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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7章：法则风暴中的舞蹈
当林疯狂载着我，最终穿透一层无形的、仿佛隔绝了生机的界限，正式踏入“寂灭石林”的范围时，即便早有心理准备，眼前的景象依旧让我感到一阵心悸般的震撼。
名副其实，这是一片真正的、死亡的森林。
放眼望去，是无边无际的、由各种奇形怪状的暗沉巨石构成的，悬浮于虚无中的“林海”。这些巨石，小的如同起伏的山丘，大的则堪比支撑天地的巍峨山脉，它们并非扎根于任何大陆，而是如同被时光遗忘的、巨神的尸骸，永恒地凝固在这片冰冷的虚空之中。石体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气的、吞噬一切光线的死寂灰黑色，表面布满了亿万年来被能量风暴、空间乱流冲刷侵蚀留下的、深不见底的孔洞与狰狞扭曲的沟壑，仿佛一张张痛苦嘶吼的鬼脸。
这里的空间结构异常“沉重”和“粘稠”，仿佛空气（如果神界虚空也有空气的话）都变成了某种半凝固的胶质。神力在此地运转，需要付出比外界多数倍的努力，才能撬动一丝法则之力。光线极度昏暗，仅有的微光来自极远处偶尔闪烁的星辰，以及石林本身反射的、冰冷如金属的暗淡光泽。仿佛连光芒都不愿在此地过多停留，被那无处不在的死寂气息所吞噬。
“环境扫描确认：法则活性低于神界平均值百分之六十五点三，空间结构稳固度极高，环境能量干扰源近乎于无。符合预设渡劫场地基础要求。”林疯狂冷静的电子音打破了这片死寂，带着一丝如释重负，“根据地形扫描结果，建议选择区域中心位置，那块最高大的、呈锥形直刺虚空的黑色石柱顶端。该位置视野相对开阔，便于观测劫云（如果有的话）变化，且石体结构经过初步光谱及震动波分析，密度与强度均为目前已探测区域最高，预估能有效分散或吸收部分劫力冲击波，降低核心区域能量烈度。”
“好。”
没有多余的废话，我们径直朝着那片石林的中央飞去。越是深入，那股令人窒息的死寂感就越是强烈，仿佛连时间和空间在此地都失去了意义。最终，我们降落在了那块如同指向宇宙终极虚无的、巨大黑色手指般的锥形石柱顶端。
石面触手冰冷刺骨，坚硬得超乎想象，我运起一丝神力跺了跺脚，甚至没能留下丝毫痕迹，反而传来反震的酸麻感。这让我心中稍定，至少这“渡劫台”足够结实。
我立刻盘膝坐下，五心朝天，尝试将自身状态调整至最佳。然而，体内那奔腾的神力如同脱缰的野马，极难驯服，神魂与天地法则的共鸣也越来越强烈，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强行拉入某个规则的漩涡。
林疯狂静静地停在我身旁不远处，车身不再闪烁平时那种欢快（或者说欠揍）的光芒，而是流转着一种沉稳的、蓄势待发的微光。他显然也在进行着最后的自检和能量储备优化。我们都清楚，这次天劫，他绝不可能置身事外，我们是一体的。
就在我刚刚勉强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试图构筑第一道心神防线时——
异变，毫无预兆地发生了！
没有雷云汇聚的前奏，没有天地色变的征兆，甚至没有能量剧烈波动的涟漪。
整个寂灭石林所在的这片浩瀚虚空，猛地、剧烈地、向内“塌陷”般的一“震”！
那不是物理意义上的震动，而是空间本身、法则本身，被一股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伟力，强行扭曲、压缩、搅动所带来的，源自世界本源的战栗！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握住了这片天地，如同揉搓面团般，肆意蹂躏！
“嗡——！”
一声低沉到极致、却又能直接撕裂神魂的嗡鸣，如同来自太古的丧钟，骤然敲响！
紧接着，在我骤然收缩的瞳孔倒影中，无数道色彩斑斓、却散发着纯粹毁灭与混乱气息的“线条”，如同从虚无中诞生的恶毒触手，又如同被无形巨鞭抽打出的空间裂痕，从四面八方的每一寸虚空中，疯狂地钻涌而出！
它们扭曲着，缠绕着，嘶鸣着（那是一种法则层面的尖啸），带着“切割”、“分解”、“混乱”、“湮灭”、“归墟”……等等无数种代表着宇宙终焉与负面意境的法则真意，如同狂暴的蜂群，又如同决堤的洪流，朝着我所在的，这片石林中央、石柱顶端的渺小存在，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法则风暴！竟然是直接引动了最为无形无质、最为凶险莫测、专攻法则本源与神魂核心的——法则风暴！
