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影显现与转机降临
顾砚那声倾注了所有恐惧、愤怒和守护意志的嘶吼——“哈——呜——!!!”——如同濒死幼兽的绝命哀鸣,又似远古猫神跨越时空的微弱回响,在血腥弥漫的废弃猫舍内猛然炸开!
声音本身并不洪亮,甚至被群猫震天的咆哮所掩盖。
然而,其中蕴含的力量却截然不同!
那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声浪,而是融合了顾砚丹田榨取出的最后一丝微薄元力、血脉深处轰然爆发的古老力量、以及被猫群守护意志点燃的灵魂咆哮!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带着高频震颤的、直指灵魂本源的冲击!
这声嘶吼如同无形的、淬毒的尖针,狠狠地刺入了那只扭曲魔物猩红眼瞳深处!
“呃——嗬!!!”
魔物探向顾砚的利爪猛地僵在半空!覆盖着粘稠黑气的庞大身躯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那两点猩红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骤然涣散、混乱!里面纯粹的暴虐和贪婪瞬间被一种巨大的痛苦和茫然所取代!仿佛有什么东西,狠狠地搅碎了它那扭曲而混乱的意识核心!缠绕周身的黑气如同沸水般剧烈翻涌、溃散!
它那粘稠恶意的“意念锁定”,在这一声奇异的猫吼下,彻底中断!
就在魔物陷入短暂混乱的同一刹那!
顾砚头顶两侧,那对由纯粹莹绿光芒勾勒而出的、毛茸茸的半透明猫耳虚影,彻底凝实显现!它们微微颤抖着,如同受惊的幼猫耳朵,却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威严!
虚影显现的瞬间,顾砚感觉体内那股源自手背伤痕深处、此刻被彻底引爆的磅礴暖流(猫神血脉之力),如同决堤的洪流,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
这股力量并非攻击性的宣泄。
它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呼唤!一种血脉共鸣的极致强化!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守护意志!
一道极其微弱、近乎透明、却纯净无比的淡绿色光晕,如同平静湖面投下石子漾开的涟漪,以顾砚为中心,瞬间无声地扩散开来,扫过整个废弃猫舍,扫过门口所有炸毛嘶吼、悍不畏死的灵猫!
光晕拂过的刹那——
奇迹发生了!
所有灵猫,无论是挡在最前面、体型最小的阿花,还是墨纹炸起的煤球,亦或是屋顶围墙之上、野性难驯的疾风豹猫,它们的身体都仿佛被注入了一股全新的、沛然莫御的力量!
“喵嗷嗷嗷——!!!”
“吼——!!!”
原本就震耳欲聋的嘶吼咆哮,瞬间拔高到前所未有的强度!如同万千雷霆在耳边同时炸响!那声音汇聚成一股实质般的、充满神圣愤怒和守护意志的冲击波,狠狠地撞向陷入混乱的魔物!猫群竖瞳中的火焰燃烧得更加炽烈,仿佛要焚尽世间一切污秽!
更令人震撼的是它们的行动!
得到那淡绿光晕的加持,猫群的动作瞬间变得更加迅捷、协调、悍不畏死!
阿花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弹跳力,化作一道橘白闪电,锋利的爪子狠狠抓向魔物覆盖着黑气的、如同枯枝般的小腿!嗤啦!黑气被撕裂,留下几道浅白的抓痕!
煤球紧随其后,如同墨色旋风,腾空而起,獠牙闪烁着寒光,精准地咬向魔物试图抬起的、覆盖着粘液的手臂关节!虽未能咬穿,却成功阻滞了它的动作!
屋顶的疾风豹猫更是如同真正的幽灵!它们放弃了居高临下的威慑,化作三道肉眼难辨的灰影,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从不同角度扑向魔物的头颅和脖颈!锋利的爪牙如同疾风骤雨,疯狂地撕扯着那翻涌的黑气!每一次攻击,都让魔物周身的黑气剧烈波动、溃散!
数十只灵猫,大小不一,却在这一刻形成了完美的、悍不畏死的攻击梯队!爪牙撕扯!身体冲撞!用尽一切手段干扰、迟滞、消耗着这头恐怖的魔物!它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在顾砚与死亡之间,筑起了一道疯狂而悲壮的生命防线!
