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天晚上在院子里,被陆屿川那句“因为是你,所以怎样都可以”的准告白砸了个七荤八素后,江年就光荣地进化了。
他从一只吃了睡、睡了吃、闲下来就找哥哥贴贴的快乐小猫咪,升级成了一只……“猫猫沉思者”。
具体表现为,揣着手手蹲在房梁上发呆的时间变长了,盯着院子里那棵桂花树出神的时候变多了,就连吃饭的时候,叼着筷子走神,被陆屿川敲脑门提醒的次数也呈指数级增长。
他脑子里像揣了两个正在激烈辩论的小人。
一个穿着白色小裙子、头顶天使光环的小江年,正拼命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是我哥!他只是把我当弟弟,当宠物,当抱枕!嗯,最多再加个暖脚的!”
另一个则穿着黑色紧身衣,长着尖尖的恶魔角,手里还挥舞着一把小叉子,叉着腰,一脸“你是不是傻”的表情:“弟弟?你见过谁家哥哥天天把弟弟当挂件一样抱在身上?你见过谁家哥哥大半夜不睡觉,跑你房间给你掖被子,还在你额头上亲一下的?你家字典里的‘哥哥’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含义?”
天使小江年被问得哑口无言,脸颊涨得通红。
恶魔小江年则“哼”了一声,继续补刀:“还有,他给你脚腕上戴铃铛,美其名曰怕你走丢,实际上呢?你走到哪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这不是占有欲是什么?你再想想,他给你夹菜的次数,是不是比以前更多了?看你的眼神,是不是动不动就黏在你身上拔不下来?给你讲睡前故事的时候,那声音温柔得……啧啧,都能滴出水来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全都被恶魔小江年给扒拉了出来,摆在了江年面前。
江年悲哀地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
认知里那堵坚固的、写着“我们是纯洁兄弟情”的墙壁,正在从内部,被这些细节凿出一个又一个的小洞。
不行,他得亲自求证!
于是乎,江年同学,正式开启了他的“代号:哥哥观察”秘密行动。
他开始像一只潜伏在暗处的猫科动物,用他那双漂亮的银色眼睛,偷偷地、仔细地、全方位无死角地观察着自己的“嫌疑人”——陆屿川。
饭桌上,他不再埋头干饭,而是用余光悄悄地瞟。
他发现,陆屿川真的给他夹了很多菜,把他面前的小碗堆得像座小山。而且,夹的都是他最爱吃的,比如那道清蒸鲈鱼,鱼肚子上最嫩的那一块肉,总是会精准地落在他的碗里。
以前他觉得这是哥哥的习惯,现在再看……怎么咂摸都觉得有点不对味儿。
书房里,他假装在旁边看话本,实际上耳朵竖得比谁都尖。
他发现,陆屿川翻书页的声音都好像刻意放轻了,生怕打扰到他。偶尔,他能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停留的时间有点长,长到他都快装不下去了,那道视线才慢悠悠地移开。
当他装作不经意地抬起头时,只会看到陆屿川专注地看着书卷,侧脸的线条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柔和,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错觉。
切,装得还挺像。江年撇撇嘴,在心里的小本本上记下了一笔:嫌疑人陆某,有多次偷窥行为,且心理素质极佳,反侦察能力很强。
就连晚上睡觉前,江年都多了个心眼。
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装睡,实则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听觉上。
果然,没过多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阵熟悉的、清冽的雪松气息靠近。
他感觉到陆屿川坐在了他的床边,替他掖了掖被角,然后是长久的沉默,江年紧张得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他甚至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像羽毛一样,一寸寸地扫过他的脸。
来了来了!要来了!
江年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然后,他感觉到一个轻柔的、带着一丝凉意的吻,落在了他的额头上。
“晚安,年年。”
陆屿川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宠溺和笑意。
直到脚步声远去,房门被重新关上,江年才猛地睁开眼睛,一把将被子拉过头顶,把自己整个人都蒙了起来。
黑暗中,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怦怦怦”的心跳声,像擂鼓一样,震得他耳膜都在发麻。
完了。
他捂着自己滚烫的脸颊,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他好像……真的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这些羽毛一样轻飘飘的细节,挠得他心里痒痒的,既困惑,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开心。
就好像,一个长久以来被自己忽略的宝藏,突然被人擦去了表面的灰尘,露出了里面璀璨夺目的光芒。
江年躲在被子里,偷偷地翘起了嘴角。
这场“我赌你也喜欢我”的默契赌局,虽然还没有宣之于口,但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收集更多的“证据”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开启“秘密观察”模式的同时,被观察对象陆屿川,正心情愉悦地享受着这只小猫笨拙的试探。
小猫以为自己是猎人,却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尽数落入了真正猎人的眼中。
甚至,猎人还乐在其中,并十分配合地向他露出一点又一点“破绽”。
毕竟,逗猫这种事,实在是……乐趣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