我瞬间明悟，为何此地被称为“寂灭石林”。或许，正是因为这地方法则惰性，空间稳固，才成为了这种恐怖天劫最常见的“诞生地”！
这些法则线条，并非单纯的能量攻击，任何形式的能量护盾在它们面前，效果都会大打折扣。它们是规则的显化，是道则的暴动，直指修行者最根本的“道基”与“神魂”！
“最高警报！检测到超高强度、多属性混合法则风暴！威胁等级：毁灭级！”林疯狂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和尖锐，“防御模式，超载启动！”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一瞬间，那尊熟悉的、线条流畅而充满机械美感的暗色机甲，如同壁垒般瞬间取代了电动车形态，巨大的金属身躯毅然决然地挡在了我的正前方！嗡鸣声中，一层凝实无比、厚度远超平时、其上流转的法则符文复杂密集到令人眼花缭乱的能量护盾，以最大功率瞬间撑开，如同一个巨大的蛋壳，将我和机甲的核心部位笼罩在内！
然而，正如我所预料的那般——
“嗤嗤嗤嗤——！”
令人牙酸的、仿佛亿万张最坚韧的神帛被同时撕裂的声音，密集地爆响！无数道法则线条，如同烧红的烙铁遇到了冰雪，狠狠地“抽打”或者说“侵蚀”在能量护盾之上！
那凝实的光膜剧烈地闪烁、扭曲、变形，上面流转的符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崩碎！仅仅支撑了不到三息的时间，在这纯粹由毁灭性法则构成的风暴面前，这足以硬抗天神全力一击的能量护盾，便如同脆弱的玻璃般，轰然破碎，化作漫天飘散的光点！
残余的、依旧蕴含着恐怖法则真意的线条，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食人鱼，瞬间穿透护盾碎片，朝着机甲的本体，以及被机甲护在身后的我，缠绕、穿刺而来！
“不能硬抗！”我和林疯狂的意识几乎在同时达成了共识。
心念电转之间，《红尘百媚图》神王篇的功法被我催动到了极致！情欲之道，源于心，动于念，交织着爱恨嗔痴，悲欢离合，本就是天地间最为复杂、最为多变、最难以捉摸的法则之一。其核心，便在于一个“变”字，在于牵引、放大、乃至掌控那无穷心念情绪的力量。
面对这纯粹而暴戾的毁灭法则风暴，或许，唯有以“变”应“变”，以那蕴含着无限可能与混沌的情感洪流，去干扰、去中和、去抚平这单一的毁灭与混乱！
我长身而起，不再是躲在机甲的背后，而是主动一步踏出，迎向了那漫天鞭挞而来的、色彩斑斓的死亡线条。
脚步轻盈挪动，身姿如同风中柔柳，又似月下翩跹的惊鸿。我的周身，一股无形却有质的力场豁然展开——那是高度凝聚的、属于我苏轻雨的红尘法则领域！领域中，不再是单一的魅惑之力，而是蕴含着初恋的悸动、热恋的炽烈、离别的哀伤、相思的苦涩、重逢的喜悦、背叛的愤怒、守护的坚贞……无数生灵最原始、最强烈、最复杂的情感意念，被提炼成最为精纯的法则波纹，如同荡漾的水波，又如同弥漫的雾气，以我为中心，向着四周扩散开来。
当那些代表着“绝对锋锐”、“万物分解”、“终极混乱”的冰冷而暴戾的法则线条，触及到这看似柔和、却内蕴无穷变幻的红尘领域时，奇异的变化发生了。
它们仿佛一头撞进了一个由无数情绪丝线编织成的、巨大而无形的蛛网之中。前进的速度骤然减缓，其上一往无前的毁灭意蕴，开始被领域中那复杂多变的情感意念所干扰、侵蚀、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被“感染”！
一条璀璨如金刚、意蕴“无物不破”的线条，在触碰到一缕“至死不渝”的纯爱念力时，那极致的“锋锐”仿佛遇到了极致的“柔韧”，微微一颤，竟有种无处着力的感觉，锋锐之意肉眼可见地涣散了一丝。
一道暗沉如深渊、意蕴“万物归寂”的线条，在撞上一股“焚尽八荒的冲天怒火”时，那死寂的意蕴竟被那炽烈的情绪灼烧，线条本身都黯淡、扭曲了几分。
无数代表着“无序”、“混乱”的、如同乱麻般的彩色线条，在陷入“悲欢离合”交织成的、充满矛盾与张力的情感之网中后，非但没能撕裂这领域，反而被那本身就充满不确定性的情绪力量引动，变得更加混乱不堪，甚至开始自相冲突、缠绕、抵消！