那魔物本就被顾砚那声奇异的“猫吼”重创了意识核心,陷入混乱痛苦。此刻再被得到莫名强化的猫群疯狂围攻,周身黑气剧烈溃散,猩红的眼瞳中充满了暴怒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它发出狂躁的嘶吼,挥舞着覆盖黑气的利爪,试图拍飞这些烦人的“虫子”。但猫群的动作在淡绿光晕加持下变得异常灵动迅捷,配合默契,如同附骨之疽,让它疲于应付,根本无法再锁定角落里那个让它本能感到威胁(也感到美味)的目标!
猫群的疯狂反扑和魔物的狂躁嘶吼,形成的动静如同黑夜中的灯塔!
“有魔气!在灵兽苑西北角!”
“快!魔物袭苑!”
“结阵!救人!”
尖锐的示警声和急促的脚步声如同天籁,瞬间划破了灵兽苑的死寂!数道凌厉的剑光如同划破夜幕的流星,带着刺耳的破空声,从不同的方向激射而来!紧随其后的,是几道散发着不同属性元力波动的法术光芒——冰锥、火球、风刃!
巡夜的弟子和内苑的高手,终于赶到了!
陷入混乱、又被猫群疯狂消耗的魔物,此刻已是强弩之末。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来自修行者的精准打击,它根本无力抵抗!
“噗嗤!”
一道冰蓝色的剑光率先洞穿了它覆盖黑气的胸膛,留下一个碗口大的、冒着寒气的窟窿!
“轰!” 一团炽热的火球紧跟着砸在它扭曲的头颅上,瞬间点燃了粘稠的黑气!
“嗖嗖嗖!” 数道风刃如同死神的镰刀,精准地切断了它试图格挡的利爪!
凄厉到非人的惨嚎响彻夜空!
那扭曲的魔物在数道攻击下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轰然爆开!腥臭的黑血和破碎的腐肉四散飞溅,浓烈的魔气如同被阳光驱散的晨雾,迅速消弭在纯净的元力冲击和群猫愤怒的嘶吼余波之中!
危机……解除了。
紧绷到极致的心弦骤然松弛。
顾砚头顶那对散发着莹绿光辉、威严而灵动的猫耳虚影,如同耗尽能量的琉璃,瞬间变得黯淡、透明,紧接着无声无息地碎裂、消散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体内那股奔腾咆哮、如同火山爆发般的暖流(血脉之力),也如同退潮般迅速平息、隐没回身体深处,只留下丹田处那团被彻底榨干、虚弱到几乎熄灭的气旋,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仿佛灵魂都被抽空的巨大疲惫感和眩晕感。
“呃……” 顾砚闷哼一声,支撑身体的力量瞬间被抽空。双腿一软,再也无法站立,重重地瘫坐在地,后背撞在冰冷的石壁上。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如同离水的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部的剧痛。冷汗如同小溪般从额角、鬓边滑落,浸透了衣衫,黏腻冰冷。眼前阵阵发黑,视野边缘开始模糊。
一只毛茸茸、带着温热和轻微颤抖的小脑袋,轻轻蹭了蹭他无力垂落的手背。
是阿花。
它小小的身体上沾着些许黑气的污迹和溅上的魔血,琥珀色的竖瞳里还残留着战斗后的惊悸,却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担忧。它伸出粉嫩的小舌头,一下下、极其轻柔地舔舐着顾砚冰冷的手背,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带着安抚意味的呼噜声。煤球也拖着疲惫的身体凑了过来,用脑袋拱了拱顾砚的胳膊,同样发出低低的呜噜声。
废弃猫舍内外,一片狼藉。
魔物爆裂的残躯散发着浓烈的恶臭,黑血和碎肉污染了地面和墙壁。参与围攻的猫群大多带着伤,或轻或重,有的毛发被烧焦,有的爪子上带着撕裂的伤口,此刻正舔舐着伤口,发出疼痛的呜咽,但望向顾砚方向的眼神,依旧充满了守护和关切。
而赶到的巡夜弟子和内苑高手们,包括几位闻讯赶来的管事,此刻全都僵立在原地,如同被施了石化咒。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极致的震惊、茫然和难以置信!
