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个无理的要求,医生Npc似乎宕机了一下,脑海中没有这个指令。
他的每一句话都是设计好的。
根本无法识别其他的话。
李灵柩从医生Npc微微僵硬的脸上看出了茫然。
还有不解。
【这对吗?虽然我能屈能伸……】
【楼上的能屈能伸是往上能上吊,往下能跳楼吗?】
【主播真是眉眼抛给傻子看】
【笑死我了,试着销声匿迹,原来真的无人问津】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主播是在调戏Npc吗】
【Npc跟他老婆长得一模一样,可不是忍不住了嘛,感觉更像是在撒娇,奈何这个是真人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只有躯壳没有灵魂】
【主播有点恋爱脑了,不是这个不是他第二个副本吗,他就不担心认错人吗】
【主播会不会是喜欢二次元的宅男】
【在游戏死后就会变成Npc,类似出卖身体给死亡公交车打工,会切片成很多个,由于身份太多了,所以不会每个身体都会有灵魂】
【最近副本不是增加了很多嘛,根本忙不过来,好多Npc都是切片的】
【也有很多人觉得死了就是死了,不愿意打工当Npc,直接魂飞魄散了】
【但是当Npc就跟做提线木偶差不多,也不是时时刻刻都有理智的,想做什么都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十分人机化】
医生茫然的脸好像真的顿住了,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才说:“我不太明白你说的话。”
李灵柩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呀?”
“调戏别人挺好玩的呀。”李灵柩学他说话。
可爱。
李灵柩忍不住偷笑。
他总算是明白为什么阮枫总是故意对他说一些没有界限的话。
医生不懂,“你是在调戏我嘛,调戏又是什么意思?”
医生没有什么表情,公事公办道:“我先帮你消毒吧。”
李灵柩的手心朝上,被医生握着,他低头可以看见那颗微微垂着的脑袋,睫毛随着动作一颤一颤,像蝴蝶一样。
医生打开独立棉球的纸袋,用镊子将棉球夹出来,蘸取酒精往那血淋淋的伤口上轻轻擦拭。
酒精碰到伤口那瞬间,李灵柩微微皱眉了,手忍不住合拢,很快又让自己放松下来,适应痛觉。
那医生Npc不知道是真木,还是假木,竟然将他手上的手微微掰开,好让伤口露出来。
“嘶。”
消完毒之后,又打开另一个罐子,一种黄色难闻的药油,还是用镊子上药。
随着液体涂抹到伤口上,丝丝凉凉的感觉传来。
最后,纱布上还留下一个白色的蝴蝶结。
整个过程都没有什么异常发生。
难道是他想多了吗。
“好了。”医生站起来,那双灰色的眼睛竟然有些发亮。
李灵柩问:“我可以走了吗?”
医生将托盘拿起来,转过身,李灵柩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见医生说,“请便。”
倒是有些无情的味道。
还有一丝傲慢。
李灵柩心中浮现一个猜想。
“那我先走了。”
他站了起来,往门口的方向走去,医生依旧无动于衷。
当他的手摸上门把时,医生微微点了一下头,那是一个用余光偷看的动作。
李灵柩当然不会放过线索的机会,一个健步冲到医生的身后,小刀从袖管里旋出来,一个漂亮的银花。
他的前胸贴着白大褂,右手从医生的右肩膀从上往下滑,那医生也早有防备,眼疾手快的将左手握在脖子的动脉上。
很显然他错了。
李灵柩的小刀没有架在医生的脖子上,而是与心脏平行,刺在心脏的上方,他冷笑一声,“Npc也怕死?”
医生被握住的命脉,淡定将手向下滑,苍白的手抚上刀刃,“会疼的。”
李灵柩皱眉,“你是谁?”
医生只是说:“你认为我是谁,我就是谁。”
房间里的布局变了,一切都变成黑暗,墙壁开始攀爬着蜈蚣,会发光的蜈蚣,不对,是符文。
他喃喃道:“怎么回事,这里是哪里?”
医生说:“你的过去,你再也出不去了。留下来陪我吧,九哥。”
“我看未必。”
李灵柩说完,手臂用力,刀尖没入肉体,没入心脏,噗嗤一声,血液飞溅出来,滚.烫的液.体扑向他的手背。
“这是你第二次杀了我。”医生的声音有些哽咽。
面前与自己紧贴着的肉体消失不见了。
李灵柩感觉到心口空洞洞的。
难道,他杀错人了?
