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声嘶哑、绝望、饱含无尽恐惧与屈辱的尖叫,骤然撕裂了室内的死寂。
崔锦心如同受惊的幼兽,猛地抱紧头颅,整个身子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瑟瑟发抖,宛如秋风落叶,破碎的呜咽自齿间溢出,“请您……父亲……不要……”
崔国公置若罔闻,大手如钳扣住她纤细的手腕,硬生生将那护着脸的胳膊扯开。
不容她丝毫反抗,便将他孱弱的身子粗鲁地拽起,逼迫她直面自己。
那视线带着审视的冷酷,缓慢而残忍的碾过她的面颊,脖颈,松散中衣下若隐若现的锁骨,最后死死钉在手腕上,所到之处,皆是刺目的瘀痕与斑斑青紫。
巨大的羞耻如同滔天巨浪将她淹没。
她死死闭着双眼,长睫剧颤,破碎的哀求断断续续,“求您……父亲……不要……这么看着我……”
不过几息的时间,却漫长到几乎令她们母女窒息,终于,一声极轻,极冷的哼笑自国公喉间滚出,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与鄙夷:“当真是……下贱至极!”
话音落,一股巨力猛地将她扯离地面,复又重重落在地上。
崔锦心如同断了线的傀儡,重重摔落在地,本就饱受摧折的身子撞击在坚硬的地面,顿时传来筋骨碎裂的声音。
崔锦心只觉眼前阵阵发黑,蜷在地上再无力动弹分毫——昏死过去。
柳云娘眼睁睁看着女儿崔锦心软倒在地,唇畔一缕刺目的猩红蜿蜒而下,如雪地红梅,灼痛人眼。
“锦心!”柳云娘悲鸣一声,踉跄扑过去,颤抖的伸手,却在触及女儿前生生顿住,只敢隔着咫尺虚空,颤巍巍地描摹那苍白的轮廓,惊惶与剜心之痛交织,泪珠滚烫砸落,“锦心……醒醒,莫要吓娘……睁开眼,瞧瞧娘亲……” 声声泣血,哀恸欲绝。
地上的人儿,双目紧闭,胸前起伏微弱,宛如一尊失了生气的玉雕,对母亲的呼唤置若罔闻。
崔国公负手立于一旁,冷眼瞧着这一幕,鼻息间溢出一声极轻蔑的冷哼,玄色袍袖一拂,转身便欲离去。
那一声冷哼如同冰锥,刺穿了柳云娘的悲恸。
她猛地抬头,眼中绝望瞬间化为滔天怒焰。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她霍然起身,十指紧握,用尽全身气力,不管不顾地朝着崔明砚的后心狠狠捶去!
崔明砚何等警觉,闻得身后风起,身形微侧,如游鱼般轻巧避过。
柳云娘扑了个空,重重跌回冰冷的地砖上,钗环委地。
她挣扎抬头,正撞上崔明砚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那里没有半分怜悯,只有沉淀了十余年的、浓稠得化不开的厌弃与鄙夷。
“崔明砚!”柳云娘喉间迸出嘶哑的厉吼,如同被逼入绝境的母兽,第一次亮出了獠牙,“你好狠的心肠!她……她可是你的亲生骨血啊!”
“亲生?”崔明砚居高临下,唇角勾起一丝刻毒的弧度,字字如冰珠砸落,“不是,她是你的骨肉,你一个人的孩子自然,也承了你的血脉——卑贱、浪荡、下作!”
“住口!”柳云娘目眦欲裂,眼中恨意几乎要凝成实质喷薄而出,“你怎能……怎能如此羞辱她!”
“羞辱?”崔明砚声音陡然拔高,如金石相击,震得烛火摇曳,“你们做的出,本公如何说不得?她如今走的路,就是你当年走过的,且成功了的……”他目光如刀,剜向地上无声无息的崔锦心,讽意更浓,“说本公狠心?柳云娘,真正狠心的是你!崔锦心才十三,尚未及笄,你便急不可耐地将她送到男人榻上,只为固你的荣华富贵!此刻惺惺作态,演这舐犊情深,当真令人作呕恶心……你,才是那最毒、最贱、最令人齿冷的蛇蝎妇人!”
柳云娘被他这番诛心之语刺得浑身剧颤,她摇摇晃晃地扶着桌角站起,忽地发出一串破碎而神经质的冷笑,眼中却是一片死寂的寒冰:“我心毒?我下贱?崔明砚……造成这一切的,是谁?”她染血的指尖,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直直点向崔明砚心口,“是你!是你这禽兽不如的东西!费尽心机要置发妻亲女于死地!若非如此……若非如此,我的锦心……何至于自轻自贱若此?!”
崔明砚眼底掠过一丝极细微的惊诧,随即化作浓稠的阴鸷,蹙眉冷睨着她,并未言语。
柳云娘步步紧逼,声音淬了寒冰,“你煞费苦心,遣那红儿作戏,诱骗锦心远赴凉州刺杀‘安心’。成与不成,你都为她绝了生路!让她携楚婉茹画像引镇北王与七皇子入彀,你再抛出‘安心’身世……若锦心刺杀得手,她必成那两位怒火下的祭品!七皇子性情偏激,镇北王负故人所托,两人定生龃龉,届时镇北王分身乏术。此时,你便可令陈祁正勾结沙单,萧云舟暗通鞑靼,为日后剪除镇北王做好准备!纵使陛下他日知晓安心乃其血脉,那时锦心已死,我这‘罪魁祸首’亦会被你‘大义灭亲’,清理门户!你崔国公非但博得清名,更一举除去我们母女这对眼中钉、肉中刺!好一出借刀杀人、一石数鸟的毒计!”
崔明砚第一次真正正视这个被他厌弃、冷落了十余载的发妻,惊愕之中竟掺入一丝玩味:“哦?若……崔锦心未能得手呢?”
“未能得手?”柳云娘惨笑,“随行‘护卫’……那些‘王爷’安排的好手,自会‘助’她一臂之力!”
崔明砚侧身,从容绕过她,撩袍端坐于太师椅上,指尖轻叩扶手,神色莫测:“说下去。”
见他依旧一副置身事外的漠然姿态,柳云娘只觉心沉渊底,寒意彻骨:“只是天意难测!那‘必死无疑’的安心竟逃出生天,更被镇北王寻回!更可笑的是——你寄予厚望的陈祁正,竟压上整个陈家,也不屑与你同流合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