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林栋迷迷糊糊地醒来，伸了个懒腰，骨节“咔啦啦”地响了一串。他的手下意识地往旁边摸去，预料中的温热却空空如也。
果然，乔幼灵早就不见了。
他闭着眼又摸了摸手机，指纹解锁亮起，7点40，呼——差不多也该起床了。
就在这时，
卫生间的门“咔哒”一声开了。
林栋眼皮动了动，眯缝着眼看了过去，
接着就彻底醒了——
乔幼灵已经洗漱完毕，穿戴整齐地站在门口。
她今天穿了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裙，裙摆刚刚好在膝上，衬得那双腿又白又直，线条漂亮得过分，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少女。
扎了高高的马尾，干净利落，额前几缕碎发乖巧地贴着额头。
头上还夹着一朵小雏菊发夹，花瓣是淡淡的鹅黄色，衬得整个人元气又俏皮。
白色的棉袜包裹着小腿，配着她那双干净的帆布鞋，每一步轻轻踩在地上，都像是在踏进早晨的阳光里。
就这么突如其来地撞进林栋的眼里。
他一时之间看呆了，嘴角下意识地翘了一点，眼神里带着点毫不掩饰的欣赏。
不得不说——
真是相当美好的一幅图画。
林栋伸着手就要去拉她，乔幼灵一个猝不及防，没站住，被他得逞的亲了一下。
“哎呀......你快起啦，要走了。”
“嗯。”
林栋嘴上答应的好好地，实际上一动不动。
不对，
手还在乱摸，
乔幼灵的裙子刚刚整理好，气的咬了男朋友一口这才被允许放开。
“你快点哦，五分钟以后出发，”
“嗯。”
虽然语气还是要死不活的，但起码林栋有那么点儿要起来的动作了。
......
五分钟后，
两人顶着滚烫的日头出了门。
今天的杭市依旧是盛夏的标配，阳光毒辣得像要把地面烤熟，空气仿佛被蒸腾得扭曲起来，连蝉都叫得没了力气。
一出酒店大堂，乔幼灵就条件反射地眯起了眼睛，下意识拉起了林栋的胳膊，
两人步子不约而同地加快了很多，就像多待一秒都要被太阳晒进医院的挂号单里。
走到一个十字路口时，乔幼灵擦了擦额头的汗，忽然指着一旁的小巷子开口，
“去不去买包子？你上次说味道还可以。”
林栋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巷子不深，但热浪像从地面往上喷似的，铺天盖地。他甚至能看见巷口包子铺的蒸笼冒着白雾，一群人挤在门口，店员正用最快的速度打包、收钱、装酱料，忙得要死，一看就还要排队。
“走走走，不吃了，热死了。”他立马摇头拒绝，拉着乔幼灵继续往前走，“你要是吃那一口包子，咱们得蒸熟在原地。”
“那你不是热的时候还能烤串？”乔幼灵嘀咕着。
“烤串归烤串，那是夜宵的浪漫。现在是高温下的谋杀。”
说了这两句话的功夫，林栋都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脑袋开始流汗了。
两人这才往着门诊的地方走。
到了地方，乔幼灵去取号，林栋溜达到小卖铺去买吃的。
这家超市他不陌生，上次陪乔幼灵来时就来过，虽然空间不大，但胜在种类齐全，关键还有冷气。
他绕过一堆堆零食货架，熟门熟路地去了角落的冷柜。
那里摆着一排塑封好的三明治和饭团，旁边的保温箱里放着热食——包子、烤肠，还有几根玉米，茶叶蛋什么的。
林栋随手拿了两瓶酸奶，又看了看那些三明治——火腿芝士、金枪鱼、鸡蛋沙拉，样子倒是规整，但他知道乔幼灵一向不爱吃这种冷冷的面包。
他视线扫过热食那一栏，最后落在了——玉米上。
圆滚滚的金黄色玉米棒，整齐的躺在锅里，还冒着一丝热气，想象中香甜软糯，是乔幼灵最爱的那一挂。
“行，就你了。”
林栋咕哝了一句，拿了两根，想着一人一根，简单又顶饿。
楼上，医院走廊。
乔幼灵低头看着手机，手里攥着挂号单，医院里人来人往，脚步声、轮椅滚动声、叫号广播混杂一片。
她眉头轻皱，刚想加快脚步，就听到一声轻得几乎被淹没在人声中的呼唤——
“姐姐。”
乔幼灵下意识地顿了一下，觉得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可下一秒，一只小手轻轻拉住了她的衣角。
她低头一看——是李安笙。
小姑娘扎着一个规规矩矩的丸子头，头发被扎得高高的，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穿着一条红色马里奥图案的可爱连衣裙，但神情却十分拘谨，小心翼翼地站在人流中。
乔幼灵愣了一秒，随即下意识地四处看了看，没看到熟悉的身影，
她连忙蹲下身子，拉了拉李安笙的手，
“安笙，你妈妈呢？”
李安笙摇了摇头，声音像她整个人一样，轻轻地、细细地，
“她今天要开会，是阿姨领我来的。”
乔幼灵“哦”了一声，没有表现出太多意外的情绪。杨珍是那种一有工作就万事靠边的女人，她太清楚了。
她轻轻拉着妹妹的手，引着她坐到诊室外的长椅上。
“阿姨去哪儿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去上厕所了。”李安笙回答得很快，眼神却有点飘忽。
她手里拿着一个粉色的小单词机，屏幕上跳动着闪烁的单词，表面上看起来很安静，一副“我很乖我不惹麻烦”的样子，
但乔幼灵一眼就注意到，她的手指一直没停下来——不停地摩擦单词机的边缘，动作细碎、焦躁、不安。
乔幼灵的心一下子像被什么扯住了。
她低头看着妹妹那张小脸，忽然觉得心口发紧。
这种感觉，她太熟悉了——
这种明明在发抖却要强撑着装得无所谓的样子。
那种在大人世界里被“安排”、被“带着走”、却从来没人真正问一句“你想怎么样”的沉默。
她曾经就是这样长大的。
乔幼灵鼻子忽然一酸，眼泪险些流出来，她一动不动地看着李安笙，小声问道：
“安笙，你是哪里不舒服？”
“……不知道。”
小姑娘低着头，眼睛盯着跳动的单词......
乔幼灵的眼睛一颤。
像极了那个冬天的下午，自己坐书桌前，背诵历史条目，只为了等会儿回家后妈妈问起来的时候能回答上来，不会被骂“不用心”。
她沉默地看着李安笙，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人之间忽然沉静下来，时间暂停。
只有李安笙机械重复的背单词声音在走廊回荡，清清淡淡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