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和柳小雅相对盘膝而坐,地面是柔软的枯叶和泥土。
谢清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磁性:“心灵感应,绝非粗暴地闯入他人脑海,它更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一颗微小的石子,去感知那荡开的、最细微的涟漪。”
“你需要放空自己,将你的精神意念轻柔地蔓延出去,去触碰,而不是去撞击。”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点在自己的太阳穴上。
“试着去捕捉我此刻的情绪波动,不要试图解读具体念头,先感受那情绪的‘颜色’和‘温度’。”
柳小雅紧闭双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努力按照谢清的指引,将那股感知力小心翼翼地延伸出去。
起初总是不得要领,意念要么过于散漫,什么都感知不到,要么过于集中尖锐,引来谢清精神壁垒本能的反震,让她一阵头晕目眩。
但在谢清耐心细致的引导和下,她开始逐渐捕捉到一些模糊的片段——一丝带着考察意味的平静,一缕温和鼓励……她尝试着低声描述:“学姐……现在,是平静的,还有一点……温暖?”
谢清脸上露出赞许的微笑:“很好,有进步。记住这种感觉,继续。”
另一片空旷地带,则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这里充满了迅疾的破空声、瞬间移动的空间波动,以及某人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抱怨。
“在这里哦!”洛朵朵清脆又带着坏笑的声音突兀地从夜辰宇左侧响起,几乎同时,那由手臂幻化而成的长鞭已然抽了过来!
夜辰宇反应极快,周身银光一闪,瞬发动!鞭梢几乎是擦着他的衣角掠过,抽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
“略略略,太慢啦!”嘲讽声又从右后方传来!
又是一鞭!
夜辰宇再次狼狈闪开,额头上已经布满汗珠,呼吸也变得急促。
他不是不能瞬移,而是洛朵朵的瞬移衔接得毫无规律,攻击角度又刁钻狠辣,专门盯着他屁股和后背,逼得他必须时刻保持最高强度的精神集中。
“可恶!洛朵朵!能不能不要总是用鞭子啊!”夜辰宇忍不住抗议道,又一次惊险地躲过抽向小腿的一击。
“不行~”洛朵朵的身影在不远处凝实,甩了甩恢复原状的手臂,笑嘻嘻地看着他。
“你看这不是很有效果嘛?你的反应和空间瞬移的精准度是不是比刚才快了一点点?注意力也越来越集中了哦~鞭子能让你记得更牢嘛!”
她说的倒是实话,在这种近乎“虐待”式的追击下,夜辰宇的潜力的确被逼了出来,每一次瞬移的落点都更加精准,预判对方出现位置的能力也在缓慢提升。
夜辰宇无言以对,只能咬紧牙关,将全部心神投入到这场追逐战中,身影不断闪烁、消失、出现,竭力躲避着那神出鬼没、专打下三路的鞭子。
中心区域,气氛则显得异常凝重。
顾渊独自站立,双眼紧闭,眉头紧紧锁成一个川字,所有的精神力都内敛,全力运转着那玄之又玄的“预知”能力。
他的世界一片黑暗,唯有偶尔闪过的、破碎模糊的未来片段。
在他周围,洛白和陆九渊不断变换方位,模拟着各种攻击。
洛白掌心向上,一股扭曲的吸力漩涡悄然生成,虽然规模远不如昨日攻击时那般骇人,但那股吞噬能量的特性依旧让周围的空气微微震颤。
他并没有真的将漩涡推出,只是维持着即将发动的状态。
另一侧,陆九渊的身影时隐时现。
他完美地操控着“隐匿”异能,时而完全消失,连气息都彻底敛去,时而又故意流露出一丝极细微的杀意或能量波动。
他做出刺击、挥砍、踢打的各种起手式,却又在即将触及顾渊的前一瞬戛然而止。
顾渊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大脑高速运转,处理着那些纷乱破碎的预知画面。
他需要在这些攻击真正发动前,捕捉到那最关键的征兆。
“左腹……吞噬漩涡!”顾渊猛地睁开眼,急促地喊道,同时手指向洛白的方向。
洛白掌心的漩涡随之消散,他微微点头:“正确,但再快半分更好。”
话音刚落,顾渊脑后汗毛倒竖!
