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时,雪吟长老亲自来请。天狐族的宴客厅设在最高的冰塔之巅,四壁通透如无物,抬头可见漫天星辰,俯首能观云海翻涌。冰雕的长桌上摆满了北俱芦洲特有的珍馐:晶莹的雪莲羹、冒着寒气的冰泉酿,还有各种叫不出名字的灵果。
九幽门的人来得比想象中要多。他们分坐在长桌两侧,黑袍在莹白的冰室中格外显眼。王诗画执起玉箸时眸光微动,注意到一个耐人寻味的细节——以幽泉为首的三人独坐一侧,另外四位长老则坐在对面,彼此之间非但毫无交流,连眼神都刻意回避。
看来九幽门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她借着斟酒的间隙,轻声对身旁的沈若水说道。
沈若水微微颔首,目光掠过幽泉阴沉的侧脸:那个幽泉,自从我们提到血魔教后,就一直心神不宁。
宴至中途,一位坐在对面的九幽门长老端着酒杯走来。他比幽泉要年轻些,眼角的皱纹却更深,举杯时袖口露出一道陈年伤疤。
诸位远道而来,老夫敬你们一杯。他声音压得极低,目光却格外清明,南瞻部洲之事,我们都有所耳闻。血魔教......确实该除。
这句话他说得又快又轻,却让四姐妹同时心头一震。然而他话音未落,对面突然传来一声冷笑。
墨长老,你喝多了。幽泉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不远处,手中酒杯捏得发白,要不要回去歇着?
被称为墨长老的老者脸色一白,当即收声,对四姐妹使了个眼色便匆匆离去。幽泉盯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杀意,随即又换上那副阴恻恻的笑容:
让诸位见笑了。墨长老年纪大了,时常会说些糊涂话。
秦嫚妖把玩着手中的夜光杯,唇角微扬:我倒觉得墨长老清醒得很。
幽泉脸色一沉,正要说话,主位上的雪吟长老忽然举杯:今日难得相聚,不如请李仙子为我们抚琴一曲?
这话看似打圆场,实则巧妙地打断了暗涌的冲突。李琴雅也不推辞,命人取来古琴。当第一个音符流淌而出时,整个宴厅都安静下来。
琴声清越,如雪水初融。但在座的都是修真之人,都能听出琴音中暗藏玄机——那几个与幽泉不合的长老,在听到特定段落时,都不自觉地放松了紧绷的肩膀;而幽泉等人,则明显流露出不适之色。
宴席散后,四姐妹回到冰阁。王诗画在四周布下隔音结界,这才开口:
看来九幽门内部分为两派。幽泉那一派,很可能与观星阁有染。
李琴雅轻抚琴弦:墨长老离去前,在我琴匣中塞了这个。
她摊开手掌,露出一枚漆黑的玉简。玉简上刻着九幽门的标志,却散发着与观星阁截然不同的气息。
沈若水接过玉简,神识扫过后面色凝重:是九幽门内部反对派的联络方式。他们约我们明日子时,在雪谷一见。
窗外,风雪渐起。冰阁檐角的风铃叮咚作响,仿佛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而此时在九幽门的驻地,幽泉正对着一面水镜躬身行礼。水镜中映出一个模糊的身影,声音冰冷:
那几个女人留不得。明日子时,你知道该怎么做。
幽泉眼中闪过狠厉之色:属下明白。
水镜消散后,幽泉转身对阴影中吩咐:去告诉墨长老,就说明日子时,我们在雪谷等他们。
暗处的身影迟疑道:可是......
照做就是。幽泉冷笑,正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风雪声中,一场围绕着九幽门内部斗争的漩涡,正在悄然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