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江予安家门口,心脏因为刚才的发现和猜测而砰砰直跳。我深吸一口气,按下了门铃。
“叮咚——”
清脆的铃声在门内响起,我在门外屏息等待着。
一次,没有人应声。里面静悄悄的。
也许……他真的不在家?是我多心了?
我不死心,又按了第二次。
“叮咚——”
依旧是一片沉寂。只有楼道里隐约传来的我的呼吸声。
大概……他是真的不在家吧。也许他把车停好后,又因为别的事出去了?我试图给自己找一个合理的解释,但心里的疑虑却丝毫未减。
我叹了口气,准备再按最后一次,如果还没人应,我就先回自己家,等他回来再说。
就在我的手指第三次触碰到门铃按钮,即将按下去的那一刻——
门内,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是江予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模糊,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虚弱和迟疑,他问了一句:“……谁呀?”
好你个江予安!果然在家!早上却骗我说早就去律所了!
一股被欺骗的怒火混合着巨大的担忧瞬间冲上头顶,我对着门板大声应答:“是我!林月!”
屋子里顿时又没了声音,陷入一片死寂,仿佛刚才那句问话只是我的幻觉。
但这种沉默更像是一种心虚的默认!我更加确定他就在里面,而且有事瞒着我!
“我都听到你的声音了,江予安!你还想骗我说你在律所不成?”我又急又气,用力拍了一下门板。
知道他在家却故意骗我、躲着我,这种反常的行为让我除了生气之外,更多的是强烈的担心——我怕他是不是摔倒了?是不是身体突然极度不舒服?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麻烦?所以才不想让我知道?
隔着门说话终究不方便,也无法判断他的真实状况。我立刻拿出手机,开始拨打他的电话。
这次,他接得倒是挺快。
电话接通了,听筒里传来他轻微的呼吸声,但他沉默着,没有说话。
“江予安,”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但担忧还是泄露了出来,“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开门让我看看你好不好?”
“……林月,我真的没事。”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低沉沙哑,却依旧试图维持平静,但这句苍白的辩解在此刻显得毫无说服力。
“没事你骗我?没事你躲在家里不开门?”我的声音忍不住拔高,“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我更担心!你到底怎么了?!”
他的沉默像一块石头压在我心上。我越是追问,他越是不说,我就越是往不好的方向去想。
“江予安,”我放缓了语气,带着几乎是恳求的意味,“你要是不方便过来开门,没关系。我自己进来好不好?我就看一眼,确认你没事,我立刻就走,绝对不打扰你。你让我看看你,我就放心了,行不行?”
电话那头陷入了更长的沉默,只能听到他压抑的呼吸声。
就在我以为他会再次拒绝的时候,他终于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充满了无奈、妥协,或许还有一丝……窘迫。
“……林月,”他低声说,像是终于放弃了抵抗,“家门密码是0……你进来吧。”
我立刻按照他说的密码,“0”,迅速按下。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哒”声,绿灯亮起。我迫不及待地推开门——
客厅和餐厅区域整洁如常,安静得落针可闻,只有卧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他清晰却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我脱下运动鞋,光着脚,几乎是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走向卧室,轻轻推开了虚掩的房门。
卧室里窗帘只拉开了一半,光线有些昏暗。我第一眼看到的,是安静停在床边的他的轮椅。然后,视线才落到床上——
江予安正静静地躺在那里,身上盖着薄被,只有脑袋露在外面。他侧着头,定定地看着我走进来,眼神复杂,里面有无奈,有窘迫,或许还有一丝被我撞破的狼狈。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嘴唇也缺乏血色。
“江予安!”我快步走到床边,蹲下身,焦急地喊了他一声。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看着我,微微摇了摇头,似乎想让我别担心,但这个动作却更显得他有些虚弱。
看他这副样子,我担心极了,心脏都揪紧了:“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是不是昨天累到了?还是……摔着了?要不要我马上陪你去医院看看?”我连珠炮似的发问,伸手就想掀开被子检查。
他这才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我的手腕,阻止了我的动作。他的手心有些凉。
“我真的没事……”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沙哑许多,带着明显的疲惫,“别担心,就是……老毛病而已,休息一下就好。”
“老毛病?什么老毛病?”我根本不信,语气急切起来,“这都九点多了你还躺在床上,脸色这么差,怎么可能是小毛病!” 我已经顾不上什么分寸感,另一只手直接探上他的额头。
触手的感觉是比正常体温偏高一些,热热的,但又不像发烧那样滚烫。
“你有点热!药箱在哪儿?我找体温计给你量一下!”我说着就要起身去找。
“不用了,林月。”他拉住我,语气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平静,“我没发烧,真的。”
“那你总要告诉我是怎么不舒服吧?你到底哪里痛?还是哪里没力气?你总要告诉我啊!”我的语气因为极度的担忧和无力感而变得有些急,甚至带上了一点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的凶悍。
我讨厌这种被他排除在外的感觉,讨厌他明明不舒服却还要硬撑瞒着我的样子。
或许是被我罕见的强硬态度逼得没办法,又或许是他真的没力气再编造理由,江予安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终于叹了口气,用一种极其无奈又带着点自嘲的语气低声解释:
“真的……就是老毛病。每次要变天,气压一下降,湿度一上来,我这身体……就跟个破旧的天气预报器一样,各种不适的症状就全都找上门来了……”
他说得含糊,但我瞬间就明白了。
我还想追问是哪里酸还是哪里痛,是痉挛加剧还是难以言喻的神经痛……但话到嘴边,我又死死地咽了回去。
他的不适,不是已经显而易见了吗?
他到现在都还虚弱地躺在床上,连坐起来的力气似乎都没有,这本身就说明了一切。
追问具体的痛苦细节,无异于揭开他的伤疤,只会让他更难堪。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又酸又疼。所有的焦急和怒气瞬间消散,只剩下满满的心疼和无力感。
我不再追问,只是反手紧紧握住他微凉的手,另一只手轻轻将他额前有些汗湿的碎发拨开,声音放得极轻极柔:“那……你需要我做点什么吗?帮你倒杯热水?还是就这样安静地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