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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林园,东北角。

这里远离宫殿主体,林木幽深,人迹罕至。前朝修建的观星台早已荒废,巨大的石质台基被藤蔓和野草半掩,在午后疏落的阳光下,透着一股颓败与神秘。

曹叡身着常服,仅带着黄皓和两名绝对心腹的小宦官,漫步至此。身后不远处,几名司马昭派来的“护卫”若即若离地跟着,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此处倒真是清幽。”曹叡故作闲适地停下脚步,目光扫过那荒芜的台基,“朕记得幼时随先帝来过,彼时台上尚有铜仪,可仰观天象。如今……竟荒废至此了。”语气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慨。

黄皓立刻凑趣:“陛下说的是。老奴听说,此台地基甚为坚固,乃前朝匠人精心修筑,故而虽台上建筑倾颓,基座却完好。”

曹叡“嗯”了一声,看似随意地向台基走去。护卫们紧跟几步,见皇帝只是绕着台基缓步而行,偶尔驻足看看斑驳的石刻,并无异常举动,便稍稍放松了些警惕,只在外围警戒。

曹叡踱到台基北侧。这里背阴,湿气更重,石缝里青苔密布。他俯身,似在细看石上模糊的纹路,手指不经意间拂过冰凉潮湿的石面。黄皓不动声色地侧身,挡住了护卫大半视线。

就在这一刹那,曹叡的手指在某处看似寻常的接缝处微微用力一按——毫无反应。他又尝试了几处可能的位置,依旧如常。心慢慢沉了下去。难道判断错了?或者,开启的机关并不在明处?

他直起身,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罢了,怀古伤情,反添烦闷。回去吧。”说着,转身欲走。

黄皓眼中闪过一丝焦急,却不敢多言。护卫们见皇帝兴致不高,也乐得早些离开这荒僻之地。

就在曹叡转身,目光扫过台基与后方一片杂乱的竹林交界处时,他忽然瞥见,靠近台基底部的一块硕大青石边缘,似乎有一个极不起眼的、被泥水半掩的凹痕,形状……隐约像半枚残缺的符印。

他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继续向外走去。但那凹痕的形状,却深深印在了脑海里——与他记忆中,父皇晚年时常把玩的一枚私印上的某个纹饰,有七八分相似!

回到显阳殿,屏退左右(包括司马昭的眼线,只留黄皓),曹叡立刻摊开从将作监调来的华林园详细图档。图上,旧观星台区域标注清晰,甚至标明了台基的大致结构和尺寸。他回忆着那凹痕的位置,手指在图上比划。

“水脉相通……”他喃喃自语。根据图档记载和宫中老人口耳相传,华林园引洛水支流入园,形成池沼溪流,其中有一条暗渠,似乎经过东北角一带,但具体走向因年代久远,图档记录不全。

“若东西藏在台基之下,入口可能不在台上,而在与水渠相关的某处……”曹叡眉头紧锁,“那凹痕,或许是标记,或许本身就是机关的一部分?需要配合特定的信物——比如父皇那枚私印?”

他看向黄皓:“那枚私印……父皇随身之物,驾崩后理应随葬。你可知道下落?”

黄皓苦着脸:“陛下,先帝随葬物品皆有清单,由当时的大长秋(宦官首领)和谒者仆射共同清点封存。但……但司马懿掌权后,宫中旧人清洗甚多,档案也可能被动过手脚。老奴实在不知那枚私印是否真在其中,更遑论取出了。”

曹叡沉默。直接索要或调查随葬品,无异于直接告诉司马懿自己在找什么。此路不通。

“那就只能另想办法了。”曹叡眼神幽深,“那凹痕既是标记,或许并非必须原印。只要能做出形状、纹路完全一致的替代之物,未尝不能一试。黄皓,你去找可靠之人,按朕的描述,用硬蜡或软泥,先将那凹痕的形状大小、纹路细节,尽可能准确地拓印下来。要快,要隐秘。”

“诺!”黄皓领命,却又担忧,“陛下,即便做出信物,那地方人多眼杂,如何能避开耳目,仔细探查甚至开启机关?”

曹叡目光望向殿外阴沉的天色:“总有机会的。比如……一场足够大的雷雨,或者,宫中某些‘意外’的骚动。司马昭的人也是人,是人就有疏忽的时候。我们只需耐心等待,准备好一切。”

他必须找到父皇留下的东西。那可能是他翻盘唯一的希望。即便希望渺茫,也值得用尽心力去搏。

大将军府,司马懿同样没有闲着。

“皇帝今日去了华林园东北角,在旧观星台基徘徊片刻,未有异常举动?”司马昭汇报着监视结果。

“表面没有。”司马懿沉吟,“但他特意调阅图档,又专程去那荒僻之地,绝非偶然。可曾仔细查过那台基周围?”

