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之台:步步紧逼
黎明并未带来希望,反而像是拉开了最终审判的帷幕。
青梧宗中央广场,往日里举行大典、汇聚欢声笑语的地方,此刻却被沉重到令人窒息的肃杀气氛所笼罩。铅灰色的天空低垂,仿佛也承载不住这凝重的压力,透不下一丝暖光。
广场四周,黑压压地站满了人。最外围是刀甲森然、煞气逼人的天衍王朝士兵与服饰各异、眼神倨傲的万族联盟代表,他们如同冰冷的铁壁,将广场围得水泄不通,目光冰冷地注视着中心,带着审视与征服者的傲慢。
内圈则是青梧宗的弟子们,他们的脸色大多苍白,眼神复杂,充满了恐惧、茫然、不甘,还有少数人眼中无法掩饰的怨怼与绝望。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聚焦于广场正前方那座高大的石台之上。
石台之上,气氛更是剑拔弩张。
代宗主云胤真人端坐主位,面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与疲惫,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他放在扶手上的手背青筋微凸,显露出内心的剧烈挣扎。
他的左侧,万族联盟那位金袍特使好整以暇地坐着,指尖依旧漫不经心地旋转着那枚奇异晶石,嘴角挂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冷笑。旁边那位天衍王朝的将军则如铁塔般矗立,面甲下的目光如同冰锥,扫视全场,带着毫不掩饰的冷厉与杀伐之气。
云胤真人的右侧,是宗门的一众高层长老。执法长老雷煌面色铁青,嘴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目光锐利如刀,时不时扫向台中央,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决断。其余长老或垂眸不语,或面露焦灼,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而石台的最中央,那片所有视线交汇的焦点——
顾砚站在那里。
他只觉无数道目光,如同实质的钢针,从四面八方密密麻麻地刺来,扎在他的皮肤上,刺入他的骨髓里,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快要冻结。社恐的本能在疯狂叫嚣,让他想要立刻逃离这片令人窒息的光晕中心。手心早已沁满冰冷的汗水,指尖微微颤抖。
他强迫自己站直,试图维持一丝镇定,但那微微发白的脸色,轻抿的嘴唇,以及那无意识抬起、轻轻摩挲着颈间衣襟下凸起物事的小动作,都清清楚楚地泄露了他内心的紧张与不安。
玄墨蹲在他的脚边,不再是平日懒洋洋的模样。它浑身的毛发微微炸起,一双熔金般的猫瞳警惕地扫视着高台上那些散发着强大而恶意气息的身影,喉咙里持续不断地发出极低沉、充满警告意味的咆哮,试图用自己渺小的身躯护住主人。
“呵。”
一声轻蔑的冷笑打破了这死寂的对峙。
万族联盟的金袍特使缓缓站起身,踱步到台前,目光如同打量货物般在顾砚身上扫过,充满了居高临下的审视与厌恶。
“云胤代宗主,诸位长老,”他开口,声音尖细而刻薄,清晰地传遍整个广场,“时辰已到。想必贵宗已有了明智的抉择。”
他根本不给云胤真人开口的机会,直接伸出手指,毫不客气地指向台中的顾砚,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宣判:
“此子顾砚!不过一介区区杂役弟子,却身怀不容于世的禁忌异宝,引来四方纷争,更自甘堕落,与那屠戮万千、恶贯满盈的魔头容烬勾结不清,行踪诡异,心术不正!”
他每说一句,台下青梧宗弟子的脸色便难看一分,而外围的联军阵营中则响起阵阵附和与嘲讽的低笑。
“其所作所为,已严重触犯万族盟约,挑衅天衍王朝威严!更是为你青梧宗招来今日之祸端!此乃罪证确凿,不容抵赖!”
特使猛地一挥袖袍,语气变得咄咄逼人:“本特使最后代表万族联盟与天衍王朝,勒令青梧宗立刻交出此獠!由我等带回,明正典刑,以儆效尤!如此,或可平息上怒,免尔等灭宗之祸!”
话音落下,广场上一片死寂。
所有的压力,瞬间全部挤压到了高台上的青梧宗高层身上。
云胤真人嘴唇动了动,还未出声。
“锵——!”
一声沉重的金属摩擦声骤然响起!
一旁如同铁塔般沉默的天衍王朝将军,猛地向前踏出一步!那覆盖着玄铁重甲的靴子踩在石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仿佛踏在每个人的心口!
他并未言语,但一股庞大无比、混合着血腥沙场气息的元婴期威压,如同狂暴的巨山,毫不留情地、精准地朝着台中央的顾砚碾压而去!
那威压冰冷、酷烈,带着纯粹的毁灭意志,仿佛要将顾砚的灵魂连同肉身一起碾成齑粉!
“呃!”
顾砚只觉得仿佛有一座万丈冰山轰然砸落!胸口猛地一窒,气血翻腾,双腿一软,几乎要当场跪倒在地!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呼吸变得极其困难!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他颈间衣襟之下,那枚紧贴肌肤的墨玉坠子,骤然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温润而深邃的乌光!
一股同样强大、却内敛而柔和的守护力量悄然荡开,如同最坚韧的屏障,于无声处化解了那元婴威压中最致命的部分。
压力骤然一轻。
顾砚猛地喘过一口气,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终究还是凭借着一股倔强,死死咬着牙,硬生生挺住了没有倒下,只是额头上已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那天衍将军隐藏在面甲后的目光似乎微微一动,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随即变得更加冰寒。他按在剑柄上的手微微用力,冰冷的声音如同寒冬刮过的风,响彻全场:
“交出此子。”
“否则,今日,便是青梧宗除名之时!”
最终的通牒,带着血淋淋的杀意,彻底摊开在了阳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