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破晓,第一缕晨曦刺破奉天的薄雾,尚未照亮大地,却先被兵工厂熔炉里冲天的红光染成了赤金色。
张作霖背着手,站在那口吞吐着烈焰的巨型熔炉前,胡子上挂着清晨的露水,眼中却燃烧着比炉火更炽热的火焰。
他的脚边,是那台被拆解得七零八落、象征着屈辱与依赖的东瀛发动机残骸。
“扔进去!给老子烧!把这身洋皮扒了,炼出咱自个儿的骨头!”张作霖一声令下,几名膀大腰圆的工人便合力将那些冰冷的钢铁部件投入熔炉。
炉火轰然暴涨,仿佛一头被激怒的巨兽,将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精密零件瞬间吞噬,连一声哀鸣都来不及发出。
炉火熊熊,映红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脸。
他们看着那些扭曲、熔化的铁水,仿佛看到的不是金属,而是百年来压在心头的一口恶气,如今终于得以尽数喷薄而出。
一个时辰后,铁水被缓缓倾倒进预先制好的模具中。
蒸汽“呲啦”一声升腾而起,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
当白雾散去,一块三米多高、黝黑厚重的铁碑赫然矗立在众人面前。
铁碑正面,是两个龙飞凤舞、力透铁背的大字——自强!
张作霖走上前,粗糙的手掌摩挲着尚有余温的碑面,仿佛在抚摸一个新生的孩子。
他转向人群,声音嘶哑却洪亮:“这块碑的背面,给老子刻上——此铁,曾跪于洋人之手;今日重铸,挺我中华之脊!”
人群中爆发出雷鸣般的叫好声。
白发苍苍的老炉头颤巍巍地走了出来,他拒绝了所有人的搀扶,亲自拿起那柄陪伴了他一辈子的八角大锤。
这是最后的工序,淬火定型。
他深吸一口气,双臂肌肉虬结,用尽全身力气,将大锤猛然砸在铁碑的基座上。
“当!”
一声清越的金石交击之声响彻云霄。
无数火星自锤下迸射而出,如漫天星屑。
就在这刹那,一个令所有人永生难忘的奇迹发生了——那飞溅的火星在空中短暂停留,竟鬼使神差般地凝成了两个刚劲有力的汉字:“不跪!”
虽然只是一瞬,但张作霖、老炉头以及几位核心工程师都看得真真切切。
老炉头手中的大锤“哐当”落地,他浑浊的双眼瞬间被泪水填满,喃喃道:“是……是三位爷……是三位爷显灵了……”
张作霖仰天大笑,笑声中带着一丝癫狂与无尽的豪迈。
他猛地拍在“自强碑”上,对着东方,用尽全身力气怒吼:“谁tm说咱奉天造不出好机器?谁说我中国人离了洋人就得趴窝?老子今天就把话撂在这儿,告诉那帮东瀛小矮子——你们的祖宗牌位,给老子洗干净了等着!老子早晚有一天,要开着这‘奉天3改’,拿履带给它碾个稀碎!”
上午九点,奉天城最宽阔的中央大街上,交通被完全清空。
十辆披着红绸、威风凛凛的“奉天3改”坦克,组成一道钢铁洪流,缓缓驶过。
发动机的轰鸣声不像是噪音,反倒像是新时代奏响的交响乐。
街道两旁,百姓们扶老携幼,人山人海,那场面,比过年赶庙会还热闹百倍。
“我的亲娘嘞!这就是咱自个儿造的铁王八……不,铁将军啊!”一个卖糖葫芦的老汉看得眼都直了。
一个小名叫虎子的半大孩子,不知从哪儿来的胆子,趁着坦克开得慢,一溜烟蹿了出去,手脚并用地爬上了最前面那辆坦克的履带。
他小脸涨得通红,用尽全力冲着人群大喊:“我摸了!我摸着了!我爹说咱家那台洋牌子的拖拉机老是坏,今天我摸了咱自家的‘不卡壳’!以后肯定顺风顺水!”
这句充满童稚的话仿佛点燃了火药桶。
人群瞬间沸腾了。
“摸了不卡壳!”“摸了庄稼大丰收!”“摸了咱家娃儿将来也能开大炮!”……一时间,成百上千只手伸向那缓缓滚动的履带。
士兵们想拦都拦不住,只能手忙脚乱地维持秩序,生怕出了意外。
短短几分钟,那段冰冷的钢铁履带竟被无数只手掌的汗水浸得油光锃亮。
兵工厂的总工程师林振华站在人群中,看着这一幕,眼眶早已湿润。
他推了推眼镜,哽咽道:“他们摸的不是铁,是压抑了太久的希望啊。”驾驶舱内,首席技师陈铁生紧紧握着操纵杆,对着空无一人的身旁低声私语:“三贤在天有灵……看到了吗?咱……咱没给老祖宗丢脸。”
正午时分,辽河试车场。
十辆“奉天3改”一字排开,炮口直指远方的靶山。
张作霖亲自登上了指挥型坦克,他拒绝了炮手的协助,亲自坐上炮位,转动着沉重的方向机,瞄准了五公里外一座用水泥和岩石堆砌的模拟山体。
他抓起车内的话筒,声音通过外置的扩音喇叭传遍了整个试车场,也传到了观礼台上每一位奉系高官和外国观察员的耳朵里:“那个叫什么丰田的日本人,不是说咱是他们的徒弟吗?行!那老子今天就教教你们,什么叫——出师!”
