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临近中午,下课后夏念清直接离开教室,准备去小卖部买瓶汽水。
高峻和游子安也太吵了,他顺便也想清净清净。
他抄近路穿过音乐社时,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现在这个时候琴房应该没人用吧?]
夏念清挠了挠头,想着等买完汽水回来,在里面待会也好。
于是他尝试推了下门——居然真没锁。
“有人吗?”他探头进去,随即被一股浓烈的辣酱味呛得打了个喷嚏。
“阿嚏——!”
“哇啊!”
琴凳上的人影吓得差点跳起来,手忙脚乱地把什么东西往身后藏。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花瑾瑜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嘴角还沾着一点红彤彤的酱汁。
夏念清眨了眨眼:“你…在吃什么?”
“没、没什么!”花瑾瑜手背胡乱擦了擦嘴,结果把辣酱抹得更开了,像涂了劣质口红。
夏念清直接走过去,从她身后抽出半瓶老干嘛:“这玩意儿配钢琴?”
“要你管!”花瑾瑜少见的耳尖通红,抢回辣酱时指甲在玻璃瓶上敲出清脆的响。
她今天没扎马尾,微卷的发梢随着动作扫过夏念清手背,痒痒的。
夏念清注意到琴盖上摆着的便当盒——雕花漆木的,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三文鱼寿司和玉子烧。
旁边却突兀地放着啃了一半的辣条包装袋。
“大小姐邪修啊!寿司配老干嘛,口味挺野啊?”他戳了戳辣条袋子。
“嘘!”
花瑾瑜慌张地看了眼门口,“要是被副社长发现我在琴房吃东西…她那八卦嘴”
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瞪圆眼睛:“你不准说出去!”
夏念清看着她鼻尖上的汗珠,突然笑出声:“第一次见面那会儿,我还以为是自己闻错了?”
“啊!”花瑾瑜手里的辣酱瓶差点滑落,“那天我明明喷了三遍香水!”
说完才意识到说漏嘴,整张脸顿时涨得比辣酱还红。
“哈哈,你也有脸红的一天。”夏念清笑望着她,打趣道。
花瑾瑜轻哼一声:“我这是辣的。”
阳光忽然变得刺眼起来。
夏念清眯着眼睛,忽然注意到钢琴上的琴谱。
似乎用了挺久,有些泛黄。
上面密密麻麻写着“第四小节转调注意”、“手腕放松”之类的笔记。
最后一行却画着个龇牙咧嘴的鬼脸。
“喂,”他指了指琴凳,“分我根辣条,我帮你望风。”
花瑾瑜眨眨眼,忽然笑得像只偷到鱼的猫。
她从书包夹层摸出袋新的,撕开时油渍溅到白色裙摆上,留下个小小的红点。
“其实…”她咬着辣条含糊不清地说,“比赛前紧张的时候,这个比镇静剂管用。”
夏念清被辣得直吸气:“那你现在…咳咳…是紧张全国大赛?”
他觉得自己还挺能吃辣的来着。
“才不是。”花瑾瑜忽然安静下来,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便当盒边缘。
“是明天要回家…”她没说完,突然把辣条袋子塞过来:“再吃一根?”
窗外传来社团成员的谈笑声。
花瑾瑜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跳起来,手忙脚乱收拾食物残骸。
“喂。”夏念清突然说。
“嗯?”
“比赛…”他盯着钢琴上那个画鬼脸的琴谱,“记得给我留前排票。”
花瑾瑜愣了下,眼睛突然亮起来。
她转身时裙摆扬起小小的弧度,空气里飘着辣酱和香水的奇妙混合。
夏念清又打了个喷嚏。
“阿嚏——!”
“活该!”花瑾瑜笑着把最后半根辣条塞进他嘴里,辣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
下午放学回家,夏念清刚推开家门,就听见身后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他转身,看见姜妙柔站在门口,脸色有些苍白,桃花眼下浮着淡淡的青影。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像是想说什么,却又犹豫着。
“怎么了?”夏念清侧身让她进来。
姜妙柔摇了摇头,没往里走,只是靠在门框上,声音低低的:“我……我想辞职。”
夏念清一怔:“培训班?”
“嗯。”她点头,眼神有些飘忽,“现在只要一看到周老师,我就……控制不住地紧张。”
她顿了顿,像是在组织语言,最后只是疲惫地叹了口气。
“是发现王主任也有问题吗?”夏念清问。
“不是,她人很好,也一直陪着我。”
姜妙柔勉强笑了笑,“但每次在培训班,只要周老师走过来,哪怕王主任在旁边,我还是会……不自在。”
她没具体说是什么让她不自在,但夏念清能猜到。
周文君看她的眼神、有意无意的对话、甚至只是站在她身后指导时靠得太近……
这些细小的压迫感,像是一根刺,慢慢扎进神经里,拔不出来,又无法忽视。
“我准备这周就辞职。”她低声说,“然后……换个地方住。”
夏念清沉默了一会儿,点头:“也好。”
姜妙柔抬头看他,似乎有些意外他会这么干脆地赞同。
“你打算去哪儿?”他问。
“还没想好。”她揉了揉太阳穴,“可能先回老家住一阵子,或者……”
她没说完,但夏念清明白。
她其实并不想走,只是被逼得没办法了。
“再等等。”他突然说。
姜妙柔一愣:“等什么?”
夏念清没直接回答,只是问:“王主任知道你要走吗?”
“还没告诉她。”姜妙柔摇头,“但……她应该能看出来我不太对劲。”
夏念清若有所思地点头。
“你最近……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姜妙柔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态度有些异样。
夏念清沉默片刻,最终只是说:“先别急着辞职,再观察几天。”
姜妙柔看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读出什么信息,但最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她转身要走,却又停住,回头看他:“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搬走的话,你会不会……”
“会。”夏念清没等她问完。
他早已不是当初自以为抛掉自卑的人,有些话是一定要说的。
姜妙柔怔了怔,随后嘴角微微扬起,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
“那我再撑几天。”她轻声说,然后转身离开。
夏念清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才缓缓关上门。
他走回房间,打开手机,调出这几天的监控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