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是真不敢说啊…”
他几乎要哭出来,带着哭腔,
“说了…我这摊子就别想摆了…我一家老小还指望着这个吃饭呢…那帮人…他们真敢下死手啊!
老王被打得在床上躺了半个月都没敢声张…”
陈铭生抓住他的话头,声音坚定:
“周老板,就是因为他们敢下死手,才更不能让他们无法无天!这次市里下了决心要办他们!
你只要把你知道的说出来,我们保证你的安全!他们嚣张不了多久了!”
关劲松也沉声道:
“老周,你想想,这次不把他们扳倒,下次他们再欺负别人,或者再来找你们麻烦,怎么办?
难道永远忍着?你愿意你孩子以后也活在这种环境下?”
这句话似乎戳中了周大海的痛处。他眼圈一红,蹲在地上,双手插进头发里,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
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压抑地呜咽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脸上混着泪水和污渍,
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后的最后一丝决绝:
“好…我说!我憋屈啊!那天……”
刚要说便被关劲松打断道:
“周老板,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半个小时后几人来到了一个安全地点——关劲松的办公室。叶嘉泡了一杯热茶递给了周老板然后说道:
“先喝口茶,暖暖身子。”
随后,伍建国坐在他对面开始记录。只听他断断续续地讲述了那天的噩梦:如何被“纹龙雄”带人强行拖进仓库,
如何被拳打脚踢,如何被威胁“再不老实就弄死你全家”,如何被逼着签下“自愿”接受管理和指定供货的协议,
又如何被勒索了整整两万块钱的“罚款”!要知道在2000年时的时候这可是一笔巨款啊。
那个时候公务员一个月也就四百来钱,差不多四年的工资。
“两万块啊!那是我们起早贪黑攒了多少年的血汗钱啊!说抢就抢走了啊!呜呜呜…”
周大海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旁边的陈铭生和叶嘉听着,拳头不自觉地攥紧,指节发白。
关劲松脸色铁青,眼神冰冷得吓人。伍建国默默记录着,但记录的笔尖因为用力而在纸上划出了深深的痕迹。
他们仿佛能感受到那份屈辱、恐惧和绝望!这些社会最底层的劳动者,用汗水换取微薄的收入,却要忍受这般欺压和盘剥!
“操他妈的!”
一向沉稳的伍建国忍不住低吼了一句,猛地转过身,胸口剧烈起伏。关劲松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怒火,
拍了拍周大海的肩膀,声音异常坚定:
“老周,你放心!这伙人的末日到了!你这两万块钱,我们一定想办法帮你追回来!我关劲松说到做到!”
他们又用同样的方式,并且在老周的帮助下艰难地说服了另一家受害商户“老王水产”的老板,取得了相互印证的证言。
送走老王时,调查小组的四个人心情都异常沉重,但眼神却无比坚定。底层百姓的血泪控诉,像一把火,
烧尽了他们所有的犹豫和疲惫,只剩下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除恶务尽!绝不姑息!必须将以“纹龙雄”为代表的高启强爪牙,
以及他们背后那把巨大的“保护伞”,连根拔起,彻底铲除!还新华农贸市场,还定城区一个朗朗乾坤!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李南宿舍的灯光亮至深夜,房间内一片肃穆。关劲松将一摞厚厚的卷宗材料,郑重地放在了李南那张简陋的书桌上。
“李局,新华农贸市场非法拘禁、敲诈勒索案,目前能固定的证据都在这里了。”
关劲松的声音带着疲惫,但更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和一种完成任务的凝重,
“两份受害商户,周大海和王建军的详细询问笔录,他们分别指认了以‘纹龙雄’,
(经初步调查,此人真名蒋雄,系高启强控制的‘新华农贸市场管理服务公司’保安队长)为首的五名犯罪嫌疑人,
并完成了辨认,这是辨认笔录。”
他一份份地指着材料:
“这是当时听到动静的环卫工人孙桂芳的证言,证实看到蒋雄等人将受害者拖入仓库。这是周边三位摊贩的证言,
间接证实当时听到仓库方向传来殴打和惨叫声,且事后看到受害者伤势严重、精神恍惚。还有一位经常买菜的大妈证言,
证实曾看到‘管理公司’的人经常对商户耀武扬威,尤其是那个‘身上纹了龙’的男人特别凶。”
“此外,”
关劲松深吸一口气,
“这是我们从市场管理公司外围获取的、半年前那笔两万元‘罚款’的异常入账记录复印件,虽然对方做账列为‘管理费’,但时间点与受害人口供完全吻合。
所有证言、物证、书证相互印证、还有法医出具的伤情鉴定,形成了一条完整的证据链!
足以以涉嫌非法拘禁罪、敲诈勒索罪、故意伤害罪对蒋雄等五名主要实施者进行刑事拘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