“儿臣已命人趁皇帝离开后,仔细检查过台基表面及周边,未发现近期有人动过的痕迹,也未发现明显机关。已令人秘密绘图记录。”司马昭道,“是否要加强那附近的监控?或者……我们先一步彻底搜查台基上下?”

司马懿摇头:“不可打草惊蛇。曹叡若有心探查,一次不成,必有下次。我们只需盯紧他,盯紧那个地方。他比我们更急,动作越多,破绽越大。至于那地方究竟藏了什么……”他眼中闪过一丝冷芒,“我倒要看看,曹子桓(曹丕)死了这么多年,还能留下什么翻天覆地的东西。”

他话题一转:“关中那边,郭淮进展如何?”

“最新战报,我军已扫荡三处疑似匪巢,击溃小股抵抗,斩获数十,但未发现蜀军成建制人员,也未找到那批文书。匪首‘韩当’及其核心党羽似乎已提前逃离。姜维亲率数百骑抵近边境,但未越界,似在观望。”司马昭道。

“姜维这是在施压,也是在看郭淮的反应。”司马懿冷笑,“郭淮做得对,剿匪就是剿匪,不理他。告诉郭淮,继续清剿,扩大范围,但绝不给姜维任何借口介入。同时,增派细作,严密监视陇右蜀军动向,尤其是姜维本部。我怀疑,姜维派出的探子,可能不止一波。”

“父亲明鉴。还有一事,中原方面,颍川陈氏最近与荆州方向的商队往来似有增多,且有几笔大额资金通过复杂渠道流入陈家。我们的人正在追查资金最终来源,但对方手法隐蔽,一时难以确定是否与吴国有关。”司马昭补充道。

“颍川陈氏……”司马懿手指轻敲案几,“陈元方(陈寔)之后,名满天下,树大根深。吴公陈暮,似乎也出自颍川陈氏旁系?”

司马昭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不错!陈暮之父陈文,确系颍川陈氏旁支出身,早年南渡。父亲,难道吴国是通过这层宗族关系,在拉拢陈家?”

“不无可能。”司马懿眼神深邃,“同宗同源,天然便有亲近之感。更何况陈暮如今雄踞江东,威震荆扬,对于中原这些在司马氏和曹氏之间摇摆的世家而言,未尝不是一条退路。传令,对颍川陈氏的监控,提到最高级别。尤其是其与荆州、江东的人员、书信、货物往来,要设法截获、破译!但要小心,陈家非比寻常,不可用强,以免激起中原士族反弹。”

“诺!那……是否需要警示或敲打一下陈家?”

“暂时不必。”司马懿摆摆手,“敲打太过,可能适得其反。先查明他们与吴国的具体勾连程度,拿到确凿证据再说。况且,若吴国真在中原埋下陈氏这枚棋子,或许……我们可以将计就计。”

司马昭似懂非懂,但见父亲成竹在胸,便不再多问。

洛阳的天空,阴云持续堆积,雷声隐隐。宫苑深处的暗室微光,与大将军府中的烛火谋算,在这沉闷的空气中,无声角力。

第六百三十三章 骤雨疾风

第一节 关中·狭路相逢

安定郡西北的群山被初夏的暴雨冲刷着,山洪在谷底咆哮,泥浆裹挟着断枝碎石奔涌而下。暴雨给郭淮派出的清剿部队带来了巨大困扰,却也意外地掩盖了许多踪迹。

“斩锋营”第二小队队长,名叫高焕,正带领十名精锐斥候潜伏在一处背风的岩穴中。雨水如帘幕般挂在洞口,隔绝了大部分视线和声音。他们比预定时间晚了半日抵达第一个预设联络点,却发现那里有近期大队人马踩踏的痕迹,还有一处被匆忙遗弃的简陋营地,篝火灰烬已被雨水冲散,但残留的焦木和几片魏军制式皮甲的碎片,足以说明问题。

“队长,看痕迹,至少两百人以上,过去不超过两天。是魏军,不是山匪。”一名老练的斥候仔细检查后低声道。

高焕眉头紧锁。出发前接到的预警只说魏军可能有大动作,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而且直接覆盖了他们计划探查的区域。韩当提供的线索表明,李歆小队最后可能前往的方位,就在这片山脉更东北处,一个据说有废弃矿洞和羌人旧寨的地方。但如今魏军撒网清剿,前路凶险倍增。

