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破空,带着死亡的尖啸,覆盖而下!
目标直指那扑向黑石核心的沈砚,和几乎无法动弹的豆豆!
“小心!”老刀嘶吼一声,不顾自身的安危,猛地将手中的战刀掷出,旋转的刀锋,精准地磕飞了几支最致命的箭矢!
但是他自己也被侧方射来的箭矢,擦中肩头,鲜血直流。
沈砚(沉舟)对此仿佛早有预料,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
他的眼中,只有那一柄插在冰封女童心口的黑色匕首——
诛圣刃!
他的身体在极小的范围内,做出不可思议的扭曲和闪避,如同鬼影穿梭,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大部分的箭矢,只有一两支擦着他的衣角掠过!
速度丝毫未减!
“拦住他!”下游冲来的“影傀”气急败坏,亲自带着几名心腹高手,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扑了过来!
上游突破防线的镇抚司玄狼卫,也发现了这边的异状,分出人手冲杀过来!
整个河滩一瞬间,变成了多方混战的旋涡中心!
狼尉、巡矿营残兵、被控百姓、玄狼卫、“影傀”手下…厮杀在一起,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豆豆被沈砚的刚才那一拽,摔得七荤八素,体内两股寒气冲撞的剧痛,还未平息,眼看就要被混乱的人群踩踏!
她拼命地想爬起来,却浑身无力。
就在此时候,那名之前掩护她的年轻狼尉猛地扑了过来,用身体护住她,挥刀格开砍来的兵器,嘶声道:“姑娘!想办法!靠近那石头!”
豆豆看着陷入重围、依旧执着冲向黑石头的沈砚,看着四面八方涌来的敌人,看着那冰封中,仿佛沉睡千年的女童,一股极其强烈的意念,猛地涌上心头——
必须拿到那一柄匕首!为了箫景轩!也为了阻止这该死的阴谋!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咬破舌尖,剧痛让她的精神为之一振!
她不再试图站起来,而是手足并用,如同濒死的野兽,向着那裂开的黑石核心,艰难地爬了过去!
冰冷的冻土。摩擦着她的手掌和膝盖,留下淡淡的血痕。
沈砚已经率先冲到了裂开的黑石前面!他的手,毫不犹豫地抓向了那一柄幽光闪烁的诛圣刃!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刀柄的一刹那——
异变陡生!
那冰封中仿佛沉睡的女童,紧闭的眼睫,似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一股无法形容的、悲伤到极致的精神波动,如同无声的潮水,猛地从那女童的身上扩散开来,一瞬间笼罩了整个战场!
这不是攻击,却比任何的攻击,更令人的心神震颤!
所有正在厮杀的人,动作都不由自主地顿了一顿。
一股没来由的、深沉的悲恸和心悸,攫住了每个人的心脏。
连那一些眼神疯狂、被控制的百姓,眼中的红光都闪烁不定,露出了片刻的茫然和痛苦。
沈砚的手僵在了半空中,玄铁面具后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迟疑?
“就是现在!”豆豆却借着这一瞬间的凝滞,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猛地扑上前,抢先一步,用自己的身体,撞开了沈砚的手,双手死死地握住了一,那一柄诛圣刃的刀柄!
入手刺骨冰寒!仿佛握住的不是金属,而是万载玄冰的核心!
但是紧接着,一股更加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那一匕首仿佛与她手臂上的“圣女印”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刀柄上缠绕的金线,如同活物一般,微微地蠕动,一股精纯却温和了许多的冰凉能量,顺着手臂涌入她的体内。
不仅没有加剧痛苦,反而倒是如同甘泉一般,开始缓慢地抚平、疏导她体内那两股狂暴冲撞的寒气!
同时,一股残缺的、模糊的记忆碎片,伴随着能量,涌入她的脑海:
· …烈火…祭祀…哭泣的童男童女…
· …冰冷的匕首刺入心口…不是惩罚…是…封印?…
· …一个温柔又绝望的女声:“…以我残躯,封此邪寒…待后来者…”…
这匕首…这圣童…似乎并非邪物?!而是…封印?!
