无缘无故晕倒?

她心里闪过无数念头,脚下的步子却越来越快。

等她赶到御花园的暖亭时,里头已经围了几位嫔妃,齐妃也在其中,正伸长了脖子往里看,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哎哟,这淳贵人年纪轻轻的,身子骨就是弱,折个梅花都能摔了,可别是冲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齐妃的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让周围人都听见。

亭内的软榻上,淳贵人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头上的赤金步摇歪在一旁,失了平日的光彩。

“怎么回事?”甄嬛拨开人群走进去,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旁边的宫女吓得跪了下来,哭着回话:“回菀嫔娘娘,小主方才还好好的,说要折一枝开得最好的红梅,不知怎么的,脚下一滑,就……就摔倒了……”

甄嬛的目光落在地上,积雪被人踩得凌乱,看不出什么端倪。她伸手探了探淳贵人的额头,并不发烫。

就在这时,章太医背着药箱匆匆赶来,一看到这阵仗,也顾不得繁文缛节,赶紧上前跪在一边,手指搭上了淳贵人的脉。

亭子里顿时鸦雀无声,连雪花落在地上的声音都仿佛能听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钉在太医那几根干瘦的手指上。

只见章太医的眉头先是紧锁,随即慢慢舒展开,接着,他整个人像是被电了一下,眼睛瞪得溜圆,脸上浮现出一种混杂着惊讶与狂喜的古怪神情。

他收回手,转向甄嬛,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声音里是无论如何也压不住的激动,嗓门都劈了。

“恭喜菀嫔娘娘!贺喜菀嫔娘娘!”

这一嗓子,把亭子里的人都喊得一愣。

“淳贵人这不是病,也非摔伤所致,而是……而是有喜了啊!”

此言一出,满亭哗然。

“什么?有喜了?”

“这可是大喜事!”

齐妃站在人群外围,脸上的幸灾乐祸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就僵在了那里。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鬓边的珠花,嘴里忍不住嘟囔:“又一个?怎么又来一个!这肚子怎么一个个都这么争气!”

甄嬛心中也是一震,快步走到榻前,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淳贵人,心绪翻腾。

这后宫里,一个孩子,是安身立命的护身符,更是引来豺狼的催命符。

淳儿这天大的好运,不知会引来多少明枪暗箭。她刚布下的局,怕是又要添新角儿了。

“小主醒了!”

里头传来雪儿惊喜的叫声,甄嬛连忙走进去。

淳贵人缓缓睁开眼,眼神还有些迷蒙,看到甄嬛便挣扎着要起身。甄嬛赶紧按住她:“别动,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

“不是一个人?”淳贵人愣了愣,随即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一双杏眼瞬间瞪得溜圆,脸上是绷不住的狂喜,“姐姐,我……我真的有了小皇子?”

章太医连忙躬身回话:“回小主的话,脉象喜滑,确实是喜脉,约莫一个多月了。”

淳贵人捂着自己还平坦的小腹,眼泪扑簌簌地就掉了下来。她在这宫里熬了这么久,总算有了自己的孩子!

“恭喜淳妹妹。”甄嬛握住她的手,“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旁边围观的几位嫔妃也纷纷上前道贺,只是那笑容底下,藏着多少真心,就无人知晓了。

“既然淳贵人有了身孕,就该好生将养。”甄嬛立刻吩咐太医,“开些安胎的方子,务必要细心再细心。”

“是,菀嫔娘娘。”太医恭敬地应着。

正说话间,苏培盛带着几个小太监一路小跑而来,脑门上全是热汗。

“奴才给各位娘娘请安!”苏培盛喘着粗气行礼,“皇上听闻淳贵人身子不适,急得什么似的,特意让奴才来看看。”

皇帝的消息倒是快。甄嬛心中一动。

“有劳苏总管跑这一趟。”甄嬛声音喜悦,“淳贵人并非身子不适,而是为皇家添了喜,有了龙嗣。”

苏培盛闻言,那张脸笑得像朵盛开的菊花:“哎哟!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奴才这就回去禀报皇上!皇上知道了,必定龙心大悦!”

他转身就要走,甄嬛却叫住了他:“苏总管且慢。”

苏培盛一愣。

甄嬛道:“淳妹妹年纪小,乍闻喜讯,又受了惊吓,这会儿情绪还不稳。皇上的疼爱是福气,但也怕妹妹福薄受不住。还请总管回禀皇上,待淳妹妹安稳了,皇上再来探视,才是对她和龙胎最好的体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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