“队长,还往前吗?”副手问道,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有些模糊。

高焕看了看洞外瓢泼的大雨,又看了看身后这些目光坚毅却难掩疲惫的兄弟。他们是“斩锋营”百里挑一的好手,擅长山地潜行、侦察袭扰,但正面遭遇数百魏军,仍是绝境。

“将军令我们见机行事,以隐蔽自保为第一要务。”高焕沉声道,“但李歆队长他们下落不明,可能就在前面某处,甚至可能正被困或被捕。我们是距离他们最近、也是唯一有机会找到他们的人。”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众人:“我的想法是,不硬闯,但也不就此撤回。我们改变路线,利用这场暴雨和复杂地形,绕开魏军主要搜索方向,从更险峻的侧翼山脊渗透过去,目标区域缩小,只探查那几个最有可能的废弃矿洞和旧寨。如果发现魏军大队,立刻隐匿;如果发现李队长他们的踪迹,或确认他们已遭不测,我们立刻撤回,将情报带回去。若一无所获,三天后无论结果,按备用路线撤离。如何?”

众人对视,无人反对。他们都是姜维亲手选拔、寄予厚望的锐士,骨子里有一股不服输的韧劲和责任感。

“听队长的!”

“好,抓紧时间休整,雨稍小我们就出发。把干粮和箭矢检查一遍,湿了的弓弦想办法弄干。”高焕下令。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挪窝时,洞口负责警戒的斥候突然打了个急促的手势——有动静!

岩穴内的空气瞬间凝固。所有人屏住呼吸,握紧了手中兵刃,悄无声息地移动到洞口两侧阴影中。

雨声中,夹杂着隐约的人声、马蹄践踏泥泞、以及金属碰撞的轻响,正从下方山谷由远及近传来。听声音,规模不小,至少有数十骑,还有更多步兵。

“……仔细搜!那伙蜀狗可能就躲在这附近!胡都尉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还有那些文书,一片纸也不能漏掉!”一个粗豪的声音在雨中隐约传来。

“校尉,这鬼天气,人都睁不开眼,蜀狗又不是神仙,能跑哪儿去?说不定早就蹿回陇右了。”另一个声音抱怨。

“少废话!郭将军亲自下的令,彻底肃清!那边几个山洞,带人上去看看!”

高焕心中一沉。是魏军搜索队,而且目标明确,就是冲着“蜀狗”和“文书”来的。他们所在的岩穴位置虽然隐蔽,但并非绝无可能被发现。一旦被堵在洞里,就是瓮中之鳖。

他迅速做出决断,用手势下令:准备战斗,若被发现,第一时间冲出去,利用地形分散突围,向预定撤离点汇合,能走一个是一个!

脚步声和拨弄灌木的声音越来越近。几名魏军士卒骂骂咧咧地攀爬着湿滑的岩石,朝岩穴方向而来。

就在最前面的魏军士兵探头朝岩穴内张望的刹那——

“嗖!”一支弩箭从阴影中射出,精准地贯穿了他的咽喉!魏军士兵闷哼一声,向后栽倒。

“敌袭!”下方的魏军顿时炸开锅。

“冲!”高焕低吼一声,率先如猎豹般蹿出岩穴,手中环首刀划出一道寒光,将另一名靠近的魏军砍翻。十名蜀军斥候紧随其后,毫不恋战,冲出洞口后立刻向不同方向的山林散开奔逃。

“放箭!拦住他们!”魏军校尉又惊又怒,指挥弓弩手射击。但暴雨严重影响了弓弩的准头和射程,大部分箭矢要么射空,要么无力地插在泥地上。

蜀军斥候个个身手矫健,对山地地形适应极强,借着雨幕和林木岩石的掩护,转眼就散入茫茫山林。

“追!分头追!发信号,让附近其他队伍包抄!”校尉气急败坏。很快,尖锐的骨哨声在山谷间回荡起来,远处也响起了应和的哨音。一张原本撒向“匪患”的大网,此刻迅速收拢,目标变成了这区区十一人的蜀军小队。

高焕在雨中狂奔,心脏剧烈跳动。他知道,最坏的情况发生了——他们暴露了,而且引来了魏军主力的围捕。现在首要任务是活下去,把遭遇魏军精锐清剿部队、且对方目标明确包含“蜀军”和“文书”的消息带回去。他不再奢望能继续寻找李歆,只求能带着兄弟们杀出重围。

然而,魏军的反应速度和兵力密度超出预期。他们显然对这一带地形做了功课,预设了封锁线和拦截点。高焕小队虽然分散,但仍不断有人被迫与堵截的魏军发生短促交战,惨叫和兵刃交击声不时在雨林各处响起。

两个时辰后,高焕身边只剩下三名弟兄,人人带伤,浑身泥泞。他们被逼到了一处相对开阔的山脊,两侧是陡坡,前方隐约可见魏军身影在布置防线,后方追兵的声音也越来越近。

“队长,没路了!”一名斥候喘着粗气,肩头插着一支断箭。

高焕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和血水,眼神决绝:“从左侧陡坡滑下去!下面是条河,是生是死,看天命!”

