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宇轩仓皇逃离后,办公室里只剩下我们两人。
我几乎是手忙脚乱地从江予安身上爬下来,跪坐在他身边的地毯上,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那个……你……你要不要起来?”
江予安似乎也才从这场突如其来的“曝光”中回过神。
他深吸了一口气,掩饰性地低咳了一声,然后用手臂撑起上半身,借助沙发的支撑,一点一点地、有些费力地让自己从地毯上坐起来,最后将后背靠在了沙发边缘。
他的脸颊也带着不自然的红晕,眼神有些闪烁,但比起我的无地自容,他显然更快地恢复了镇定。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然后朝我露出一个带着些许无奈和不好意思的浅笑:“嗯……起来吧。”
气氛依旧尴尬,但至少能正常交流了。
我赶紧起身,把他那台已经被吹干的轮椅推到他面前,仔细刹好车,试图用忙碌掩盖内心的兵荒马乱:“那……我们还要回家吗?还是……”
“回家吧。”他立刻接口,语气肯定,似乎也迫切想要离开这个刚刚经历了“社死”现场的地方。
“好。”
接下来是转移。我知道他可以从地面直接转移到轮椅上,但那需要极强的臂力和核心力量,非常费力,通常是在没有其他选择的情况下才会这样做。
显然,现在有更好的选择——沙发。
只见他先是双手撑在沙发坐垫上,利用臂力将整个身体向上挪动,顺利地坐到了沙发上。这个过程他做得还算流畅,但呼吸明显比平时重了一些。
在沙发上坐稳后,他稍微休息了几秒钟,然后才面向轮椅,将轮椅调整到与沙发尽可能贴近且最佳的角度,刹好车后,他再次用手臂支撑起身体,先将臀部挪到沙发的边缘,再借助一个流畅的发力动作,利落地将自己转移到了轮椅的坐垫上。
坐稳后,他熟练地将双腿逐一摆放到脚踏板上,调整好坐姿,整个过程一丝不苟,仿佛刚才那段插曲从未发生过。
“好了。”他抬起头看我,语气已经基本恢复了平时的沉稳,只是耳根还残留着一丝未褪尽的红,“我们走吧。”
我点点头,拿起自己的包和他的东西,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操控轮椅平稳地滑出办公室。
折腾了这么一大圈,我们从江予安的办公室出来时,早就过了律所正常的下班时间,但开放式办公区里依然还有不少人在加班,键盘敲击声、低声讨论声、打印机工作的嗡嗡声交织在一起,构成律所独有的忙碌氛围。
当我和江予安一前一后从他的办公室出来时——我脸上可能还残留着未完全褪去的红晕,而他已经恢复了那副沉稳冷静的精英律师模样——还是不可避免地吸引了一些尚未下班同事的目光。
几个正在埋头工作的助理抬头看了一眼,又默契地低下头去,但嘴角似乎都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一个看起来非常年轻、大概是新来的律师,性格似乎比较活泼,看到我们,眼睛一亮,立刻笑着扬声调侃道:
“哟!江律,总算舍得出来了?美人在怀,是不是都忘了下班时间了?”
我的脸颊“唰”地一下又烧了起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能下意识地往江予安身后缩了缩。
江予安操控轮椅的动作顿了一下。
只见他先是面无表情地咳嗽了一声,清了下嗓子,然后缓缓转过头,目光精准地锁定那个出声调侃的年轻律师。
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他眼神骤然变冷,像骤然出鞘的寒刃,带着无形的压迫感,直直地射向对方。
那眼神里没有太多的怒意,更多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冰冷的警告,仿佛在说:“你很闲?我没记错的话,你的案子下周就要开庭了吧?”
年轻律师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剩下的调侃话硬生生噎了回去,脸色也变得有些讪讪的,赶紧低下头假装认真看文件,不敢再往我们这边瞟一眼。
周围其他原本带着好奇和笑意打量我们的目光,也瞬间收敛了不少,纷纷移开视线,假装忙碌起来。
江予安这才收回目光,脸上的冰冷瞬间褪去,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他侧头看了我一眼,眼神温和了些,低声道:“走吧。”
“嗯。”我小声应着,跟在他身边,在一室突然变得格外“安静”和“忙碌”的氛围中,快步朝着电梯口走去。
虽然尴尬依旧,但心里却莫名地泛起一丝奇异的感觉——被他这样不动声色地维护着,好像……也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