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王永江,奉天省的“财神爷”,此刻这位一向稳如泰山的文胆,额角竟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手里捏着一封边角烫金的信函,那精美的纹路此刻却像一道催命符。
“大帅,”王永江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动了什么,“洋人下最后通牒了。”
西花厅里,晨光熹微,空气中还弥漫着昨夜的烟草味。
张作霖正用一根小银签掏着烟袋锅,闻言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嗯”了一声,动作不疾不徐。
这份淡定,让王永江焦躁的心稍微安稳了半分。
他将那封烫金的外交照会轻轻放在案上,用指尖推了过去:“英、美、法、意、日、荷、比,七国公使联署,《奉天军限令》,今天一早送达公署。”他顿了顿,语气沉重地补充道,“要求我方在三个月内,拆毁兵工厂所有口径超过七十五毫米的火炮,并接受他们派出的国际军事核查团,全程监督。”
这条件,何止是苛刻,简直是把刀架在了奉军的脖子上,就差喊一声“你自己动”。
张作霖终于停下了手里的活计,他拿起那份照会,却连看都懒得看,直接用它垫在了烟灰缸底下。
他重新装上一锅烟丝,点燃,美美地吸了一口,青白色的烟雾从他鼻孔里喷出,缭绕在他那张看不出喜怒的脸上。
“查我炮?”他终于开了口,嘴角噙着一丝冷得掉渣的笑意,“他们怎么不先坐船去东京问问,老子那几门刚从德国佬手里买来的克虏伯大炮,炮口是不是还他娘的对准着他们的军港呢!”
这话说得霸气,可王永江心头却无半分轻松。
奉军虽强,但同时面对七国施压,无异于鸡蛋碰石头。
就在这时,只有张作霖能听见的系统提示音悄然响起,冰冷而机械:
【外交话语权当前值:28%。警告:数值低于临界点30%,常规交涉、威慑性言论对列强目标无效,将被视为‘弱者的咆哮’。】
果然,嘴炮救不了奉天。
张作霖眯起眼,烟雾在他眼前聚了又散。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跟这帮穿西装的强盗讲道理,等于跟狗说人话,纯属对牛弹琴。
他们之所以敢这么蹬鼻子上脸,就是吃准了你不敢掀桌子。
要破这个局,就不能按他们的规矩来。
得让他们……“听不见自己的话”。
不,还不够。张作霖干脆,就让他们听不见任何话!
正午时分,英国驻奉天总领事馆的宴会厅里,水晶吊灯璀璨夺目,映照着一张张自诩文明的西洋面孔。
觥筹交错,衣香鬓影,气氛热烈而虚伪。
总领事怀特曼挺着他那标志性的啤酒肚,举着一杯香槟,满面春风地站到了主位上。
他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张作霖身上,笑容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亲爱的张督军,我们非常欣赏您为维持奉天秩序所做的努力。但您必须明白,一个文明的国家,是绝不纵容地方军阀私藏重型武器的。我们来到这里,是来帮助您,建立一个真正符合国际标准的、和平的秩序。”
他身旁的翻译是个年轻的中国学生,战战兢兢地将这番话译了出来。
坐在不远处的林小姐,一位留洋归来的女眷,眉头不自觉地蹙了一下。
她敏锐地听出,怀特曼用的词是“tame”(驯服),而非翻译口中的“help”(帮助)。
一词之差,天壤之别。
但在这等场合,她一介女流,又能说什么?
只能暗自捏紧了手中的小坤包。
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张作霖身上,等着看这位东北王如何应对这番“文明的羞辱”。
只见张作霖慢悠悠地放下了筷子,拿起桌上的白玉烟杆,在宽大的手掌心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
一下,两下,三下,仿佛在计算着某个致命的节拍。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发作时,他却笑了,缓缓起身。
就在怀特曼以为他要服软的瞬间,张作霖忽然抬手,将满满一杯烈酒狠狠地摔在了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
“啪嚓!”
清脆的碎裂声如同一道惊雷,炸得全场鸦雀无声。
“谁他娘的说老子没规矩?”张作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子直透人心的煞气,“老子的规矩就一条——在我的地盘,就得听我的!”
话音落下的刹那,一道只有他能看见的系统红光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检测到“主权羞辱”!被动技能“龙兴领域·雷音震荡”已触发!】
嗡——!
