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我为什么会被送到书院吗?”白玦低下头,轻笑一声:“因为我差点杀了大皇兄。”
他看不惯竺赫总是跟在白璟身后,便偷偷给白璟下了药,将他迷晕后又放了一把火。
“那晚的火很大,火光冲天,照亮了半个皇宫。”
看着竺赫发疯一样往火海里跑,几个人都拦不住,他很生气,白璟有什么好的?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
白璟没死,竺赫从火海里抱出来的,是晏昱那个倒霉蛋。
谋害太子,本该赐死,但手足相残兄弟相争的事情说出去丢脸,所以胤帝并未杀他,恰逢此时书院招新,便将他送了过去。
“离开京城后,随着年龄增长,我对赫哥哥的想念,也渐渐淡了。”
他在书院遇到了让他心动的人,他的师兄,当世唯一配得上“君子”二字的人,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他与他剪烛夜话,与他探讨诗词歌赋,与他推心置腹,无数个夜晚,他们在月光下相依,在花丛中接吻。
他们是彼此生命中的一部分。
“后来我在画卷中偶然得知,原来白氏与竺氏祖先,早在几百年前相爱,为了延续这段爱情,也为了体现自己的忠贞不渝,便一起立下血咒,生生世世不相离,后代也会纠缠不休。”
“并且白氏祖先又单独立誓,白氏血脉无论身处何方,无论身边有个人,都会爱上竺氏后人,并且接触越多,越无法自拔,违背此誓言的人将永失所爱。”
时隔多年,他还是忘不了当时的感受,他如遭雷劈一般愣在原地,三九天愣是没感到一丝温暖。
永失所爱?
他不接受!
凭什么祖先的完美爱情要以牺牲后人的幸福为前提?
然而纵使他翻遍藏书阁,也没能找到血咒的破解之法。
或许是察觉到他的背叛,师兄突然大病了一场,随后身体越发虚弱,他不得不离开书院,回到上京寻找破解之法。
同时也是在实验卷轴的真假。
很快他便发现,卷轴说的是真的,许多年不曾出现的感觉,在看见竺赫的瞬间,如蜘蛛网一样蔓延全身,将他紧紧包裹着。
他的心,不由自主地偏向他。
脑海中消失许久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爱的是他,去,争夺他,占有他,将他永远留在身边。”
他不由自主地接近竺赫,想尽办法离间他和蔚隅。
脑海中师兄的样子逐渐模糊,温润的背影渐渐远去,他无数次梦到师兄离开,每次醒来,心都会空一块。
蔚隅听得后背发凉,额头冒出冷汗。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竺赫的性子和样貌都是顶好,顶让人喜欢的,但能让白家几姐弟兄妹争来抢去,诅咒应当占了一部分原因。
“可是二皇子……”
蔚隅见过白瑜几次,他看竺赫的眼中除了嫉妒和愤恨,完全没有爱慕的感情。
是他隐藏的太好了吗?
“二哥并非白氏血脉。”
白玦捏了捏眉心,这也是他后来才知道的。
当初二皇子的母妃为了争长子之位,与人私通有了身孕,事后为了保密,将一干人全部杀害,连一起长大的丫鬟都没放过。
白瑜谋反不成被赐死,他的母妃接受不了发了疯,口不择言才把事情捅了出来。
“果然皇室无情。”
蔚隅暗暗咋舌,一起生活了几十年,养条狗都该有感情了,人却可以毫不犹豫地杀害。
“那你现在找到了吗?”
白玦摇摇头,怅惘地叹息:“卷轴只有一半。”
“卷轴上记载的除了对白氏的影响外,对竺家之人有何影响?”
“血咒连接的是双方,竺家人自然也会爱上白氏族人,但后果……”白玦长长叹了口气:“你也看到了,两败俱伤。”
或许是老天开玩笑,白氏后人与竺氏族人纠缠不休,却没有一人得善终,不是争吵不休成了怨侣,就是天南海北,生离死别。
美好的爱情并未在后代身上应验,双方后代却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诅咒,被血脉传承逼迫着背弃所爱,余生都活在痛苦中。
血咒不允许他们爱上其他人,灵魂却总背叛肉体,他们痛苦地挣扎,煎熬,后代却一次次重蹈覆辙。
竺氏血脉单薄,白氏之人却多子,为了一个人大打出手,手足相残之事层出不穷。
虽然随着时光流逝,两家人对血咒的说法充满质疑,却还是忍不住纠缠在一起,不死不休。
即便隔着天涯海角,两个没有交集的人还是会莫名其妙地相识,相爱,然后一起走向毁灭。
“那你,还要继续寻找解除之法吗?”
蔚隅喝了口冷水,他现在知道,白玦为何会冒险救他了。
“要,我一定要解除我身上的诅咒。”白玦眼神坚定,放在膝盖上的拳头握紧。
“祝你成功。”
蔚隅神情淡淡,白玦却愣了愣,嘴唇张开又合上,合上又张开,颇为不可思议。
犹豫许久,他还是忍不住开口:“你不打算帮竺赫想想办法吗?他身上也是有诅咒的,你就不怕万一……”
“缘分自有天定,若上天不让我们在一起,我也无能为力。”
淡然的语气带着几丝洒脱,白玦却从中听出几分哀怨。
“你真的就这样接受了吗?为什么不再想想办法呢?如果赫哥哥真的爱上了别人,你……应当如何自处?”白玦的声音染上急切,却又假装镇定,语重心长地道。
蔚隅佯装不知,咬着唇思索许久,低低开口:“如果他爱上了别人,我会离开,不会再做打扰。”
离开?
笑话。
他怎么可能离开。
竺赫若是敢爱上其他人,他便把竺赫锁起来,再那人种蛊,让竺赫日日瞧着那人被折磨,亲眼看着那人的痛苦,让那人天天看着他和竺赫欢好,听他们的床笫之欢。
他的东西,一定要干干净净才好,他的东西,连让人看一眼都不能够。
“我没想到你竟会如此轻易便放弃了。”白玦垂下眼眸,感伤道:“你从前不是这样的性子。”
“我无计可施,已经到了穷途末路。”蔚隅苦笑道:“那是诅咒,不是毒药,竺白两家人历经几代人,依旧束手无策的诅咒,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那至少要去试试吧?万一成功了呢?”
蔚隅还是摇头,一副听天由命的态度,白玦劝说无果,叹了口气,坐在门边喝酒。
他原本想拉蔚隅一起,毕竟多个人多份力量,何况蔚隅医术高超,博览群书,有他相助,定能事半功倍。
蔚隅哪里不知道他心里的小算盘?但白玦还是不够了解他。
想让他出手,除非有足够的利益。
很显然,白玦的筹码,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