我以自身为引，以红尘法则为舞步，在这足以令寻常天神瞬间道基崩毁的毁灭风暴中，穿梭、周旋、引导。每一次惊险到毫厘的避让，每一次精准到巅毫的法则意念对冲，都让我对情欲大道的理解更加深刻，对自身神力的掌控也更加精妙入微，仿佛在刀尖上行走，于死亡中悟道。
然而，法则风暴的威力太过恐怖，太过密集。红尘领域虽神妙，却也并非万能。依旧有大量漏网之鱼，或是凭借其绝对的力量强行穿透，或是凭借着诡异的角度绕过领域，如同毒蛇般，朝着我和林疯狂噬咬而来！
“吼——！”
林疯狂所化的机甲，发出了一声绝非电子合成、而是引擎与能量核心过载到极限时产生的、如同金属咆哮般的轰鸣！他没有选择再次撑开效果不大的能量护盾，也没有用机甲身躯去硬撼那些难以抵挡的法则线条，而是做出了一个出乎我意料的举动！
嗡——！
奇异的震动从他车身中部传来！那是与我绑定的、作为他一部分的九节鞭！在七级能力【九节鞭升级，可变幻大小长短】的驱动下，九节鞭瞬间脱离了他机甲的固定卡扣，如同一条沉睡万古的金属巨龙骤然苏醒，迎风暴涨！
咔嚓！咔嚓！咔嚓！
令人牙酸的金属扩展与咬合声中，那原本不过丈许长的九节鞭，在百分之一息的时间内，疯狂地膨胀、延伸！眨眼间，便化作一条直径超过机甲腰身、长度足有近百丈的庞然巨物！它不再像是鞭子，更像是一根顶天立地的、布满玄奥节纹的巨型金属柱，或者说……一座巍峨的金属长城！
“铛！铛！铛！铛——！”
“嗤啦——！”
下一刻，密集如同暴雨打芭蕉、却又沉重如同星辰对撞的恐怖撞击声，以及令人头皮发麻的、法则之力切割超高密度金属的刺耳噪音，骤然爆发！
无数道躲过红尘领域的法则线条，狠狠地抽打、缠绕、穿刺在这巨大的九节鞭鞭身之上！耀眼的火星如同节日烟花般疯狂炸开，那是毁灭性法则与强化到凡界极致、又经过神界能量初步温养的金属造物之间，最直接、最野蛮的碰撞！
九节鞭那巨大无比的鞭身上，瞬间布满了无数道或深或浅的划痕与凹坑，一些地方甚至出现了明显的、如同蛛网般蔓延的细微裂纹！暗沉的光泽在鞭身上急速流转，显然林疯狂正在疯狂地调动能量试图修复，但修复的速度远远跟不上破坏的速度！
但它，依旧如同最忠诚的卫士，死死地横亘在我与风暴之间，为我，也为机甲的核心本体，挡下了最为猛烈的、来自正面的冲击洪流！
“疯子！”我心头猛地一紧，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这九节鞭与他本源相连，几乎可以说是他身体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鞭身受损如此严重，他承受的痛苦和本源消耗，可想而知！
“集中精神！驾驭好你的领域！不用管我！”林疯狂的声音透过狂暴的法则风暴传来，带着强烈的电流杂音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这点……区区风浪！还……还刮不花哥……精心保养的……漆面！”
我知道，此刻任何分心和迟疑，都是对他这番苦苦支撑的最大辜负。猛地一咬舌尖，剧烈的刺痛让我精神一振，将全部的心神再次投入脚下的“舞蹈”之中。红尘法则领域被我催动到极限，领域范围甚至隐隐扩大了一丝，那情感的波纹变得更加汹涌，更加变幻莫测，尽可能地为那巨大的九节鞭分担压力。
我们，就如同狂暴海洋中唯一的一叶扁舟。他是那坚韧不拔的船身与船帆，硬顶着风浪；而我，则是那掌控方向、利用水流与风势的舵手，在毁灭的波涛中寻找着那一线生机。随着法则风暴的怒涛起伏，随时都可能被彻底撕碎、吞噬，却又凭借着彼此之间无与伦比的默契与骨子里的顽强，一次又一次地，于不可能中，劈开死亡的浪头，艰难地、倔强地前行着。
机甲那庞大的金属外壳上，也被无数逸散的、威力稍减的法则线条，划出了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痕迹，仿佛经历了一场惨烈无比的星际大战。灼热的高温使得关节缝隙处不断冒出实质性的青烟，那是金属过热与能量剧烈逸散混合产生的现象。我体内的神力，更是如同开了闸的洪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消耗着，神魂因为持续高强度的法则对抗与情感输出，传来一阵阵如同被亿万根细针穿刺般的剧烈刺痛。
但这支在毁灭风暴中，以生命与信念跳起的死亡之舞，我们不能停，也不敢停。必须一直跳下去，直到风暴彻底停息，天地重归清明。
或者……直到我们力竭，被这无尽的法则风暴，彻底吞噬，化为这寂灭石林中，两缕新的、微不足道的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