四人毫不犹豫,顺着泥泞湿滑的陡坡连滚带爬地滑落。尖锐的岩石和树枝划破衣甲皮肉,但他们顾不得了。坡底果然有一条因暴雨而暴涨的山溪,水流湍急浑浊。

噗通!噗通!几人接连跳入冰冷的激流,瞬间被汹涌的河水卷向下游。岸上传来魏军气急败坏的呼喊和零星射来的箭矢破水声,但很快就被抛远。

不知在激流中颠簸了多久,高焕拼尽全力抱住一根顺流而下的断木,勉强保持头部 above water。当他终于被冲到一个水流相对平缓的河湾,挣扎着爬上岸时,身边只剩下两名兄弟,另一人已不见踪影。

三人瘫倒在泥泞的岸边,剧烈咳嗽,精疲力尽。雨势稍歇,但天色已近黄昏,山林间弥漫着雾气。

“必须……必须把消息送回去……”高焕艰难地撑起身子,辨认方向。他们被河水冲出了很远,但大致方位还能判断。回陇右的路,更加漫长和危险了。

与此同时,在更靠近陇右边境的另一处山隘。

姜维率领的五百轻骑和“斩锋营”张嶷部待命士卒,已在此警戒了整整一日。雨时大时小,将士们的衣甲早已湿透,但无人松懈。前沿斥候不断回报魏军清剿部队的动向,以及隐约听到的山中哨音与厮杀声。

“将军,有弟兄回报,西边山里有激烈哨音,疑似有我们的人被围!”一名斥候飞马来报。

姜维握紧了缰绳,眼神锐利如刀:“能确定位置吗?规模如何?”

“无法确定具体位置,哨音范围很广。魏军调动频繁,至少有两三个校尉的兵力在向那片区域合围。”

姜维心中焦虑。高焕小队很可能已经暴露并陷入重围。自己带来的兵力,不足以正面冲击魏军的清剿部队,但若坐视不理……

“张封!”

“末将在!”

“挑选五十名最擅长山地奔袭的‘斩锋营’弟兄,轻装简从,随我亲自前去接应!其余人马,由你指挥,在此继续戒备,做出大军压境的姿态,吸引魏军注意力!若遇魏军挑衅,可适度前压,但不得越境!”姜维果断下令。他不能带大队越境引发全面冲突,但亲自带少量精锐渗透接应,尚在可控范围,也是目前唯一可能救出高焕小队的方法。

“将军!您乃三军主帅,岂可亲身犯险?让末将去!”张封急道。

“不必多言!执行命令!论对山地战的熟悉和应变,你不如我!”姜维斩钉截铁,已开始卸下部分重甲,换上更轻便的皮甲,背起强弓和箭囊。

张封知道姜维脾性,不敢再劝,立刻去点选人手。

片刻后,姜维带着五十名精悍的“斩锋营”锐士,如同幽灵般消失在边境的雨林之中。他们沿着一条极为隐秘、只有当地羌人猎户才知道的险峻小路,快速向哨音传来的方向穿插。

姜维一马当先,身形在湿滑的山岩和林木间灵活穿梭,目光如电,耳朵捕捉着风雨声中的任何异响。他知道,这是一场与时间赛跑的冒险,每一步都可能踏入陷阱,但他更知道,绝不能轻易放弃任何一名深入敌境的弟兄。

关中的骤雨疾风,不仅冲刷着山野,更将蜀魏双方的小股精锐,卷入了生死竞速的残酷旋涡。狭路相逢,勇者与智者的较量,在泥泞与血水中悄然展开。

洛阳的雨,比起关中的暴烈,显得绵长而阴冷,丝丝缕缕,仿佛要渗入骨髓。大将军府书房内,炭盆驱散了些许潮气,却驱不散司马懿眉宇间凝聚的深思。

新的密报接连送达。

一份来自关中,是郭淮的追加急报:清剿部队在安定郡西北山区与疑似蜀军精锐小队发生遭遇,对方约十余人,战力不俗,借助暴雨地形周旋,虽被击溃驱散,但未能全歼,疑似有漏网之鱼向边境方向逃窜。部队在搜索中发现不止一处近期有人活动的隐蔽营地,证实该区域确有蜀军渗透迹象。郭淮已下令收紧包围圈,并向边境增派游骑,防范蜀军接应或报复。他在报告中强调,姜维很可能已知晓此事,边境局势紧张,请示是否允许在蜀军越境挑衅时,予以坚决反击。