一股无形的音波以张作霖为中心,瞬间席卷了整个宴会厅。
这音波诡异至极,对厅内的中国人毫无影响,却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精准地砸在了每一个洋人的耳膜上。
所有洋人,无论男女,无论是文质彬彬的外交官还是五大三粗的武官,都在同一时刻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他们的世界里,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嗡鸣,仿佛有一千台钻机在脑子里同时施工。
那个年轻的翻译脸色惨白,张大了嘴,本能地想把张作霖那句霸气侧漏的话翻译出来,可脱口而出的却是:“大帅说……他要刨了在座各位列强的祖坟!”
此言一出,全场华人宾客哗然,随即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人人脸上都写满了惊骇。
这……这是要不死不休啊!
怀特曼脸色瞬间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他想呵斥,却发现自己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他剧烈地喘息着,抓起桌上的钢笔,想把这句“罪证”记录下来。
可他手抖得厉害,笔尖刚触到餐巾,“啪”的一声,竟然应声断裂,黑色的墨汁溅了他一身白衬衫,狼狈不堪。
英国武官史密斯是个上过战场的老兵,此刻却像见了鬼一样,他猛地站起身,身体摇摇欲坠,两行鲜血竟从他的耳道里缓缓渗出。
他惊恐地瞪着张作霖,用嘶哑的、几乎听不清的英语嚎叫:“邪术!这是东方的诅咒!”
而那位林小姐,却在这一片混乱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清明。
她惊讶地发现,自己非但没受影响,反而觉得耳朵格外通透,仿佛多年来压在心头、那些不得不听的洋人聒噪之音,在这一刻被彻底扫除一空。
她望着那个立于场中,身形算不上高大,此刻却如山岳般伟岸的男人,眼中异彩连连。
傍晚,暮色四合,督军府的气氛却比白天更加凝重。
火台卫的密探传来急报:三名曾在前清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任过职的老翰林,竟连夜翻了自家院墙,不顾老骨头散架的风险,一路跑到督军府外,点名要见张大帅。
这三位老先生被请进偏厅时,个个神情激动,须发皆张。
为首的一人,名叫陈墨言,一见到张作霖,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大帅!我等……我等白日里于家中,忽闻金钟轰鸣之声入梦,恍惚间,竟见传国玉玺在太和殿上泣血!”
这话说得玄之又玄,张作霖却不动声色,亲自将他扶起。
陈墨言颤抖着从怀里捧出一只锈迹斑斑的铁盒,双手奉上:“大帅,此乃庚子年间的旧物。当年赔款,英美两国虚报军费,私吞我大清海关白银三百万两!这份……是当年的原始账册,下官一直藏于家中地窖,今日闻钟声方知,天命在您,此物当归大帅!”
王永江连夜取来海关旧档,与这份原始账册逐条核对。
灯火下,他越看越心惊,越看手抖得越厉害——账目之间,存在着惊人的出入,那三百万两白银的亏空,被洋人用各种巧妙的会计手法做得天衣无缝。
若不是有这份原始账册,这笔烂账将永沉海底!
张作霖摩挲着那本泛黄的账册,封皮上的陈年霉味仿佛都带着国耻的酸腐。
他冷笑一声,对王永江道:“看见没,这帮孙子吃咱们的肉,连骨头渣子都不肯吐。行啊,这笔账,老子给他们记下了。”
子时,万籁俱寂。
督军府后院,那口据传是前朝遗物的大铜钟下,张作霖独自一人,负手而立。
他遥望着远处西方使馆区的星星点点灯火,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幽蓝色的系统面板在他眼前悄然浮现:
【“雷音震荡”首战告捷。外交话语权提升至45%。】
【新能力:“失语者共鸣”已激活。效果:后续任何具备“羞辱”或“威慑”性质的狠话,将有概率引发“译误连锁反应”,目标翻译人员将不受控制地说出更具挑衅性、更能触及对方文化禁忌的词句。】
他咧嘴一笑,那笑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森然。
他低声自语,像是在对空气说话,又像是在对远方的某个人下达最后通牒:“怀特曼啊怀特曼,你不是要跟老子讲规矩吗?好,明天,老子就让你听个够——听不见的规矩!”
镜头拉远,在灯火通明的使馆区一栋建筑内,怀特曼总领事正歇斯底里地撕扯着自己的领带,汗水浸透了他的丝绸睡衣。
他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那句被扭曲了千百遍的中文在反复回荡——“刨祖坟……刨祖坟……刨祖坟……”——如同最恶毒的魔咒。
夜色更深了。
张作霖收回目光,对身后的亲卫队长沉声吩咐道:“去,派车,把海关总库那个姓钱的老账房给我请来。就说,我这儿有本三十年前的老账,想请他给算算,里面到底藏了多少个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