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厚重金属闸门之外，兽潮奔涌撞击的轰鸣、变异生物疯狂的嘶吼，如同持续不断的闷雷，透过坚实的混凝土结构隐隐传来，让防空洞内的空气都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震颤。但这声音，此刻却反而成了我们安全的背景音——至少，那扇门暂时挡住了毁灭。
黑暗中，只有叶红鱼战术目镜发出的幽蓝微光，以及她动作时作战服摩擦的窸窣声。她似乎在快速检查着内部门栓和周围环境。
“安全。未发现内部生物威胁。”她冷静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回音。
我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来，剧烈奔跑和连续战斗后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怀里的炎阳核心碎片温热依旧，但光芒黯淡，显然之前的透支消耗不小。柴刀也失落在外，虽然通过噬灵蚁能模糊感应到它还插在门外地面，但在兽潮之中，恐怕凶多吉少。
“秀莲…秀莲怎么样？”老药罐喘匀了气，第一时间凑到被小豆子扶着靠墙坐下的秦秀莲身边。
我借着叶红鱼目镜的微光看去，秦秀莲依旧昏迷，脸色苍白得吓人，呼吸微弱。但奇怪的是，在她眉心处，那缕若隐若现的、代表“终末”之力的灰暗纹路，此刻似乎……比之前更清晰了一点？而且，在她身体周围的空气中，我能隐约感觉到一种极其微弱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黯”在缓慢流转。
“她的状态…有点不对劲。”老药罐也发现了异常，眉头紧锁，“之前只是昏迷，气息微弱，但现在…她身体周围好像有种…说不出的‘空’的感觉。”
叶红鱼也走了过来，战术目镜对准秦秀莲，数据流快速闪烁。“检测到未知能量场…性质…无法完全解析，偏向熵增、寂灭…与‘终末’档案记录有部分吻合度提升至47%。”她的语气带着一丝凝重，“陈铁根，她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沉默了一下，知道现在隐瞒没有意义，反而可能引发不必要的猜疑。“她被一种类似‘终末’本源的力量侵蚀了。我们进入地下，寻找图书馆，就是为了找到治疗她的方法。”
“图书馆…”叶红鱼的目镜转向我，“你们在里面得到了什么？”
“看到了一些…关于这个世界真相的碎片。”我避重就轻，“铁幕并非保护，而是囚笼。炎阳核心和某种‘世界树’的力量是维持它的关键。而她身上的问题，很可能与屏障的漏洞或者‘终末’力量的渗透有关。”
叶红鱼沉默了，战术目镜的光芒稳定地照着我，似乎在判断我话语的真伪。防空洞内一时间只剩下外面隐约的兽吼和彼此的呼吸声。
“当务之急是恢复基本照明和探查这个防空洞的结构。”叶红鱼最终没有继续追问，转移了话题，“我的夜视仪和探测器能源有限。这种旧时代大型防空洞通常有独立的应急能源系统，如果能找到并启动，对我们有利。”
她说的有道理。黑暗不仅带来不便，更隐藏着未知的危险。
“噬灵蚁可以帮忙探查。”我沟通蚁后，将大部分噬灵蚁散了出去。它们体型小，无声无息，非常适合在这种复杂黑暗环境中侦查。
蚁群如同黑色的水流，迅速渗入防空洞深处的黑暗。通过它们的反馈，我大致“看”清了这个庇护所的结构：入口通道之后是一个相对宽敞的缓冲大厅，连接着几条分支通道，分别通向居住区、储藏室、动力室以及更深处的指挥所和医疗站。整体结构保存得相当完好，除了厚厚的灰尘和一些地方渗水形成的湿滑苔藓，并没有发现活物或明显的危险。
“动力室在左侧第二条通道尽头。”我将信息共享给叶红鱼。
“走。”叶红鱼毫不犹豫，端着武器，率先向那个方向移动。我让老药罐和小豆子照顾好秦秀莲，自己跟了上去。
动力室内堆放着一些老旧的发电机和庞大的蓄电池组，早已锈蚀报废。但在房间角落，我们发现了一个相对小型的、密封状况良好的金属柜，上面有“应急聚变核心（低功率）”的标识！