豆豆彻底地愣住了。
“找死!”“影傀”见状,目眦欲裂,再也顾不得其他,身形如电,一掌带着腥风,直劈豆豆的后心!
这一掌要是拍实,豆豆必定当场香消玉殒!
沈砚(沉舟)的眼神剧烈闪烁,似乎在极度地挣扎。
最终,他猛地一咬牙,竟然没有去抢匕首,而是侧身一步,手中的镰刀,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不是挡向“影傀”,而是斩向了旁边一名正挥刀砍向老刀的玄狼卫!
那玄狼卫猝不及防,被一刀劈翻!
“沉舟!你果然叛变了!”“影傀”厉声尖叫着,掌风更加迅疾!
然而,就在他的手掌,即将击中豆豆的一瞬间——
豆豆握着诛圣刃,福至心灵一般,下意识地将匕首横在胸前,并非格挡,而是将刀尖对准了“影傀”的手掌!
“噗!”
轻响一声!
“影傀”那足以开碑裂石的手掌,竟然如同豆腐一般,被那看似不起眼的黑色匕首,轻易地刺穿!
“啊——!”“影傀”发出一声凄厉不似人声的惨叫!
被刺穿的手掌没有流出鲜血,而是迅速凝结起一层幽蓝色的冰霜,并且急速沿着他的手臂,向上蔓延!
“诛圣刃!能伤魂体!你…你竟然能催动它?!”
“影傀”惊恐万状,拼命地想后退,但是那寒意蔓延的速度,快得惊人,一瞬间就冻结了他的半条胳膊!
豆豆也惊呆了,没有想到,这一把匕首,竟然如此厉害!
沈砚(沉舟)见状,眼中的精光一闪,猛地喝道:“就是现在!用匕首接触圣童心口!彻底地解开封印!快!”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急切和…期待。
豆豆被他喝醒,看着眼前痛苦挣扎的“影傀”,又看看冰封之中,那面容安详,却散发着无尽悲伤的女童,再想到命悬一线的箫景轩…
她没有时间思考了!
她一咬牙,握着诛圣刃,再一次转向那女童,将匕首的刀尖,轻轻地抵在了女童心口,那原本被刺入的位置。
这一次,没有阻碍。
匕首如同融入水中一般,悄无声息地,缓缓地沉入女童的心口。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下一秒!
女童紧闭的双眼,猛然地睁开!
那是一双怎样眼睛啊…
清澈得不含一丝杂质,如同最纯净的冰晶,却又蕴含着无尽的悲伤、沧桑,以及…
一丝解脱。
她没有看任何人,只是仰望着漆黑的夜空,两行晶莹的、如同冰珠一般的眼泪,从眼角滑落。
眼泪滴落在她胸口的诛圣刃上。
“嗡——”
诛圣刃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清越悠长的嗡鸣!刀身上缠绕的金线,爆发出太阳一般,温暖而强烈的金色光芒!
温暖!
在这极寒之地,竟然出现了温暖的光芒!
金光以诛圣刃为中心,如同水波一般荡漾开来,迅速驱散了周围那阴邪的寒气。
被冻结的地面、帐篷、甚至那一些冰雕,表面的幽蓝色冰霜,开始迅速地消融!
那一些被控制的百姓,眼中的红光,如同遇到克星一般,一瞬间熄灭,惨叫一声,瘫软在地,恢复了神智,却虚弱不堪。
“影傀”被金光扫过,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惨叫,那被冻结的半边身体,竟然开始冒出黑烟,如同冰雪遇到烈阳一般开始消融!
他惊恐万分地尖叫着,拼命向后逃窜,身形都变得有些虚幻起来!
