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哲,2018年夏天在天津南开区读书。那件事发生前,我和所有大学生一样,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直到七月那个闷热的夜晚,我在西开教堂后门那条叫西宁道的小路上,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那天是7月15日,农历六月初三。后来才知道,那晚是“开鬼门”的第二天。
晚上十点半,我刚从同学家打完游戏出来。天气预报说夜间有雨,空气黏得能拧出水。为了抄近路回学校,我拐进了西宁道——那条紧挨着西开教堂侧墙的小巷。教堂的轮廓在夜色里像个巨大的墓碑,彩色玻璃窗全暗着,只有尖顶十字架在远处路灯下泛着冷光。
巷子很窄,勉强容两人并行。我走着走着,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
很轻,但特别清晰,像高跟鞋敲击青石板。
我下意识回头。空荡荡的巷子,只有我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继续走。五秒后,那个声音又响了。这次更近,仿佛就在我背后三步远。
我猛转身,举起手机照亮——还是什么都没有。只有巷口吹来的风,带着一股铁锈混着腐肉的腥气。我安慰自己是幻听,可后背的汗已经湿透了t恤。
就在这时,教堂二楼一扇永远锁着的彩窗,突然从内部被照亮了。
不是电灯的光,是那种摇曳的、昏黄的,像蜡烛的光。
窗户上印出一个人影。个子很高,戴着类似神父的宽边帽,但脖子以上空空荡荡——他没有头。
我僵在原地,看着那个无头剪影在窗前缓缓移动,右手似乎举着什么。当影子移动到窗格正中央时,它突然停下,然后——
“砰!”
一声闷响从我头顶传来。教堂侧门上方那个用来通风的老虎窗,猛地向外弹开,撞在墙上。
紧接着,一大团黑影从窗口垂直坠落。
我眼睁睁看着它“啪”地摔在我面前三米远的地上,发出湿漉漉的闷响。那是个穿着修女服的人形,但四肢扭曲得像被拆散后胡乱组装。最恐怖的是她的脸——整张脸皮被撕掉了,露出底下鲜红的肌肉纤维,两个眼珠挂在眼眶外,随着她抬头的动作晃荡。
她朝我抬起一只手,掌心朝上,露出一个被烙铁烫出来的五角星。
“帮帮我…”她的声音像漏气的风箱,“他还在…阶梯上…”
我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跑。冲出巷口时回头瞥了一眼,那具修女的尸体不见了,地上只留下一滩冒着细密血泡的黑色液体。
我以为逃回六人间的宿舍就安全了。那晚我躲在被窝里发抖,直到凌晨四点才迷糊睡着。
然后,我听见了水声。
“滴答…滴答…”
声音来自宿舍阳台的洗手池。我蹑手蹑脚走过去,发现水龙头拧得紧紧的。可就在我转身时,声音变了。
“咚…咚…咚…”
像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正沿着水管从楼下往上爬。
我们宿舍在五楼。声音到四楼和五楼之间的拐点停了。我鬼使神差地蹲下,透过洗手池下方的检修口缝隙往外看——
阳台地砖上,赫然站着一双青灰色的脚。脚趾朝着我的方向,指甲缝里塞满了黑泥。
我连滚带爬退回房间,把整床被子蒙在头上。在彻底被恐惧吞噬前,我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铁锈味,这次还混着一股老旧经书发霉的气息。
第二天,我发高烧到39度。室友都说我中暑了,只有我知道不是。
病好后第三天深夜,我又被那个“哒哒”声吵醒。这次声音来自宿舍楼道。我透过门缝看去,差点心脏停跳——那个无脸修女正一级级爬上楼梯,每个台阶都留下一个血脚印。她走到我们这层的楼梯拐角,停下,然后整个人像融化般渗进了墙壁。
我再也受不了,第二天一早就去了西开教堂。我必须要知道“阶梯”是什么意思。
接待我的是个姓张的老神父,很和善。但当我旁敲侧击问起教堂有没有发生过修女遇害事件时,他的笑容瞬间冻结。
“教堂从未有过修女伤亡。”他语气生硬,但手指在不停颤抖。
我不死心,假装参观溜到了地下一层。据说这里有个不对外开放的“忏悔阶梯”,通往更深处的地下圣堂。
就在我靠近那道铁门时,手机突然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画面模糊不清,像偷拍的:一个穿着神父袍的无头躯体,正拖着什么重物在台阶上行走。第二张是特写——他手里攥着一把血迹斑斑的剥皮刀。第三张是阶梯尽头,堆着十几具被剥掉脸皮的女性尸体,全都穿着修女服。
短信只有一句话:“他在阶梯上等你。”
我吓得差点扔掉手机。就在这时,地下室的灯“啪”地全灭了。
黑暗中,那个熟悉的、带着湿气的叹息声,贴着我耳边响起。
冰冷的手指划过我的后颈。
我疯了一样往上跑,冲出教堂时差点撞倒一个乞丐。他盯着我惨白的脸看了几秒,突然压低声音说:“1951年,有个德国神父在这里杀了十二个修女…他把她们的脸皮剥下来,贴在了阶梯尽头的墙上…每逢阴历六月,血阶梯就会重现…”
他猛地扯开自己的衣领——锁骨位置,烙着一个清晰的五角星。
“快跑!”他嘶吼着,“他已经闻到你的味道了!”
那天之后,我再也不敢靠近西开教堂。我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直到昨晚,我宿舍的灯突然开始闪烁。在明灭的间隙里,电视黑屏上反射出我身后的景象——那个无头神父,就静悄悄地站在我背后。
他缓缓抬起手,指了指我书桌下方的阶梯式储物柜。
柜门不知何时开了一道缝。
透过缝隙,我看到柜子内部的隔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向下延伸的、布满血手印的石头阶梯。
一双没有脸皮的眼睛,正在黑暗深处,直勾勾地盯着我。
现在,每当我闭上眼睛,就能听见“哒、哒、哒”的脚步声从床底下传来。昨晚凌晨三点,我被一股浓烈的铁锈味呛醒,发现枕头上散落着几根湿漉漉的黑色长发——而我,是短发。
洗手池又开始滴水了。这次我清楚地听到,有个声音在循环低语:
“阶梯…准备好了…”
我知道他来了。我知道那条血阶梯,已经通过某种方式,连接到了我的生活里。
也许今晚,当我打开任何一扇门——宿舍房门、衣柜门,甚至冰箱门——都会看到那条向下延伸的、黏满脸皮的阶梯。而那个无头的神父,会站在阶梯尽头,朝我举起那把剥皮刀。
他不需要眼睛也能看见我。
他不需要手也能抓住我。
因为从我在巷子里回头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踏上了他的“阶梯”。
所以,如果你今晚在天津,请千万别走西开教堂附近的小路。如果你听见身后有“哒哒”声,千万不要回头。
更不要蹲下,从任何缝隙往门外看。
因为你永远不会知道——
在缝隙的那一头,会看到谁的脚,正站在那里…静静地,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