话音未落,他猛地按下发射钮!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大地都为之颤抖。
炮口喷射出长达数米的火焰,一枚穿甲弹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呼啸而出。
几秒钟后,远处的靶山轰然炸裂,山体应声崩塌,烟尘冲天而起,遮云蔽日。
观礼台上一片死寂,鸦雀无声。
张作霖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全连突击!目标——模拟旅顺要塞!给老子碾过去!”
“吼!”十辆坦克同时发出怒吼,呈标准的楔形突击阵型,向着前方由铁丝网、水泥墩、反坦克壕沟组成的复杂障碍区发起了冲锋。
钢铁履带碾过一人高的铁丝网,如同碾过一丛野草;坚固的水泥墩在它们面前,如同豆腐般被撞得粉碎;那足以让普通车辆望而却步的反坦克壕,也被它们轻而易举地跨越,如履平地。
这已经不是测试了,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观礼台上,一直负责财政的王化一死死地攥着那本厚厚的拨款账本,指节都发白了。
他看着那势不可挡的钢铁洪流,嘴唇哆嗦着,最终只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这钱,值了。”
同一时间,下午的日本东京。
丰田正雄正悠闲地品着玉露茶,一份加急送来的《朝日新闻》摆在他面前。
头版头条的标题刺痛了他的眼睛:“‘奉天3改’碾碎‘友谊路障’,沉睡的中国工业巨龙是否已经觉醒?”
“啪!”精美的瓷质茶杯被他猛地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八嘎!”丰田正雄状若疯虎,一脚踹翻了名贵的紫檀木茶几,对着下属咆哮,“他们不该有灵魂!他们怎么敢有自己的灵魂!技术是我们的赐予,是让他们模仿的玩具,不是让他们抢来当武器的!”
狂怒过后,他失魂落魄地回到书房,仿佛想从故纸堆里找到一丝安慰。
他下意识地翻出了那本厚重的“三菱重工1905年技术援助报告”,那是他们当年“指导”汉阳兵工厂的记录。
可当他翻开扉页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不知是哪一次喝茶时不小心,一滩茶渍泼在了扉页上,如今早已干涸。
那褐色的污渍,竟鬼使神差地晕染出了四个模糊的汉字——天道轮回。
丰田正雄双腿一软,瘫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地喃喃自语:“我们……我们锁住的,究竟是什么……是头正在醒来的狮子啊……”
夜,已深。
喧嚣了一天的兵工厂终于安静下来。
月光如水,洒在那块新立的“自强碑”上,反射出冷峻的光。
张作霖独自一人站在碑前,手指轻轻抚过“自强”二字,仿佛在与一个无言的战友对话。
脚步声自身后传来,是老炉头。
他递过来一壶老白干,自己也拎着一壶。
“大帅,那晚……炉火里那三道人影,我越想越觉得眼熟。”老炉头喝了一口酒,缓缓说道,“我年轻时,曾在江南制造局当过学徒,在他们的荣誉室里,见过那三位的画像……”
张作霖笑了笑,接过酒壶猛灌了一口,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一直烧到胃里。
“咱这片土地,哪有什么神仙皇帝。”他看着铁碑,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可咱有魂。这魂,是徐寿,是华蘅芳,是李善兰,是千千万万不甘心跪着的祖宗传下来的。只要这魂不灭,他们砸咱一万次,咱就能自个儿再立起来一万次!”
他转过身,望向东边那片被夜色笼罩的海洋,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的黑暗。
“小鬼子,你们在咱家门口修的路太宽了。”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仿佛一阵风,“现在,也该给咱让让道了。”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只有他能看见的系统面板在眼前悄然浮现:
【主线任务:匠魂融合·已完成】
【当前本土技术权重:89%】
【当前日本技术依赖度:12%】
【下一阶段任务:跨海黎明行动·工业支持度已达标】
这一夜,碑立风中,静默无言。
而东瀛的工业美梦,已然在这道崛起的钢铁洪流面前,碎成了齑粉。
没人知道,从第二天清晨开始,这块冰冷的铁碑,将会迎来它第一批,也是最虔诚的朝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