就连豆豆体内那肆虐的寒气,在这温暖金光的照耀下,也如同潮水一般退去,被手臂上的圣女印和诛圣刃,缓缓地吸收,剧痛迅速减轻。
所有人都被这神迹一般的一幕惊呆了,忘记了厮杀。
然而,那温暖的金光,似乎极其需要消耗能量,只是持续了短短几息,便开始迅速地减弱。
冰封女童眼中的神采,也随之黯淡下去,她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世界,嘴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的、解脱的微笑,然后缓缓地、彻底地闭上了眼睛。
她的身体,连同那一柄诛圣刃,开始散发出柔和的白光,然后如同流沙一般,一点点地消散在空气中,最终什么也没有留下。
最后只留下一颗鸽卵大小、纯净无瑕、散发着淡淡温凉气息的——
冰蓝色珠子,悬浮在原本她心口的位置。
金光彻底消失,周围的寒意也减弱了大半,虽然依旧寒冷,却不再是那一种侵蚀生命的阴邪。
战场一片死寂。
所有的人都看着那一颗悬浮的冰珠,眼神各异——
有贪婪,有敬畏,有茫然。
沈砚(沉舟)第一个反应过来,身形一动,就要去抓那一颗珠子!
“拦住他!”刚刚缓过一口气的“影傀”(虽然身体虚幻了许多,但似乎并未完全消亡)尖声地叫道。
“那是圣童本源!不能让他拿走!”
残余的巡矿营士兵,和几名玄狼卫,下意识地想去要阻拦。
但是有人比他们更快!
那是老刀!他一直在密切关注着沈砚!
就在沈砚即将动身的一瞬间,老刀怒吼一声,捡起地上一柄战刀,合身扑了上去,不顾一切地拦在了沈砚的面前!
“砰!”
沈砚似乎不愿纠缠,一掌拍出,将老刀震得吐血倒飞出去,但是此时此刻的脚步,也因此被阻滞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
豆豆离得最近!她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去,一把将那一颗冰蓝色的珠子,抓在了手中!
珠子入手温凉,一股精纯平和的能量,缓缓地流入体内,让她感觉通体舒坦,连之前的虚弱都减轻了不少。
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间聚焦在了豆豆的手上!
沈砚的动作即刻停住了,玄铁面具后的目光,复杂难明。
“影傀”的眼中,爆发出极致的不甘和贪婪,但是却似乎对那珠子残留的力量有所忌惮,不敢上前。
镇抚司的玄狼卫,和巡矿营残兵,则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豆豆紧紧握着那一颗珠子,心脏狂跳。
她知道,这东西或许是是烫手的山芋,也或许是是救命的稻草。
她猛地抬头,看向上游的方向——
陈校尉和狼尉营的弟兄们,还在苦战,但是声音已经稀疏了许多,还不知他们还能撑多久。
又看向下游——“影傀”的援军正在一步一步地逼近。
必须尽快做一个决断!
她深吸一口气,举起手中的冰珠,声音用尽全力,压过战场的余烬:
“此物乃邪教圣童所化!蕴含奇异的寒力!但亦可中和寒毒!我乃杏花村的赛豆豆!欲以此物尝试救治北境箫景轩将军!尔等若再阻拦厮杀,便是罔顾边将性命,纵容邪教遗毒!北境军、镇抚司、朝廷的律法,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她的话,半真半假,既是陈述,也是威胁,更是试图分化敌人!
果然,那一些巡矿营的士兵闻言,脸上露出迟疑和恐惧。
他们只是听令行事,如若真的牵扯到谋害边将和纵容邪教,那可是诛连九族的大罪!
玄狼卫那边也是一阵骚动,为首的队正眼神闪烁,似乎在权衡利弊。
“影傀”却气得浑身发抖(虽然他虚幻的身体,也看不出抖不抖),只听得他用发颤的尖声吼道:
“休听她妖言惑众!抢回圣物!格杀勿论!”