那个Npc真的是阮七。
抱着纱布的手紧紧握着刀,手臂横在胸前这是一个自我防卫的姿势。
刚才不是他不想走。
而是那扇门根本打不开。
【警告——】
【触发告解室——】
【请玩家提高警惕,进入告解室的玩家,只有一次出逃的机会,如果错过机会,将会永远留在告解室中,直到死亡——】
是系统的电子音。
什么告解室。
“忏悔吧,把你的所有罪过都说出来。上帝会包容你的所有罪过。将那些不可饶恕的罪过,全部说出来吧。”
一道古老的嗓子亮起,斑驳的光被筛抖出来,随之而来的是腐朽的气味。
他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呼吸也变得局促起来。
“不管是贪婪,还是嫉妒。神都会宽恕你的,因为这是上帝赋予人类的。”
李灵柩看不见了,身体的其他感官变得敏感起来。
呼吸变得困难。
胸口起伏不断。
他得赶紧从这里出去。
要是过度呼气引起呼吸性碱中毒就不好了。
腐烂刺鼻的恶臭传来,从鼻腔进入喉咙,再进入气管,像细小的刀片,刮得他血肉模糊。
这里不像是告解室,更像是一个惩罚室。
“开始忏悔吧,孩子。”
喉管中的腥甜蔓延开,他噗通一下半跪在地上,浑身无力,空气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挤压着他。
他先问了一个问题,“刚刚我杀的人是我......家人吗......”
他竟然不知道怎么称呼这个人,朋友吗,好像不是了,爱人吗,他们从来没有说过爱对方,兜兜转转只剩下家人了。
“你不是知道答案了吗。”那道声音富有神性,真的像一个包容罪犯的慈父,神。
咳咳咳。
一口血液混杂着口水,从喉咙里呛出来。
李灵柩支撑不住双手撑地。
缓了一下。
将口腔中的血水咽下。
比过去二十几年吃的苦还难咽。
太苦了。
李灵柩将裹着纱布的手往上举了举,用手背慢慢的蹭了蹭脸上的血迹。
等会了一会儿,他笑了,“那我......不可饶恕。”
斑驳的光变成阑珊的光,他的视力恢复了一点,不过依旧是灰蒙蒙的。
他的面前是一块雕花木板,上面有一些污渍,看上去黏腻恶心,像干涸的血液,上面还有一些虫卵,寄生在雕花的缝隙中。
很旧的一块板子。
看来进过告解室的人不少。
声音是从板子的另一边传来,即使透着光,还是无法看清对面。
周围是腐朽的木墙,只有雕花木板后面有光,仿佛神就在后面。
“愿圣神光照你的心,使你诚心诚意告罪,并接受仁慈天父的恩宠。”声音再次传来。
“我要怎么样才能离开这里?”李灵柩隔着木板问。
“当你愿意将犯下的所有的罪恶托盘而出,当你与自己和解。”
和解。
李灵柩觉得好笑。
第一句,声音沙哑,话语直白,“我杀了我的家人。”
“为了让他不那么痛苦。”说完了,他对自己评价,“这句话看上去很像是在为自己开脱。”
他继续道:“后来我自杀了。”
他嘲笑自己:“我很懦弱,对吧。”
“因为我不想痛苦了。有的人因为活着忍受痛苦,有的人因为无法忍受痛苦去死。我的医生跟我说,当痛苦的时候想想快乐的事情,可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是,周五下班前后那段时间,最开心。”
那声音问:“你后悔吗?”
李灵柩站起来,“不后悔。”
他继续忏悔,他声音变了变,和一开始不一样了,出人意料的,昏暗中眼睛灵动一转,“我……我起了邪念。”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仿佛在考虑要不要继续下去。
应该是在考虑措辞,语气与其是陈述,不如是在问自己,“不是嫉妒,也不算贪婪。”
“我想和他上c。”
“我想和他在一起。”
“就算是两具尸体,也不要把我们分开了。”
“上帝会听见你的忏悔。”声音从雕花木板传来。
李灵柩却说:“我不要上帝听见,我要他听见。”
“一直以来我过得都很不好。”他强调,“一点也不好。”
说这话时,带着孩子气的幼稚。
“其实我根本就不想活下去。都是为了他,我怕我死了,就没人记得他了,虽然我不信鬼神,但是总害怕他在下面没有钱花,被人欺负,想多烧一点东西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