“后心!掌击!”他几乎是吼出来的,猛地转身指向空无一物的身后。
就在他指出的瞬间,陆九渊的身影缓缓从空气中浮现,他那蕴含着力量的手掌正停在顾渊后心一寸之外。
陆九渊面无表情地收回手,再次隐匿消失。
“右侧小腿……踢击!”顾渊再次喊道,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准确率却在缓慢提升。
这场训练极度消耗心神,顾渊的脸色逐渐苍白,但眼神却越来越亮。
他正在学习如何从那混乱的未来中,抓住最清晰、最直接的那一根线。
而最引人注目,也是动静最大的,则是陈墨深与杨霁的对练区域。
杨霁根本没有任何热身或指导的意思,直接挺枪便刺!
他的动作简洁到了极致,没有任何花哨,只有极致的速度和力量。
“看好了!力量凝于一点,贯通枪身,达于枪尖!不是让你挥舞棍棒!”他的喝声伴随着寒髓枪刺破空气发出的刺耳尖啸。
那幽蓝色的枪影快得几乎超出了视觉捕捉的极限,冰冷的寒意牢牢锁定陈墨深。
陈墨深低喝一声,全力催动霜魄枪横挡格拦!
铿!!!
双枪碰撞,发出一声脆响!
一股冰冷彻骨又霸道无比的力量沿着霜魄枪身狠狠撞来,陈墨深只觉得双臂剧震,虎口发麻,脚下不受控制地“噔噔噔”连退七八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仅仅是格挡一枪,就几乎耗尽他大半力气。
“太散!”杨霁的攻击毫不停歇,第二枪紧随而至,直刺侧腹部,角度更加刁钻。
“你的冰寒之力像雾气一样附着在枪身,是想冻住空气吗?蠢!力量要随枪尖爆发,在刺入敌身的刹那再瞬间释放,由内而外,冻结血肉经脉,破坏生机!”
“你这样只会暴露身形!”
他的话语如同他的枪法一样,冰冷、直接、毫不留情。
陈墨深咬紧牙关,嘴唇抿得发白,再次奋力格挡。
他试图模仿杨霁的发力方式,将冰寒之力凝聚起来,但习惯了覆盖式释放的他,一时之间难以改变,凝聚的力量不是中途溃散就是无法精准控制在枪尖一点。
砰!!
又一次碰撞,陈墨深这次直接被那凝聚到极点的力量震得单膝跪地,霜魄枪险些脱手,握枪的双手虎口已经崩裂,渗出血丝,染红了莹白的枪杆。
杨霁收枪而立,俯视着喘着粗气的陈墨深,并没有继续攻击。
他沉默了片刻,才再次开口,语气依旧冷硬,却多了一丝别样的意味:“招式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之后会教你如何根据自己的特点和异能,创造出最适合你自己的技能。但在那之前——”
他目光看向陈墨深手中的霜魄枪上:“你需要先做到,让你的武器完全‘认同’你,与你心意相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它只是一件你无法完全控制的工具。”
“当你握住它时,它应该是你身体的延伸,你的意志,便是它的意志,做不到这一点,再精妙的枪法,你也发挥不出三成威力。”
“也白白浪费这杆中阶霜魄枪!”
他低头看向手中微微震颤、寒意自主流转的霜魄枪,又看向杨霁那杆仿佛与他融为一体的寒髓枪,眼中露出了豁然开朗和更加坚定的神色。
他挣扎着站起身,不顾虎口的疼痛,再次握紧霜魄,摆出了迎战的姿势:“是!学长!我明白了,请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