但是他手下的人,却有些踌躇不前。
此时此刻,沈砚(沉舟)忽然开口了,他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冰冷,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导向:
“此物确实能缓解冰髓寒毒。但是能否救箫景轩,需尽快一试。若是在此地耽搁太久,如若镇抚司大队人马或王妃后续手段到来,那现在这里的所有人,谁也走不了。”
他的话,看似中立,却将焦点重新拉回了“救人”和“撤离”之上。
豆豆立刻顺势说道:“没错!箫将军危在旦夕!必须立刻带他和我手中的珠子离开!尔等若还有一丝良知,便让开道路!否则,便是参与谋害边将的同党!”
巡矿营的士兵们彻底动摇了,开始缓缓地后退。
玄狼卫的队正,看了看豆豆手中的珠子,又看了看上游仍在抵抗的狼尉营,最终一咬牙,挥手道:
“让路!护送…护送他们去上游与狼尉营汇合!”
他终究不敢完全相信豆豆,但是更不敢承担害死箫景轩的罪名。
道路让开!
豆豆的心中稍定,她紧紧地握着冰珠,对老刀等人喊道:“快!带上受伤的兄弟,跟我们去上游!”
老刀挣扎着爬起来,带着幸存的几名狼尉,搀扶起伤员,护着豆豆,迅速地向上游撤去。
沈砚(沉舟)沉默地跟在后面,无人阻拦。
“影傀”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气得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却无力阻止,虚幻的身体又淡化了几分,最终恨狠地看了一眼,豆豆那手中的珠子,带着残余的手下,迅速地消失在下游的黑暗之中。
豆豆等人一路疾行,很快地冲回了上游的山坳。
山坳之处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狼尉营死伤惨重,陈校尉浑身是血,拄着刀勉强地站立,身边只剩下寥寥数人,但是依旧死死地挡在箫景轩所在的帐篷前面。
镇抚司的玄狼卫也伤亡不小,但是并未再强行进攻。
看到豆豆他们回来,尤其是看到豆豆的手中,那散发着奇异光芒的冰珠,陈校尉的眼中,爆发出希冀的光芒。
“快!姑娘!少将军他的…气息快没有了!”
豆豆的心头一紧,立刻冲进帐篷。
帐篷内,箫景轩躺在简易的床铺之上,脸色已经不再是苍白,而是泛着一种死寂的青黑,呼吸微弱得几乎停止,身体冰冷得像一块石头。
豆豆不敢怠慢,立刻将那一颗冰珠,小心翼翼地放在箫景轩心口的位置。
奇迹发生了!
那冰珠一接触到他的皮肤,立刻散发出柔和的冰蓝色光晕。
箫景轩的体内那狂暴的寒气,仿佛受到了吸引和安抚,不再肆虐,而是缓缓地、一丝丝地,被吸入冰珠之中。
他脸上的青黑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地褪去,虽然依旧毫无血色,但是那一口即将断绝的生机,竟然真的被再一次稳住了!呼吸也变得稍微有力了一些。
有效!真的是有效果!
帐篷内外,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陈校尉更是虎目含泪,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豆豆也虚脱一般地坐倒在地,浑身都被冷汗湿透。
然而,还不等众人高兴太久。
一直沉默的沈砚(沉舟)忽然冷冷地开口道:
“冰珠只能暂时吸收和压制寒毒,并非根治。一旦珠子的能量饱和,或者离开他的身体,寒毒会立刻再一次爆发,而且会更猛烈。”
所有人的心又提了起来。
“那…那怎么办?”陈校尉急问。
沈砚的目光转向豆豆,玄铁面具看不出表情,声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根治之法,唯有一途。找到培育这‘冰髓圣童’的源头——‘地心寒眼’,利用其极致的寒气,配合特殊的功法,方能将寒毒彻底拔除,甚至…化为己用。”
他顿了一顿,声音变得更加低沉:
“而据我所知,距离此地最近的一处,可能存在的‘地心寒眼’,就在…”
他的目光投向了东南方向,那个被史王妃势力控制的、臭名昭着的——
“北邙山,火器营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