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着制笙营的竹香,龙弈刚将十七簧笙举到唇边,指腹突然触到笙斗内侧的凸起 —— 抠开一看,竟是块刻着 “祭台酉时” 的木片(木片沾着松脂,遇热即燃)。案上的《制笙配额册》摊开着,“北境与笙竹部落共分春笙三十把” 的 “十五把十七簧笙” 被改成 “十把”,篡改处盖的仿部落印鉴边缘,竟故意留了道浅痕,像是怕人看不出伪造痕迹。更反常的是,阿婷父亲《制笙秘录》里记载 “真笙管需用无节竹,内壁磨至透光”,而营里待发的笙管,不仅藏着竹节,管底还塞着干艾草(遇火星就着)。
“乐师还没回来?” 阿婷攥着支九簧笙,笙簧用指甲一刮就掉了层锡皮,露出里面的铁簧 —— 可铁簧易锈,萧衍的人不该犯这种低级错。她突然看向杂役:“你说昨晚丢了两把十七簧笙,地上只有部落鞋印?”
杂役眼神闪烁,刚要开口,苏雅突然拽过他的手 —— 指甲缝里不是竹屑,是祭祀台特有的红泥:“你根本没在营里待着,是从祭台方向过来的!” 她又掰开塞在笙管里的艾草,发现草叶上印着个 “酉” 字,“萧衍不是要让笙走音,是想让我们带着藏了引火物的笙去祭台,酉时一到……”
“祭台会烧起来,嫁祸北境故意破坏祭祀。” 项云的铁枪往笙堆后一戳,穿粗布衫的 “笙吏” 吓得跌坐在地,怀里掉出的不是修笙刀,而是张画着祭台结构的图纸 —— 图纸上标红的 “供桌下”,竟和笙斗木片上的 “祭台酉时” 对应。可没等众人追问,那笙吏突然往柱子撞去:“别去祭台!部落大巫被绑在供桌下,柴草堆了三尺高!”
龙弈拽住他的衣领,却见他脖颈处有道新鲜勒痕:“萧衍的人逼你留木片、改册页,还故意让你漏破绽,就是想让我们以为‘找到卧底就能解决危机’,其实……” 他突然看向赵彻押来的部落信使,信使手里的假文书边角,竟沾着和笙管里一样的艾草灰,“你们故意让信使带假文书来,引我们去祭台救人,好把我们一起困在火里?”
信使脸色骤变,刚要辩解,营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凌丰勒马冲进来,甲胄上沾着未干的火星:“祭台方向冒烟了!部落的人说看到北境兵往供桌下堆柴,正往这来要说法!”
赵勇刚要提枪,龙弈却按住他:“等等。” 他拿起那把藏了木片的十七簧笙,突然将笙管对准晨光 —— 管壁上竟有层极淡的蜡痕,“萧衍的人怕引火物提前燃,用蜡封了松脂,酉时前不会出事。” 他转向阿婷,“你带老笙工用真竹重新制笙,笙斗刻上部落图腾;项老将军,你带百人去祭台附近的竹林埋伏,看谁在酉时前点燃柴草;凌丰,你去迎部落的人,把他们带到营里看我们制真笙。”
“那祭台的大巫?” 苏雅急道。
龙弈指了指 “笙吏”:“他说大巫被绑在供桌下,可图纸上标红的是供桌旁的柴堆 —— 萧衍故意让他说反位置,就是想让我们往柴堆冲,正好撞上点火的人。” 他突然拽过 “笙吏” 的手,指甲缝里的红泥下,竟藏着块部落的银饰,“你女儿的平安符?萧衍用她逼你,却没说会烧了整个祭台,包括你女儿藏身处的偏殿吧?”
笙吏浑身发抖,突然跪了下来:“偏殿的梁上有暗格!我女儿被关在那,柴草堆在供桌下,点火的人会在申时末到!”
申时三刻,祭台旁的竹林里,项云的人果然截住了五个穿北境服的人 —— 他们怀里揣着打火石,身上却藏着东齐的兵符。而营里,阿婷带着老笙工制的真笙已摆了半案,部落的人看着笙管透光、簧片纯铜,再听龙弈说起笙管里的艾草和祭台的柴草,脸色渐渐缓和。
酉时一到,祭台方向传来轻响 —— 不是火光,是凌丰带人拆了供桌下的柴草,从偏殿暗格里救出了笙吏的女儿。而龙弈让人将藏了引火物的劣笙,全堆在营外的空地上,泼上冷水:“萧衍想烧祭台,我们就让他的阴谋,像这些劣笙一样,见不得光。”
暮色漫进营时,部落乐师吹着新制的十七簧笙,《祭神调》的清响绕着竹营飘远。阿婷递来块竹粉糕,龙弈咬了口,突然道:“以前总想着拆眼前的局,现在才懂,统一天下不是破了多少阴谋,是让每个部落都知道,我们护的不只是笙,是他们的祭祀,是他们的家人。”
风掠过笙管,带着竹香与乐声,龙弈的铁枪斜倚在制笙架旁,枪尖映着笙斗上的图腾,也映着阿婷眼里的光 —— 那光里,有比晚霞更暖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