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衙门大堂内,张行那番格物破城将立为讲武堂教材的宣言,余韵犹在。
徐怀瑾与老工匠们激动难平,将领们心潮澎湃。
张行朗声笑道:“夔州已下,川东初定!当浮一大白!传令,今夜于醉仙楼设宴,犒赏三军!徐先生与诸位老师傅,务必上座!”
张行设宴,醉仙楼顶楼雅间觥筹交错,气氛正酣,张行居中,将领环伺,徐怀瑾与工匠们被奉为上宾。
美酒佳肴,笑语喧阗。
毛先有正绘声绘色讲着山地行军趣事,引得满堂大笑。
笑声未歇,雅间门被猛地撞开!一名云阳县守军传令兵,浑身浴血,甲叶残破,踉跄跪倒:
“报——!云阳守军急报!”
喧闹骤止,张行放下酒杯,“讲!”
“禀报将军!三日前,大股摇黄匪寇,人数恐不下四五千,突袭我云阳县西郊!
匪首姚天动、黄龙亲至,随后更是试图冲击县城,幸赖城防司死战不退,依托城墙,数次击退其亡命攀攻!
然匪寇势大,损失有限,未能重创!
其主力已于昨日午后,分作数股,消失在夔州府境内茫茫山川林莽之中!杳无踪迹!知县特命卑职星夜兼程,火速告急!”
“四五千人?!姚天动、黄龙!”赵黑塔浓眉倒竖,声如闷雷。
王坤面色凝重:“巴州、达州清剿是把他们打散了,却也逼得这些亡命徒抱团取暖,流窜成势!
趁我夔州初定,兵力分散,他们这是要在我腹心之地,化整为零,寻隙生根!”
林胜武拳骨捏得咯咯作响:“祸乱乡梓,百死莫赎!”
张行立刻命令随行亲卫取出夔州府舆图,随后几个亲卫依靠凳子,四人各持一角,将其平展在墙上。
张行手指指向图上方位,“夔州,便是我等的棋盘!匪寇潜藏其中,踪迹不明?
好!那便四面同时发力,步步为营,层层挤压,如同四面铁壁合围,将其活动空间压缩殆尽,逼其无处遁形,聚而歼之!”
他的手指指向夔州府地图的四个角,随即划出四条粗壮的箭头,直指地图中央。
随后手指点向夔州府西端,“孙世培着你部主力,由此线(新宁、梁山、开线)为起始点!部队呈一条直线前进,给我一路平推过去!”
“末将领命!”
“赵黑塔!”手指移向夔州府南端(万县、云阳县、以及云阳至建始县中间的地域,),“着你率本部步由此线为锋矢!
同样兵分数路,齐头并进!清剿南部河谷、丘陵、村镇!持续推进”
“末将遵命!”
“王坤!”手指转向夔州府北端(大宁、大昌、巫山),“着你部由此线为根基!层层推进!
重点清剿北部山麓、关隘、以及连接川北的通道!给我将北部匪寇,驱赶出来!”
“末将遵命!”
最后,张行的手指重重落在夔州东端(建始方向):
“毛先有着你部将士,由此线为触角!清查境内山谷、密林、溶洞,层层推进!”
“末将领命!”
部署完毕,张行目光如炬,扫过在场所有将领:
“四壁合围,步步推进!此为剿匪之筋骨!然欲速胜,必攻其心!
姚天动、黄龙,积年巨寇,血债累累,死有余辜!其麾下大小头目,助纣为虐,亦难逃天诛!
然,裹挟于其中之普通匪众,多为饥寒所迫或被刀兵胁迫。当明正典刑,分化瓦解,使其内溃!”
“传我命令:即刻以夔州府衙及境内所有县城,广贴《剿匪安民布告》!遍发乡野,务必妇孺皆知!布告只言两点,生路死路,泾渭分明!”
“其一,首恶必诛!匪首姚天动、黄龙,及其帐下所有有名号之大小头目,罪孽滔天,人神共愤!
凡此辈,一经擒获,验明正身,立斩不赦!悬首城关,以儆效尤!绝无丝毫宽宥!”
“其二,胁从可生!凡被刀兵胁迫、裹挟入伙之普通匪众,只要幡然悔悟,主动脱离匪群,放下兵器,
前往各县衙、巡检司、驻军营地或就近乡保里长处投诚自首,交代所知匪情(巢穴大致方位、头目行踪、兵力多寡等),
一律视为被胁从者,不究前罪!经军中执法官及地方乡老联合甄别,确认手上未沾无辜百姓鲜血者!
发放路费、口粮,遣送回乡,或就地编户,分给无主荒田,给予自新之生路!此乃唯一生门!
另,即刻拟定《悬赏告民书》!昭告夔州全境:凡我治下良善子民,若能探知摇黄匪寇确切藏匿地点、重要头目行踪、粮草囤积之处、兵力集结之所!
速往所在县城衙署、巡检司或就近张家军营地告密!所告情报,一经我军斥候核实为真,视情报价值,当场赏赐告密者纹银三十两至一百两!
官府以性命及军法担保告密者安全,绝不泄露其身份分毫!若因此情报助我军擒杀匪首或重创匪寇主力,另有田地、宅院重赏!
此告示,红纸黑字,随布告一并张贴!庆功酒,到此为止!匪患猖獗,如芒在背!传令各营,休整两日!两日后拂晓,全军开拔!”
“目标——夔州全境!犁庭扫穴,肃清余毒!将这伙摇黄匪寇,连根拔起,彻底荡平!”
“末将遵命!”
剿匪的四壁已然启动,如同四台巨大的压路机,从夔州府的西、南、北、东四个方向,以每日二三十里的速度,坚定不移地向中心方向碾压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