另一份来自宫中的眼线:皇帝曹叡前日去了华林园“散心”,果然在东北角旧观星台附近流连颇久,甚至屏退左右,独自在残破的台基废墟旁站立了将近一刻钟,似乎在丈量或观察什么。回来后,又向将作监索要了更早年份的华林园原始建造图档,特别是关于水渠系统的部分。眼线还报,黄皓近日与一名负责宫内杂役、但祖上曾在将作监任职的老宦官接触频繁。

第三份来自中原暗桩:颍川陈氏似乎得到了一笔不明来源的资金注入,家族内部稳住了阵脚,对外与官府周旋的态度变得圆滑,既不过分抗拒,也不殷勤靠拢。同时,陈家在汝南、沛国等地的几处庄园,近期有“商队”频繁出入,但货物清单与实际情况似乎有出入,疑似在转移人员或财物。

司马懿将三份密报并排放在案上,手指依次点过,眼神幽深。

“昭儿,你怎么看?”他问侍立一旁的司马昭。

司马昭仔细看过密报,思索片刻道:“父亲,关中方面,郭淮应对得当。蜀军小队既已暴露,清剿便有了明确目标。姜维若忍不住越境接应或报复,正是我们想要的——可以借此狠狠打击其气焰,甚至扩大战果,只要控制在不引发全面大战的尺度内。儿臣建议,可授权郭淮,若蜀军小队或接应人员越境,可视情况坚决歼灭;若姜维主力有异动,则固守防线,同时向朝廷求援,我们便可名正言顺调兵遣将,进一步加强对关中的控制。”

司马懿不置可否,示意他继续。

“宫中,曹叡果然在打华林园的主意。旧观星台、水渠图档……他找的恐怕不是寻常物件。那老宦官和将作监旧档是关键。我们是否要抢在他前面,控制或清理掉相关知情人,甚至抢先挖掘?”司马昭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至于中原,”司马昭皱眉,“陈家这笔资金,八成来自吴国。‘涧’组织开始输血了。那些‘商队’恐怕是在为可能的撤离做准备。我们要不要收网?抓几个陈家重要人物,拷问出与吴国勾结的证据,既能敲山震虎,也能斩断吴国一臂。”

司马懿听罢,缓缓摇头,脸上露出一种复杂的表情,混合着赞许、告诫和更深邃的谋算。

“昭儿,你能看到这三处动向,并想到应对之策,很好。但看棋,不能只看一步,也不能只盯着一处。”司马懿站起身,走到那幅巨大的山河舆图前。

“关中,郭淮做得对,但还不够。我们要的,不是简单地打退姜维的几次渗透,甚至不是歼灭他几支小队。”司马懿的手指重重按在陇右上邽的位置,“我们要的是,让姜维,让成都的蒋琬、费祎,清楚地认识到,关中是我司马氏的关中,针插不进,水泼不进。任何渗透、煽动、蚕食的企图,都会付出惨痛代价,且徒劳无功。所以,郭淮不仅要打赢,还要赢得漂亮,赢得让蜀国感到疼,感到怕,却又抓不住我们大举兴兵的把柄。因此,授权他可以反击,但反击的目标必须明确——仅限于越境的蜀军人员,且战后要迅速恢复平静,不给蜀国集结大军的口实。我们要的是一场‘干净的胜利’,一场让蜀国内部质疑姜维激进策略的胜利。”

他手指移向洛阳皇宫:“宫中,曹叡要找,就让他找。我们的人盯紧了便是。控制知情人?清理?那只会打草惊蛇,让曹叡更加确信东西的存在和重要性,甚至可能逼他狗急跳墙。让他找,我们才能知道他到底知道多少,他想用那东西做什么。甚至……如果他真找到了什么,我们或许可以‘帮’他保管。记住,在宫里,我们占据绝对优势,无论他找到什么,没有我们的允许,他带不走,也用不了。不妨让他白忙一场,甚至可以利用他的行动,来验证我们之前的推测。”

最后,手指点在中原颍川一带:“至于陈家,更不必急着收网。吴国输血,说明他们重视这条线,也说明陈家还有价值。让他们转移吧,暗中记下他们转移的路线、人员、财物。这些,将来都是我们清算时的证据,也是摸清‘涧’组织网络的机会。现在抓人,只能得到几个硬骨头或软骨头,却会惊动整个中原潜在的反抗网络,让他们藏得更深。我们要的,不是一两条小鱼,而是顺藤摸瓜,将来时机成熟时,将整个网络连根拔起!眼下,只需加强对这几家的监控,适当施加压力,让他们始终处于紧张状态,消耗吴国的资源,也让他们内部的裂痕越来越大。”

