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时分,缉事厂值房内烛火摇曳。苏明远斜倚在榻上,左肩缠绕的纱布仍渗着淡淡血痕。金太医留下的药汤在案头微温,苦涩气味弥漫整个房间。窗外秋风萧瑟,吹得窗棂格格作响,一如他此刻纷乱的心绪。
咳...他轻咳一声,肋间立刻传来针扎般的刺痛。地宗那蚀脉蛊果然阴毒非常,虽经金太医施针逼出大半,残余蛊毒仍如附骨之疽,不时侵蚀经脉。更麻烦的是,《金钟罩》功力竟从第五重跌回第三重,周身护体罡气薄弱如纸。
大人,该换药了。孙毅端着药盘轻声入内,见苏明远正对着一面铜镜察看肩伤。烛光下,那道被腐骨镜光扫过的伤口泛着诡异的青黑色,边缘皮肉微微卷曲,仿佛被烈火灼烤过又浸了毒液。
放着吧。苏明远摆手,目光却仍盯着镜中伤痕。这已是遇袭的第三日,伤势恢复之慢远超预期。地宗显然针对他的功法特性做了专门布置,那镜光不仅破防,更暗藏克制《镇狱伏魔功》的阴煞之气。
待孙毅退下,他强撑起身走到书案前。案上摊开着《金钟罩》心法图谱,旁边是金太医留下的脉案记录。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显得格外单薄。
我太过依赖《金钟罩》的防御了。指尖抚过心法中金刚不坏四字,苏明远喃喃自语。自从练成第四重后,对敌时总习惯硬碰硬,却忘了刚不可久的道理。地宗正是抓住这个弱点,以诡谲镜光破他罡气。
他取过纸笔,开始复盘那夜激战。墨迹在宣纸上蜿蜒,勾勒出七面卦镜的方位变化。镜光交织成网,专攻上三路...这是算准了我习惯护住要害。笔尖顿在太极导引四字上,那日危急关头,正是凭借刚刚入门的柔劲化解部分镜光。
若当时已将《太极导引术》练至小成...他闭目推演,气随意转,残存内力如溪流般在经脉中游走。至阳至刚的《镇狱伏魔功》与圆转柔和的太极劲竟生出微妙呼应,肩头刺痛稍减。
突然,怀中那枚听风钱轻微震动。苏明远心中一动,取钱置于案上。只见铜钱在烛光下自主旋转,最终指向东南方向——正是太师府所在!
果然...他目光骤寒。地宗刺客身上发现的太师府铜扣,加上这听风钱的指引,足以证明袭击背后另有黑手。对方一计不成,定然还有后招。
危机感如冷水浇头。他现在的状态,莫说应对太师府暗算,就连自保都成问题。必须尽快提升实力,但《金钟罩》重修需时,《镇狱伏魔功》也非旦夕可成。
沉思间,指尖无意识敲击案几,忽然触到一本薄册。是那日从端王府密室缴获的《踏雪无痕》轻功秘籍,当时觉得与主修功法不契,便搁置一旁。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他想起师父当年的教诲。既然防御不足,何不另辟蹊径?若那夜身法够快,又何至于被镜光所困?
心念电转间,体内《基础炼神术》自行运转。神识如潮水般漫过轻功秘籍,字句图谱竟在脑中自动重组、推演。残存的太极内劲随之流转,隐隐与轻功心法产生共鸣。
原来如此!苏明远猛地睁眼。这《踏雪无痕》讲究气轻身盈,正需柔劲配合。而太极导引术练出的绵长内力,恰是修炼此功的最佳根基!
他当即忍痛起身,按秘籍所述摆出起手式。内力过处,伤脉阵阵抽痛,但太极劲气的柔韧特性竟能裹挟着蛊毒缓缓运转,反将药力带入经脉深处。
三日苦修,成效显着。虽因伤势所限未能尽全功,但步履间已见轻盈之象。更妙的是,轻功修炼带动太极劲气增长,反而加速了伤势恢复。
第七日清晨,苏明远独立院中。朝霞映照下,他深吸一口气,脚踏八卦步位。但见青衫微动,人已如落叶般飘出三丈,落地时竟未惊动一片露珠。
大人!您这是...前来送药的孙毅目瞪口呆。
苏明远微微一笑:从今日起,加练轻功和暗器。他取出一把铁菩提,打不过时,总要跑得快些。
养伤期间,他重新梳理了所有案卷。地宗袭击、太师府线索、端王余孽...种种迹象表明,对方正在织一张大网。而他要做的,就是在网收紧前,变得足够强,足够快。
夜深人静时,苏明远在灯下郑重写下保命三策:一练轻功暗器,二精医术毒理,三建情报网络。墨迹未干,窗外忽然传来夜枭啼声——这是暗桩传来的紧急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