“有戏！”我心中一喜。聚变技术，哪怕是最低功率的应急型号，也是旧时代的遗产，如果能启动，至少照明和基础设备供电没问题。
叶红鱼上前检查了一下操控面板，摇了摇头：“能源枯竭，启动需要外部能量激活。我的装备能量类型不匹配。”
外部能量激活？我摸了摸怀里黯淡的炎阳核心碎片…这东西的能量层次极高，属性偏向“生”与“光”，不知道行不行？
死马当活马医！我取出核心碎片，按照叶红鱼的指示，将其贴近应急核心的特定能量接口。
嗡……
炎阳核心碎片接触到接口的瞬间，仿佛被唤醒了一般，虽然依旧黯淡，却主动散发出丝丝缕缕温暖的金色能量，如同涓涓细流，注入那冰冷的应急核心之中。
面板上一个早已熄灭的指示灯，突然闪烁了几下，然后顽强地亮起了微弱的绿光！
咔…哒…咔哒…
一阵老旧的机械运转声从柜子内部传来，应急聚变核心被成功激活了！虽然功率很低，但足以让防空洞内部分区域的照明系统——主要是嵌在天花板上的几排应急灯——次第亮起，驱散了令人不安的黑暗。
柔和而稳定的白光洒落，让我们终于能看清彼此和周围的环境。虽然依旧破败，但有了光，人心就安定了不少。
“成功了！”我松了口气，将能量消耗似乎又大了一分的炎阳核心碎片收回怀中。
叶红鱼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但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探究。炎阳核心的稀有和特殊，她显然很清楚。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微弱、仿佛直接响在脑海深处的呢喃声，突然传来！
那声音空灵、缥缈，带着一种亘古的悲伤和…诱惑？它使用的并非任何已知语言，但传递的意思却清晰无比：
“…归来…同化…永恒的安宁…终结即是…开始…”
这声音…是冲着秦秀莲去的！
我和叶红鱼同时脸色一变，猛地转头看向缓冲大厅的方向！
只见在应急灯的光芒下，秦秀莲眉心那灰暗纹路如同活过来一般，微微蠕动，散发出更加明显的“黯”。而她周围那吸收光线的力场，也似乎增强了一丝！
“是‘终末’的低语！”我瞬间明白过来，“它在呼唤她！或者说，在加速同化她！”
老药罐和小豆子也惊恐地看着秦秀莲，不知所措。
“必须隔绝这声音！或者…干扰它！”叶红鱼迅速做出判断，她看向我，“你的蚂蚁，或者…炎阳核心的力量，能不能形成干扰？”
我立刻尝试。命令噬灵蚁围绕秦秀莲组成一个圈，试图用它们进化后带有的、混乱的生命磁场进行干扰，效果甚微。那低语仿佛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
再次催动炎阳核心！这一次，我不再是引导能量外放，而是尝试将其“生”与“光”的属性，化作一层极其稀薄、但性质纯粹的保护层，笼罩向秦秀莲。
嗤……
如同水滴落在烧红的铁板上，秦秀莲身体周围的“黯”与炎阳核心的光芒接触，发出了细微的、仿佛能量湮灭的声音。那诡异的低语声，似乎被削弱了一丝！
有效！但炎阳核心的消耗太大了！照这个速度，碎片里的能量支撑不了多久！
“只能暂时压制…”我咬着牙，感受着怀中核心碎片能量的飞速流失，对叶红鱼说道，“必须尽快找到根治的方法，或者…找到能替代炎阳核心、持续提供正向能量的东西！”
叶红鱼看着在光芒与黑暗力量对抗中微微蹙眉、似乎承受着痛苦的秦秀莲，又看了看我手中光芒以肉眼可见速度变暗的核心碎片，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道：
“异管司总部…封存的‘圣物’清单里，有一件代号‘晨曦之种’的物品，描述与‘世界树’、‘生命之源’有关。或许…对你有用。”
她的话，如同一道闪电，划过我的脑海。
异管司总部…晨曦之种…
新的目标，在绝境中，似乎露出了一线微光。但通往那里的路，注定布满荆棘。而眼下，我们首先要做的，是在这兽潮围困的防空洞里，活下去，并稳住秦秀莲不断恶化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