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石柱上,砸得碎石簌簌落下:
“操!老子这辈子最恨赌!但是这一次…他妈的!赌了!怎么弄,豆丫头,你说!”
豆豆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忐忑。
她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打开那个黝黑的金属盒。
盒子内部,并非机械结构,而是一种浑然一体的、看不出材质的暗沉内壁,触手冰凉。
她将沈砚带来的、所剩无几的所有药材,包括那几片珍贵无比、散发着极寒气息的“寒髓引”,小心翼翼地全部放入盒子之中。
然后,她咬破自己刚刚结痂的指尖,挤出一滴鲜血,滴入盒子内的药材上。
这是那“低语”中,模糊提到的“生物基质共鸣”。
做完这一切,她后退几步,闭上眼睛,全部的意识,再一次沉入那一片信息的废墟。
拼命地回忆,并“模仿”着那一段诡异的能量波动“低语”,试图与黑盒建立连接,并引导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黑盒毫无反应。聚义厅里落针可闻,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了。
张莽的额头,更是渗出了一串串的冷汗。
王锤子则握紧了铁钎。
就在失望和焦躁即将达到顶点之时——
黝黑的盒子内部,那一些药材,特别是那几片寒髓引,突然毫无征兆地开始消融!
不是融化,而是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分解、气化,变成一股浓郁的、混合着药香和极寒能量的白色雾气,从盒子中袅袅地升起!
紧接着,盒子本身发出了极其低沉的、几乎无法被耳朵捕捉、却能让人的骨头,都感到震颤的嗡鸣声!
盒壁内部,那些看似浑然一体的暗沉材质上,突然浮现出无数极其复杂、不断流转变化的淡金色细微纹路!
嗡鸣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促!淡金色纹路光芒渐盛!
突然,盒子猛地一震!
一道无形却能被清晰感知到的、混合着极寒药力和某种奇异频率的能量脉冲,如同水波一般,以黑盒子为中心,猛地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能量脉冲扫过整个聚义厅,扫过外面的棚户区!
奇迹发生了!
东棚方向,那一些原本不断传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痛苦嘶嚎和疯狂挣扎声,陡然间减弱了一大半!
变成了压抑的、虚弱的呻吟!
仿佛那一股狂暴的瘟疫力量,被什么未知的力量,一瞬间强行压制了下去!
春娘怀里的苗苗,手腕上那一抹顽固的淡绿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淡、收缩!
孩子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些许,呼吸也变得平稳了许多!
就连高长贵,和其他几个轻微的感染者,也明显地感觉到,身上那令人恐惧的麻痒,和不适感,骤然地减轻!
有效!真的有效!
然而,还不等众人的脸上露出狂喜——
那一口白石板棺内,异变陡生!
昏迷的箫景轩的身体,猛地剧烈抽搐起来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
他结满白霜的脸上,青黑色的血管,狰狞暴起,如同有无数小虫,在皮肤下蠕动!
被封住的心口处,那三根乌金长针,疯狂地震颤,发出刺耳的嗡鸣!
一股极其阴寒、与他体内的冰髓散同源,却又更加狂暴的气息,不受控制地从他的体内爆发出来,竟与黑盒发出的能量脉冲,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对抗和共鸣!
“噗——!”一口暗红色的、带着冰碴的鲜血,猛地从箫景轩的口中喷出,溅落在冰冷的棺壁上!
“箫景轩!”豆豆失声地惊呼,想要扑过去,却被那一股冰冷的能量场,猛然地推开!
沈砚一直稳定如磐石的手,终于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动作!
他的另一只手快如闪电,连点箫景轩周身十几处大穴,试图强行压下这一股失控的寒毒爆发!
玄铁面具下的眼神,锐利如刀地射向那仍在嗡鸣、散发着能量脉冲的黑盒!
黑盒的能量脉冲,在压制瘟疫的同时,竟然意外地剧烈刺激,并引爆了箫景轩体内,那本就处于临界点的冰髓散寒毒!
冰棺的平衡,被打破了!
本来是十二时辰的倒计时,就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变得更加凶险万分!
寒毒反噬的速度,远远超过了预期!
豆豆脸色煞白地看着棺中,痛苦抽搐、气息急速衰败的箫景轩,又看看那仍在运转、压制着瘟疫的黑盒。
她以为找到了争取时间的办法,却可能亲手加速了他的死亡!
冰冷的绝望,比聚义厅内的寒气更加刺骨,一瞬间攫住了她。
聚义厅内,空气仿佛被那一口喷出的冰血冻结。
箫景轩在棺中剧烈地抽搐,每一次痉挛,都牵动着骨骼发出令人心悸的轻响,青黑色的血管,在他那霜白的皮肤下狰狞地蠕动,如同濒死的困兽。
那一口维系生机的活气,正被狂暴的寒毒急速地吞噬。
沈砚的手快如鬼魅,指尖连点,封穴阻脉,试图将那失控的寒毒,重新压回冰封的囚笼。
玄铁面具遮挡了他的表情,但紧绷的下颌线,和周身骤然冷冽的气息,昭示着情况的危急。
“怎么一回事?!”疤脸张莽又惊又怒,目光在寒棺和那仍在嗡鸣的黑盒之间,惊疑不定。
“这破盒子不是能压制瘟疫吗?怎么反倒要了箫家小子的命?!”
豆豆的脸色惨白如纸,她扑到棺材边土,却被那刺骨的寒毒气浪,逼得无法靠近。
“是寒毒…黑盒的能量,和他体内的冰髓散寒毒…冲撞了!”
她的声音发颤,一瞬间明白了关键。
黑盒的能量脉冲,能压制瘟疫的“活性”,却意外地点燃了箫景轩体内,同属阴寒、却更加狂暴致命的毒火!
“那还不快快停下这鬼东西!”张莽吼道,作势就要去踹那黑盒子。
“不能停!”豆豆猛地拦住他,指向厅外。
“东棚的兄弟刚稳住!苗苗也没事了!停下盒子,瘟疫立刻反扑!大家都得死!”
“那他呢?!”张莽指着棺中,气息越来越弱的箫景轩,眼睛赤红,“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他死?!”
豆豆的心,如同被冰锥刺穿。
一边是几十条刚刚看到生机的性命,一边是…
是她即便记忆模糊,有关他箫景轩这三个字,是一片空白,但是灵魂深处,冥冥之中,却似乎是依旧为之揪痛的人。
黑盒子不能停,否则前功尽弃。
可是箫景轩…已经撑不过一炷香!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两难境地,沈砚冰冷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如同下来的判决:
“冰髓反噬,阳尽阴绝。寻常手段,必死无疑。”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