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些形态不定、散发着幽暗气息的噬魂兽环绕下,一种诡异的宁静笼罩着这片焦土。它们如同最忠诚的守卫,将内外隔绝,只留下中心这片可供倾吐秘密的空间。夜琉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千年时光,落在虚无的某处,她深吸一口气,那被尘封的往事终于被缓缓揭开。
千年前那场席卷神界的灾难,并非偶然。她的声音努力维持着平静,但每个字都像是从记忆的深井中艰难打捞而起,带着岁月沉淀下的沉重,当时,以第二席元老为首的一部分人,背着我与你们父亲,正在进行一项被列为绝对禁忌的实验——他们试图强行打开通往‘虚无之海’的门户。
凌渊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刀,周身的气息都为之一凝:他们从未在元老院议会上提及此事分毫。 这隐瞒本身,就是背叛。
因为他们心知肚明,你一旦知晓,必定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夜琉璃的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可惜,我知道得太晚了。实验最终失控了,虚无之海那足以同化万物的混沌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流,开始疯狂侵蚀神界的根基。空间结构崩坏,法则陷入紊乱…为了阻止灾难进一步蔓延,我别无选择,只能动用虚空血脉的全部力量,试图强行闭合那道门户…
她的声音在这里开始微微发颤,仿佛再次感受到了那股足以吞噬心智的恐怖:但我…远远低估了虚无之海的本源之力。那不仅仅是力量,它拥有某种近乎活物的意志…我的力量非但未能完全封闭通道,反而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那股恐怖的意志顺着我的力量反向侵蚀,一度…一度控制了我的身心。 她闭上眼,浓密的长睫轻颤,它借我的手,我的力量,造成了…远比实验失控本身更巨大的破坏与伤亡。
四姐妹屏息凝神,连心跳都仿佛漏了几拍。她们仿佛能透过母亲颤抖的话语,看到千年前那片被血色与混乱笼罩的神界,听到无数生灵在母亲被操控下发出的绝望哀嚎。那个温柔的母亲,曾是那场灾难的直接执行者,这认知让她们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酸楚与震撼。
所以…所以元老院才最终决定封印母亲?王诗画的声音轻得像耳语,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探寻。
不全是这个原因。凌渊接过话头,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压抑了千年的怒意,如同冰层下燃烧的火焰,在琉璃被封印后的漫长岁月里,我暗中调查了许久。种种线索表明,那场所谓的‘实验事故’,本身就是一个精心策划的阴谋!有人从一开始,就故意引导实验走向失控,他们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逼琉璃动用全部的虚空血脉之力,从而…让她失控,为她打上‘危险’与‘不可控’的烙印!
夜琉璃缓缓点头,肯定了凌渊的推断,她的眼神恢复了冷静,那是一种看透阴谋后的清明:在我被封印堕神渊后,那个隐藏在幕后的黑手,并未停止活动。白珩今日的现身,以及他话语中透露出的急切,恰恰说明,他们的计划,或许已经进行到了某个关键阶段,不能再容忍任何变数,包括我的…回归。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原本安静环绕、如同护卫般的噬魂兽群,突然齐齐变得躁动不安。它们那没有固定形态的黑暗身躯剧烈地翻涌起来,发出低沉而充满威胁的嘶吼,所有——如果那能称之为面孔的话——都转向了同一个方向,那是远离战场中心的一片相对完整的废墟地带。它们发出的不再是温顺的呜咽,而是充满了警告意味的、仿佛来自深渊本身的低吼。
看来,我们有‘客人’不请自来了。凌渊的目光瞬间变得冰冷,锐利的视线投向噬魂兽警示的方向。
远处的空间,如同平静的水面被投入石子,荡漾起一圈圈不自然的涟漪。随即,一道狭长的银色缝隙被强行撕开,从中迈出一位身姿挺拔、英气逼人的女神将。她身着一套线条流畅、闪烁着月华般清冷光辉的银白色铠甲,手持一对造型奇特的弧形双刃,刃身寒光流转。她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肃杀之气,眼神如同极地寒冰,冷冷地扫视过在场众人,最终定格在夜琉璃身上。
月神殿守护使,凌霜。她的声音如同她的眼神一样冰冷,不带丝毫感情,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战场上,奉元老院最高指令,请夜琉璃殿下,随我返回神界,接受审判庭的调查。
夜琉璃平静地回视着她,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地反问:如果我说…不呢?
凌霜手腕一翻,手中那双月弧般的利刃瞬间交错于胸前,碰撞出清脆而凛冽的鸣响,刺骨的寒光骤然迸发,将她周身的气息渲染得愈发危险:那就休怪凌霜…执行元老院谕令,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