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澳门蛋仔在晨光中渐渐苏醒,
而我却仍沉浸在酒精与疲惫编织的混沌里。
直到刺耳的电话铃声撕裂了这片宁静。
叮铃铃——
我眯着眼瞥向床头的闹钟,刚过十一点。
摸索着抓起听筒,心想大概是前台有什么事情通知。
老表!你这电话怎么没人接的!
听筒里炸开一个熟悉的大嗓门,我瞬间清醒了大半,
我等下要去机场!马上给我开门!临走前得碰个面!
是小宝。我叼着烟坐在床沿,
百思不得其解——这家伙怎么能把电话打到我房间?
烟才燃了三分之一,房门就被人踹得震天响。
来了来了!我慌忙拉开房门。
小宝像阵旋风般卷了进来,黑色t恤皱巴巴地贴在身上,眼下挂着两轮青黑。
他挥舞着手臂,活像只张牙舞爪的螃蟹:
老表我跟你讲,那个饺子机真不能碰!
他一股脑栽进沙发,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中华,
抖出最后一支点燃。昨晚逛完街手痒,去玩了两个多小时,
他吐出个歪歪扭扭的烟圈,那机器跟假的似的,只吃不吐!
五万本金输得就剩三万。
我给他倒了杯水,他接过去一饮而尽,喉结剧烈滚动。
后来没辙了,转去玩乐乐。
小宝突然压低声音,眼里闪过狡黠的光,
看见个倒霉蛋,连输七把。
后来那个人他押什么,我就反着来。
最后那个人看到我都躲着我拉哈哈哈
说到这里,他猛地从裤兜里掏出一叠钞票,
地拍在茶几上。
六万,都在这儿了。
钞票边缘还沾着赌场特有的香水味,混合着烟酒的浊气。
来的时候你给我拿了五万,现在这六万都给你了。
他推过那摞钞票。
我皱眉:这一万你拿走。
拿个屁!小宝突然提高音量,随即又咧嘴笑了,
就当贴给你买烟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俯瞰着楼下金光大道的车水马龙。
我就是来看看澳门长啥样,看也看过了,玩也玩了,桑拿也泡了,满意了。
阳光透过纱帘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这个在工地能扛两百斤水泥的汉子,此刻声音却轻得像片羽毛:
你自己在这儿...少玩。
能赚点就赚点,赚不到...
他转身冲我挤挤眼,回家给我路灯杆子焊电焊!
我给你焊鸡拔毛的电焊!
我抓起枕头砸过去。小宝笑得前仰后合,眼角挤出两滴泪花。
认识他这么久,我太清楚这副油嘴滑舌心软的德行。
看了看表,我给公关打去电话然后对小宝说:
十分钟后楼下有车送你去机场。
走出房间,我忽然想起什么:
要不我去视博茶点买点伴手礼?带回去给孩子尝尝。
小宝像被烫到似的跳起来,
你想害死我啊?家里要知道我来赌城,房顶都得掀了!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我们相视大笑。
电梯里,我终于问出那个问题:
你到底怎么把电话打到我房间的?
小宝露出那种标志性的痞笑,右脸的酒窝深得能盛酒:
你当我白混这么多年?
电梯门开启的瞬间,他用力拍了拍我的肩,
走了,老表。下回见。
望着阿尔法尾灯消失在转角,他最后一句话在我脑海里嗡嗡作响。
这个连初中都没念完的家伙,身上总有些我捉摸不透的门道。
刚转身要回酒店,手机又响了。
屏幕上跳动着小不点三个字。
喂?咋啦?是不是让狮子咬到了?
我故意逗她。
呸呸呸!许笑笑你个乌鸦嘴!
听筒里传来气急败坏的女声,就不能盼我点好?
我是问你昨天穿的那件poLo衫哪儿买的,想给我老公也买一件。
我眼珠一转:请我吃饭就告诉你。
行!半小时美高梅见,过时不候!
她干脆利落地挂断。
我小跑着冲向酒店门口的发财车,生怕这铁公鸡反悔。
二十分钟后,小不点踩着休闲小白鞋出现在大堂,米色连衣裙衬得她像只亭亭玉立的马蹄莲。
想吃什么?
只要不在赌场里,随便挑。她晃着休闲包包,金属链条叮当作响。
你请客,吃啥都香。
最后我们选了家湖南菜馆。
小不点点菜时,我看着这个认识一个多月的湖南姑娘,
想起刚认识她时唯唯诺诺的样子,现在却对着菜单喊多加辣。
饭后我们逛到一号广场。
当店员询问尺寸时,小不点突然支支吾吾起来,我打个电话问问我老公,脸颊飞上两朵红云。
我识相地溜走了,给这对夫妻留些视频时的浪漫空间。
走出商场的路上心里五味杂陈!
想想自己四年前失败的感情,不由得苦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