司马昭听得心潮起伏,父亲的眼光和布局,果然比他深远得多。不是简单的对抗和清除,而是利用、引导、消耗,将对手的每一步行动,都纳入自己的战略节奏中,积累优势,等待致命一击的时机。

“父亲深谋远虑,儿臣不及。”司马昭心悦诚服。

“你已很不错,但掌舵者,需有全局之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之定力。”司马懿转过身,看着儿子,“眼下这三处,看似麻烦,实则是机遇。关中可立威,宫中可窥秘,中原可钓鱼。我们要做的,是稳稳落子,控制局面,让这场雨,按照我们的意愿,下在该下的地方。”

他走回案前,提笔疾书,写了两道命令。一道给郭淮,授权其有限反击,并叮嘱“务求全功,速战速决,事后淡化处理”。另一道给负责监控中原和宫中的心腹,指示“加强监控,记录细节,非必要时不得干预”。

写罢,用印,交给司马昭:“速发。”

司马昭接过命令,正要离开,司马懿又叫住他:“还有,让我们在蜀地和吴地的细作,最近都动起来。成都那边,散播些‘姜维贪功冒进,劳师无功,空耗国力’的流言。建业和宛城那边,则可透点风,就说洛阳对中原某些家族与‘外藩’过从甚密,已起疑心,正着手整顿。记住,要似有若无,真假难辨。”

“父亲是要……惑其心,乱其谋?”

“不错。棋局之上,落子固然重要,扰乱对手心绪,同样关键。去吧。”司马懿挥挥手,重新坐回案前,闭上双眼,仿佛在聆听窗外无尽的雨声。

洛阳的棋局,随着他冷静而精准的落子,正悄然发生着微妙而深刻的变化。这场雨,不仅笼罩着关中的山林,也笼罩在天下无数博弈者的心头。

编县军府内的气氛,与窗外渐歇的细雨一般,带着湿漉漉的沉重。陈砥刚刚看完了“林泉”转来的颍川陈氏族长的第二封密信。

信中的焦虑几乎透纸而出。族长陈珪直言,洛阳对陈家的压力并未因之前的“圆滑”态度而减轻,反而变本加厉。族中两名在洛阳为官的子弟已被正式下狱,罪名是“勾连朋党、诽谤朝政”(实为莫须有)。陈家一处位于颍水之滨的重要田庄,被郡守以“整治水利”为名,强行划走大半,补偿微乎其微。更严重的是,族长隐约察觉到,家族内部似乎出现了告密者,一些原本只有核心成员知晓的与“南方友人”(指吴国)的往来细节,似乎已被官府掌握,几次秘密会面都险些被撞破。

陈珪在信中恳求,希望吴国能尽快启动应急预案,协助其本人、嫡系子孙以及少数掌握家族核心机密与财富的成员,共计约二十人,即刻南撤。他愿意献出家族积累的部分财富(已通过商队开始秘密转移)作为酬谢,并承诺家族剩余力量将继续在北方为“抗司马大业”尽力周旋。

随信附来的,还有一份极其简略但关键的撤离路线图和建议接应点,位于汝南与江夏交界处的偏僻山区。

“树欲静而风不止。司马昭下手比预想的更快、更狠。”陈砥将密信递给马谡,眉头紧锁。

马谡迅速看完,面色凝重:“将军,陈家这是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若我们此时不救,之前所有投入付诸东流,且中原其他观望者必然心寒,再难争取。但若救,风险极大。二十余人的转移,目标不小,路线要穿越魏国严密控制的汝南、江夏北部,随时可能暴露。一旦被魏军截获,人财两失不说,我们与中原世家勾结的证据就可能落到司马懿手中,届时他便可大做文章,甚至可能以此为借口,向荆北发动军事挑衅。”

陈砥走到地图前,手指沿着信中提及的路线移动。那条路线曲折隐秘,利用了部分山川地形和少数可能还在陈家影响下的乡亭,但最终要抵达吴国控制的江夏南部,仍需穿越一段约五十里的魏军防区,那里驻有江夏北部都尉的兵马。

“救,必须救。”陈砥沉默良久,缓缓开口,语气坚定,“不仅是为兑现承诺,保住颍川陈氏这面旗,更是向天下昭示,我吴公国言出必践,不负盟友。至于风险……”他眼中闪过锐光,“可以设法降低。”

他转向马谡:“幼常,你即刻以‘林泉’渠道,回复陈族长。第一,同意启动应急预案,接应其指定人员南撤。第二,要求他们严格按照我们稍后提供的细化方案行动,包括出发时间、伪装方式、沿途联络暗号、备用汇合点等,务必绝对服从。第三,转移行动必须分散进行,化整为零,二十余人分成三到四批,走不同但最终汇合的路线,以减少目标。第四,我们将在最终穿越魏军防区的地段,安排精锐接应。请陈族长将已开始转移的财货清单及最终藏匿或交付地点告知,我方会派专人对接。”

