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教诲的是!草民必定谨记于心,严守本分,绝不敢行差踏错,有负大王恩德与殿下今日之言!”他心中暗自庆幸早已开始清退那些烫手的贺礼。
正事既毕,气氛稍稍缓和,张卿儿脸上重新露出笑容,问道:“不知可否请刘小姐出来一见?我亦十分好奇,想见见我这位未来的嫂嫂。”
刘文裕自然无有不从,连忙吩咐下人:“快,去请二小姐出来拜见王妹殿下。”
不多时,刘妍在内侍的引导下,款步走入正厅。
她今日显然也精心打扮过,穿着一身水红色的襦裙,略施粉黛,容颜清丽,举止间带着大家闺秀的端庄,又有一丝难以掩饰的羞涩与紧张。
她走到堂中,向张卿儿盈盈一拜:“民女刘妍,拜见王妹殿下。”
张卿儿起身,亲自上前扶起她,仔细端详,眼中露出赞赏之色:“刘家姐姐快请起,姐姐不必紧张,日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了。”
说着,她从腕上褪下一只通透的翡翠玉镯,拉过刘妍的手,亲自为她戴上:“这是我的一点见面礼,姐姐莫要嫌弃。”
这亲和的举动,顿时让刘妍的紧张消解了大半,她脸颊微红,轻声道谢:“谢殿下厚赐。”
两位年纪相仿的女子在一旁低声交谈了几句,张卿儿问了问刘妍平日里的喜好,又说了些成都的风土人情,气氛愈发融洽。
刘文裕在一旁看着,心中百感交集,女儿能得此良缘,他自是万分高兴。
但经过这几日的风波,他更清楚地认识到,这份荣耀背后是沉甸甸的责任和无处不在的审视,未来的路,刘家必须走得更加小心谨慎。
约莫一炷香后,张卿儿起身告辞:“纳采之礼已成,我便不久留了,刘先生,刘姐姐,等待后续安排即可,日后就是一家人了!”
刘文裕率领全家,再次恭敬地将张卿儿送出大门,直至凤驾仪仗远去,方才松了一口气。
返回府中,看着满堂的纳采重礼,刘文裕对管家郑重吩咐:“将大王所赐之物,皆登记造册,妥善保管,至于其他……之前收的那些贺礼,清点得如何了?”
管家忙回道:“老爷,已清点完毕,大部分都已原路退回,有几家执意不肯收回的,已按您的吩咐,折算了市价,银钱已单独封存,您看……”
刘文裕毫不犹豫道:“将这些银钱,连同我刘家再添上一份,以大王和小女的名义,捐给州学,用以资助贫寒学子读书,立刻去办,要大张旗鼓地办,让所有人都知道!”
“是,老爷!”管家心领神会,立刻下去操办。
刘文裕独自站在厅中,望着那对象征着婚姻信守的玉雁,心中默念:富贵险中求,亦在稳中守!刘家的未来,如今已紧紧系于大夏这艘新船之上,唯有行得正、坐得直,方能在这滔天巨浪中,安稳前行。
送走张卿儿的仪仗不到半个时辰,刘府大门外再次传来车马声。
门房急忙来报,潼川州王知州陪同着一位气度不凡的官员前来。
刘文裕心中一惊,不敢怠慢,连忙再次整理衣冠,率领家人开启中门迎接。
只见王知州侧身引着一位身着绯色官袍、气质沉稳的中年官员步入府门。
王知州笑着拱手介绍道:“刘先生,快快见过我省布政使司赵文谦赵大人!”
王知州特意点明了赵文谦的新身份,他因在剑州任上政绩卓着,已被擢升为执掌一省民政、财政的布政使,位高权重。
刘文裕虽已猜到对方来历不凡,闻听是布政使亲临,还是吃了一惊,连忙深深作揖:“草民刘文裕,不知布政使大人驾临,有失远迎,万望恕罪!大人快请进!”
赵文谦面容温和,却自有一股威严,他虚扶一下,语气平易近人:“刘先生不必多礼,想必方才王妹殿下已然来过,纳采之礼已成?”
“是是是,托大王洪福,王妹殿下刚走不久,纳采之礼已毕。”
刘文裕一边将赵文谦和王知州请入正厅,一边恭敬回答。
众人落座,侍女再次奉上香茗。
赵文谦环视了一下厅内尚未完全撤下的纳采礼箱,微微颔首,这才切入正题:“刘先生,我大夏新立,官制初定,暂未仿明廷设礼部。
凡王室婚仪、祭祀、藩国往来等一应礼仪事务,暂由我巡抚衙门兼管。
故而,王妹行纳采之礼后,这后续的问期、纳征、告期等诸般仪程,便由本官代表王室,与贵府商议。”
刘文裕这才恍然大悟,连忙道:“原来如此!有劳赵大人亲自费心,草民实在惶恐,一切但凭大人与朝廷安排,刘家无不遵从。”
赵文谦点点头,表示满意,但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几分凝重:“刘先生是明事理之人,本官也就直言了。
按常理,纳采之后,当择吉日行纳征大礼,而后定下亲迎之期。
然则,眼下局势想必先生亦有耳闻,洪承畴集重兵于边境,汉中大战一触即发,大王已亲赴前线督师,国之重心,皆在于此战。”
他顿了顿,观察了一下刘文裕的反应,继续道:“故此,王室之意,纳采既已行,名分已定,后续诸礼,或可酌情简略、延缓。
一则,大战在即,不宜过度操办,耗费物力心力;
二则,大王心系军国大事,亦不宜此时过多分心于私仪。
待战事稍定,再择吉日完备后续礼仪,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刘文裕此刻早已摆正了位置,岂会有半分异议,立刻表态:“大人所言极是!国事为重,军情紧急,岂能因小家之事而牵绊大王及朝廷精力?
一切皆以国事为先!后续礼仪,全凭朝廷安排,无论简略延缓,刘家绝无怨言,唯有鼎力支持!”
“好!刘先生深明大义,顾全大局,本官在此代大王谢过了。”
赵文谦脸上露出赞许的笑容,心中也对这位未来的国丈如此识趣感到满意,他最怕的就是对方仗着身份,非要坚持大操大办,届时反而难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