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山谷中冰晶碎响未散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凤灼恰巧结束调息，抬眼望去。
只见周选带着十余名形容枯槁的修士踉跄赶来。
这些修士个个面如白纸，裸露的皮肤上布满青紫色的锁链勒痕。
当他们看到谷中满地的狼藉——
熔岩尚未完全冷却的战场、冰原上那具保持着惊骇表情的元婴修士冰雕。
浑浊的眼中先是不可置信，继而迸发出大仇得报的快意。
“二位道友！”
周选远远就双膝跪地，重重叩首。
身后那些获救修士也跟着跪倒一片，有人甚至激动得浑身发抖。
听周选说，救下他们的人只是两位年轻人。
他们刚开始还不相信。
何曾想过，竟当真就是这么两位年轻金丹修士，将那高高在上的元婴真君斩首！
“谷中……谷中幸存的同道都在此了……”
周选声音哽咽，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若非二位道友出手，我们怕是……”
凤灼抬手示意他起身，目光却落在周选身后那些修士身上。
他们浑身无一点灵光，与凡人并无不同。
显然是因为体内灵力枯竭，被长期人为禁锢灵力所致。
不过，让凤灼奇怪的是，其中有几人面色惨白如纸，眼眶深陷，连站都站不稳。
这明显是精血亏损的征兆，甚至观几人样貌，怕是严重到连根基都受损了几分。
思及此，凤灼眉头微蹙。
可是，若按周选所言，玄炎门和焚天谷每月只取三名修士金丹及其身上精血布置血煞灵阵，其余人应当只是被囚禁才对。
但眼前这几位修士……
金丹未曾被剜去，反而精血损失不少。
玄炎门和焚天谷已经在实验以非同源修士精血绘制血煞灵阵了吗？
神思流转间，凤灼看似思考了很久，实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在场之人俱是金丹，只有一位筑基修士。
凤灼从储物袋中取出数个青玉药瓶，指尖轻点间，药瓶稳稳落入每位获救修士手中。
“先服下这个。”
都是些上品丹药，治疗内伤外伤以及恢复灵力的应有尽有。
至于那些亏损精血、伤及根基的伤势，除一些罕见天材地宝外，凤灼亦无能为力。
众人颤抖着接过丹药，粗糙的手指摩挲着光滑的玉瓶。
这些往日里高高在上的金丹修士，此刻不过得到几颗上品丹药，却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浮木一般。
他们被囚禁在落雷谷中，身上的储物袋早被搜刮一空。
虽然有人曾冒险在衣襟夹层、发髻深处藏了几张符箓、几粒丹药，但在协助周选逃脱时，都悄悄塞给了他。
谁能想到，短短数日，周选不仅逃出生天，还当真将他们救出了落雷谷。
此刻众人捧着丹药，恍如隔世。
丹药入腹，灵力流转。
几位伤势较轻的金丹修士周身灵光渐盛，已然能调动几分修为。
但那些被抽取过多精血的修士，即便服下丹药也不过勉强稳住伤势。
其中那唯一一位眉心生有朱砂印记，修为只是筑基巅峰的青年情况最为严重。
他本就修为低微，此刻更是气若游丝，连丹药都难以化开。
凤灼见状，指尖轻弹，一缕温和的乙木灵气渡入青年体内，助他化开药力。
青年苍白的脸上终于泛起一丝血色，却仍虚弱得站不稳当。
他挣扎着想要行礼，却被凤灼抬手制止。
“不必多礼。”
凤灼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那座诡异的祭坛上，“你们且调息片刻。”
见众人纷纷打座调息，二人则动身将祭坛搜了个遍。
凤灼看向小师兄，见他微微摇头，便知也无线索。
见此，那筑基巅峰青年将丹药药力尽数吸收后，突然扑倒在凤灼面前，嘶声道：“两位前辈，玄炎门和焚天谷他们不止在用妖兽做实验！”
凤灼眉头一皱，指尖弹出一缕温和的灵气将他扶起：“慢慢说。”
“晚辈楚砚，被囚禁在谷底暗牢已有三年。”
自称楚砚的青年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块染血的玉简，玉简边缘已经磨损得不成样子。
“这是我趁看守醉酒时偷来的……他们早就在用修士试验血煞灵阵了！”
凤灼尚未开口，被救出的几位修士中一位虬髯大汉突然失声惊呼：“什么？！小楚，你不是说你也是同周选一般，近月来误入落雷谷才被抓的吗？！”
楚砚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苦笑：“李大哥，若我当时说出实情，岂不是要打击大家协助周大哥越狱的决心？”
不待那虬髯大汉回应，楚砚强撑着继续道：“二位前辈，他们早就开始研究适用于修士的阵法。”
“但无论是作用在妖兽还是修士身上，此阵需用与阵基金丹同源的精血绘制符文，稍有差池便会前功尽弃……”
他说到这里，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暗红血丝。
楚砚只是随手一抹，继续道：“所以他们一直在试验……用非同源修士精血绘制阵纹……每月抽取我们精血……就是为了……”
楚砚偷来的玉简上密密麻麻记载着令人心惊的血煞灵阵改良记录。
因而，比起其他获救修士，看过玉简的楚砚更明白玄炎门和焚天谷每月定期抽取几位金丹修士精血的真正用意。
苍无涯接过那枚染血的玉简，神识扫过时，那双常年如寒潭般的眸子骤然结冰。
玉简中记载的已不是原版血煞灵阵，而是被两宗修士篡改后命名为“血煞逆灵阵”的邪术。
这阵法虽能用三枚修士金丹配合同源精血，将金丹灵力过渡到妖兽体内，却有着致命缺陷，灵力转化效率仅有正统阵法的千分之一。
可惜的是，在修士身上实验的血煞灵阵记录这玉简中没有。
“难怪……”
凤灼神识亦探入玉简，继看清玉简中内容后，冷笑一声，“难怪两宗只养得起一头玄冥雷虎。”
更讽刺的是，这些修士被抽取精血，竟然是因为两宗修士在布阵时频频出错，才被迫开始提前进行以非同源精血代替同源精血绘制血煞灵阵的实验。
凤灼原以为这是他们主动进行的改良，没想到竟然是布阵出错不得不进行。
听楚砚所言，玄炎门和焚天谷修士早在三年前，乃至更久之前就开始了血煞灵阵的布置。
结果竟然还会出错，还真是……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