马谡一边记录一边问:“将军打算派谁接应?动用多少兵力?此事需绝对保密,恐怕不能调动大队人马。”

陈砥沉吟道:“不动用边防正军。让苏飞从他的山地营中,挑选五十名最精锐、最熟悉江北地形、且绝对可靠的士卒,全部换装,伪装成商队护卫或流民武装。由苏飞亲自带队。石敢的轻骑斥候队,负责在更外围的区域侦察预警,清扫可能存在的魏军眼线,但不直接参与接应。行动时间,就定在五日后夜间,天象不利,但有微弱月光,便于隐蔽行动又不过于黑暗。具体接应地点和方式,你我立刻详细拟定,通过‘涧’组织最快渠道传给陈家。”

马谡快速记录,又提出一点:“将军,此事是否需报请宛城赵牧州知晓?毕竟涉及跨境军事行动,虽是小规模,但干系重大。”

陈砥点头:“自然要报。我即刻手书一封,向牧州详细说明缘由、计划及风险,请求授权。但时间紧迫,信使往返至少需两三日,我们不能干等。在请示的同时,我们先着手准备。若牧州有异议,再行调整。我想,以牧州之明,当能理解其中利害,给予我们临机决断之权。”

计议已定,两人立刻分头行动。陈砥伏案疾书,向赵云详细禀报;马谡则开始草拟给陈家的细化行动方案,以及调动苏飞、石敢的命令。

窗外,雨不知何时停了,但天空依然阴沉,乌云低垂,仿佛随时会再度倾泻。陈砥写完信,用火漆密封,唤来亲兵队长,令其选两匹快马,两人双骑,即刻送往宛城,务必亲手呈交赵牧州。

亲兵队长领命而去。陈砥走到廊下,深吸了一口雨后清冷而潮湿的空气。他知道,自己这一步,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且暗流汹涌,礁石密布。救陈家,是道义,也是政治,更是对未来中原人心的投资。但其中的凶险,足以让他和苏飞等将士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想起周蕙家书中那句“望君珍重”,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但随即被更沉重的责任压住。珍重,不是龟缩不前,而是在担当与风险中,寻得那条最稳妥、最有可能成功的路。

“苏飞。”他低声自语。这位以果敢坚毅、善能攻坚着称的山地营主将,是最合适的人选。但愿他和他的弟兄们,能再次创造奇迹。

荆北的局势,因中原世家的一封求援信,再次绷紧了弦。陈砥这艘看似平稳的舟船,不得不调整航向,准备驶入一片更加莫测的水域。而这场关乎信誉、人心与地缘博弈的冒险,才刚刚开始。

时间在紧张的准备与焦灼的等待中流逝,三日转瞬即过。

陇右边境。

姜维带着五十名“斩锋营”锐士,在雨林山脊间已经潜行了两日一夜。他们避开了数股魏军巡逻队,沿着一条几乎不能称之为路的兽径,不断向哨音最初传来的核心区域靠近。沿途,他们发现了不止一处激烈打斗的痕迹,折断的箭矢、泼洒在泥水与树叶上的暗红血渍、以及零星属于蜀军和魏军的装备碎片,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发生的惨烈追逐与厮杀。

“将军,前面有血腥味,很新鲜。”一名嗅觉灵敏的斥候压低声音回报。

姜维挥手示意队伍停止前进,散开隐蔽。他亲自带着两名最得力的手下,悄无声息地向前摸去。

绕过一片茂密的灌木丛,眼前是一个不大的林间空地。空地上倒伏着三四具尸体,看装束都是魏军士卒,死状凄惨,显然经历了近距离的搏杀。空地边缘,一名浑身是血、背靠大树的蜀军斥候,正用颤抖的手试图给胳膊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包扎,他身旁还躺着一名昏迷不醒的同伴,正是高焕小队那名肩插断箭的斥候!

姜维心中一紧,立刻现身,低呼:“兄弟!”

那斥候先是一惊,待看清姜维面容,眼中骤然爆发出狂喜与难以置信的光芒,挣扎着想站起来:“将……将军!您怎么……”

“别动!”姜维抢上前,按住他,迅速检查伤口,同时示意手下救治另一人。“高焕呢?其他人在哪?”