目光扫过地上魔物那迅速腐败的残躯(确认是低阶食尸魔),扫过那些伤痕累累、却依旧守护在顾砚身边、对他表现出异常亲昵和依赖的灵猫群(包括那几只桀骜不驯的疾风豹猫!),最终,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瘫坐在角落、脸色惨白如纸、被阿花和煤球拱卫着的、那个瘦弱狼狈的杂役弟子——顾砚身上!
刚才……发生了什么?
一个杂役弟子,怎么可能在那种魔物爪下活下来?
那些灵猫……为什么会如此疯狂地保护他?甚至包括疾风豹猫?
那最后爆发出的、让魔物瞬间僵直的力量波动……是什么?
还有……有人似乎瞥见了一闪而逝的……绿光?耳朵形状的绿光?是错觉吗?
无数疑问如同乱麻般充斥在每个人的脑海,让他们一时之间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只能呆滞地看着眼前这超乎理解的一幕。
死寂中,一个沉稳而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凝固的空气。
赵管事拨开人群,快步走到顾砚面前。他精瘦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翻滚着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惊、探究、了然,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灼热!
他蹲下身,没有立刻去扶顾砚,而是目光如炬,极其锐利地扫过顾砚头顶两侧、那对猫耳虚影刚刚消散的位置。那里的空气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纯净的生命气息和空间波动。他的目光又迅速扫过顾砚惨白的脸、虚脱的身体,最后落在他身边无比亲昵、充满依赖的阿花和煤球身上。
“顾砚,” 赵管事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死寂。他的语气不再是平日的冰冷平淡,而是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沉甸甸的分量,清晰地回荡在所有人耳边,“你,很好。”
他伸出手,扶住顾砚几乎无法支撑身体的肩膀。那双手稳定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在扶起顾砚的瞬间,赵管事的身体微微前倾,用只有顾砚能听到的、低沉而清晰的耳语,如同烙印般刻入顾砚混乱的意识深处:
“你立了大功。此事,我会详细禀报上去。”
他的声音顿了顿,目光如同实质般刺入顾砚眼底,带着一丝深沉的警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但是……”
“你的‘天赋’……” 赵管事的指尖,极其轻微地拂过顾砚额角残留着微弱灼热感(猫耳虚影显现处)的皮肤,声音压得更低,如同寒冰摩擦,
“……藏不住了。”
藏不住了……
顾砚被赵管事半搀扶着,身体依旧虚脱无力,大脑因为巨大的消耗和冲击而一片混沌。赵管事的话如同惊雷,在他混乱的心神中炸开,让他瞬间遍体生寒!
暴露了!
那猫耳!那力量!那与灵猫之间无法解释的共鸣!
全都被看到了!被赵管事,被这么多内苑高手看到了!
“天赋”?这是天赋还是……怪物?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再次缠绕上他的心脏。但比恐惧更强烈的,是一种巨大的茫然和不知所措。他看着围绕在自己脚边、不肯离去、眼中充满担忧和依恋的猫群,感受着阿花依旧在轻轻舔舐他手背的温暖触感,一股难以言喻的、被守护的暖流,奇异地冲淡了心中的冰冷和恐惧。
活下来了……
是被它们守护着活下来的……
就在顾砚心神激荡、五味杂陈之际。
灵兽苑西北角远处,那座高耸入云、如同洪荒巨兽般沉默矗立的镇魔塔顶层。
那扇如同深渊之眼般的漆黑窗户后。
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已悄然伫立在那里。
黑袍如墨,银发如瀑,在夜风中微微拂动。
容烬。
他俊美如妖却毫无生气的脸庞隐在阴影之中,只有那双深邃、冰冷、如同万载寒潭的眸子,穿透遥远的距离,精准地落在了下方灵兽苑那片狼藉的角落,落在了那个被众人围住、被群猫拱卫、脸色惨白如纸的瘦弱杂役身上。
他的目光,在顾砚身上停留了数息。
没有情绪。
没有波动。
如同神明俯瞰尘埃。
然而,就在他准备移开视线的刹那,他那修长、骨节分明、仿佛由最上等白玉雕琢而成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捻动着窗棂缝隙里透入的一缕冰冷夜风。
指尖的动作极其细微,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
而在那冰冷的、毫无波澜的眼底深处,一丝极其淡薄、淡薄到几乎无法察觉、却又真实存在的……如同发现某种意外之物的、纯粹的兴味,如同投入寒潭的石子,漾开了一圈微不可查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