“队长……队长和剩下一位弟兄,往东边河谷方向去了,魏军追得紧……我们俩受伤掉队,被几个魏狗追上,拼了命才……”斥候喘息着,忍着剧痛快速汇报,“队长说,如果逃出去,就去……去鹰嘴岩下的第三汇合点……等三天……”

姜维迅速判断形势。高焕还活着,但处境危险。东边河谷方向,正是魏军清剿部队主力和包围圈的核心区域。

“你们还能走吗?”姜维问正在被包扎的斥候。

斥候咬牙点头:“能!”

“好,你们两个,我留四个人护送,立刻沿我们来的路撤回边境,张嶷在那里接应。”姜维果断下令,“其余人,跟我去东边河谷,接应高焕!”

“将军,那边魏军太多!太危险了!”副手急道。

“高焕知道李歆小队的关键线索,必须救出来!”姜维眼神不容置疑,“而且,魏军主力被吸引在河谷,外围反而空虚。我们人少精悍,利用地形穿插,未必没有机会。走!”

他不再多言,带头向东疾行。四十余名“斩锋营”锐士毫不犹豫地跟上,如同利箭射向风暴中心。

几乎就在同一日,荆北。

陈砥收到了赵云从宛城发回的回复。回信很简短,却分量十足:“事急从权,准汝所请。接应之事,务必周密,以全功为要,若事不谐,当断则断,保全自身为上。已令文聘水军于江夏南岸策应,必要时可提供水路撤退。慎之,重之。”

有了赵云的授权和策应承诺,陈砥心中大定。苏飞的五十名山地营精锐已秘密集结完毕,进行最后的装备检查和伪装。石敢的轻骑斥候早已分批潜过边境,在预定接应路线的外围展开侦察和清扫。给陈家的最终行动方案和联络暗号,也已通过“涧”组织发出,预计当晚就能送达。

行动,定于明夜子时开始。

而在洛阳,司马懿也几乎同时收到了几方消息的汇总。

郭淮报:清剿部队在边境附近击溃多股蜀军渗透小队,毙伤俘获数十,已基本肃清安定郡西北山区之敌,残余零星匪类不足为虑。部队在行动中与疑似姜维所率小股精锐发生接触,但对方一击即走,未发生大规模冲突。现各部已按计划撤回主要防区休整,边境恢复平静。郭淮在报告中特别指出,此战打击了蜀军渗透气焰,但也显示姜维用兵狡诈果敢,建议继续加强关中防务。

宫中眼线报:曹叡似乎对华林园水渠图档研究有所得,黄皓近日秘密接触了几名老工匠,似在准备什么工具。但尚未有实质挖掘行动。

中原暗桩报:颍川陈氏核心成员开始异常“出游”或“访友”,目的地分散,但大致方向皆向南。监控的“商队”运载货物量异常,且护卫精悍。疑似吴国接应行动即将开始。

司马懿看着这些情报,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西边,雷声大,雨点小,姜维救走了几个人,郭淮也达到了震慑目的,算是平手。宫中,曹叡还在做他的春秋大梦。东边……”他的手指点了点颍川,“鱼儿终于要咬钩了,还是条不小的鱼。”

他唤来司马昭:“给江夏北部都尉去道密令,让他这几日‘加强巡防’,特别是汝南至江夏的偏僻路径,但不要打草惊蛇。若有发现异常队伍试图穿越,放他们过来,待到靠近我防区核心地带,再一举围歼,务求擒获首脑,取得与吴国勾结之铁证!记住,要活的,尤其是陈珪。”

“父亲,为何不半路截杀?放他们深入,万一逃脱……”司马昭不解。

“半路截杀,他们可能分散逃窜,难以一网打尽,也未必能抓到最关键的人物。放他们到我们的地盘,就等于进了口袋。江夏北部是我们的地盘,他们人生地不熟,又能逃到哪里去?我要的是人赃并获,是铁证如山!”司马懿目光幽深,“有了陈珪和吴国接应人员的活口,我们不仅能彻底整垮颍川陈氏,杀鸡儆猴,更能以此向吴国发难,甚至……作为将来谈判或开战的筹码。陈砥小儿,想玩火中取栗,这次就让他尝尝烧手的滋味!”

司马昭恍然大悟:“父亲英明!儿臣这就去办!”

随着这道密令发出,一场针对荆北接应行动的埋伏,悄然张开了网。而陈砥和苏飞,对此还一无所知,他们正按照原计划,准备逆流而上,完成这场危险的救援。

关中、荆北、洛阳,三条主线上的风雷,在此刻激荡碰撞。姜维在雨林中追寻着属下与希望,陈砥在策划着跨越边境的冒险营救,而司马懿则稳坐中枢,布下陷阱,冷眼等待着收获的时刻。

风已疾,雷已响,这场席卷天下的骤雨,终于展现出它狰狞狂暴的一面。无数人的命运,将在接下来的十几个时辰内,发生急剧的转折与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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