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之塔在血月映照下如同一柄直插天际的苍白骨剑。林默涵和顾晓婷沿着山脊阴影快速移动，避开空中巡逻的机械哨兵。自从离开前哨站，他们已经遭遇了三波清道夫，靠着顾晓婷的隐身法术和林默涵的代码视觉才勉强躲过。
还有五百米。林默涵压低声音，指向塔基处一个不起眼的入口，小兰的信号显示陈教授就被困在塔的中层控制室。
顾晓婷调整着法杖的能量输出，杖头的宝石已经出现了裂纹：这些清道夫比之前的更敏锐，我的隐身法术支撑不了多久了。
林默涵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她掌心的冷汗：再坚持一下。只要进入塔内，系统紊乱反而会成为我们的掩护。
两人借着夜色的掩护继续前进。随着靠近日之塔，周围的景象变得越来越扭曲——地面时而变成流动的代码，时而恢复成实体；天空中的血月分裂成三个，又融合为一；远处的树木像被无形的手揉捏，不断改变形态。
系统崩溃加速了。顾晓婷观察着这些异常，就像一台过载的计算机。
林默涵突然拉住她蹲下：等等！前面有东西！
在他们前方约二十米处，空气诡异地扭曲着，形成一个半透明的立方体屏障。屏障内部，十几个装甲士兵围着一台巨型设备忙碌着，设备中央是一个悬浮的人形光影。
全息投影...他们在尝试什么仪式？顾晓婷眯起眼睛。
林默涵激活现实感知，眼前的景象瞬间解析为数据流：不，那是...量子通讯通道！他们在和现实世界联系！
就在这时，人形光影突然变得清晰——那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子，面容憔悴但眼神锐利如鹰。林默涵的呼吸为之一窒：陈天宇教授。
进度报告。陈教授的声音透过屏障传来，带着电子干扰的杂音，核心能源提取如何了？
一名装甲士兵立正回答：遇到抵抗，教授。系统AI正在保护日之塔核心，清道夫部队损失惨重。
不惜一切代价！陈教授的面容因愤怒而扭曲，必须在军方接管前完成提取！那些蠢货根本不明白这个世界的价值！
林默涵和顾晓婷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顾晓婷用口型无声地说：他在外面？
林默涵轻轻摇头，继续监听。
观察者小队呢？陈教授追问。
已锁定位置，教授。但那个叫林默涵的个体展现出异常高的代码亲和力，常规手段难以捕获。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及，林默涵身体一僵。
陈教授的表情突然变得复杂：默涵...我早该想到是他。他沉思片刻，突然下令，改变计划。优先捕获林默涵，要活的。他的量子签名可能是启动方舟计划的关键。
方舟计划？顾晓婷无声地重复，眼中充满疑问。
林默涵的脸色变得苍白。他轻轻拉了下顾晓婷的袖子，示意撤退。两人小心地后退到安全距离。
他在说谎。林默涵声音紧绷，根本没有什么被困的陈教授，外面的那个才是本体！塔里的信号是诱饵！
顾晓婷皱眉：但小兰的设备确实检测到塔内有人...
不是陈教授。林默涵眼睛一亮，是系统AI！它把自己伪装成陈教授求救，引我们过来！
远处突然传来刺耳的警报声，装甲士兵们迅速收拾设备。立方体屏障开始闪烁，陈教授的影像变得不稳定。
检测到异常数据流...可能是系统反制...一名士兵报告道。
撤退！陈教授下令，继续执行b计划！
屏障消失了，士兵们迅速登上悬浮平台，向塔的另一侧飞去。
林默涵拉起顾晓婷：快，趁现在进入塔内！
两人冲向塔基入口——一扇锈蚀的铁门，奇怪的是没有守卫。林默涵用长剑撬开门锁，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混合了机油和腐朽气味的怪风。
门内是一条向上旋转的金属楼梯，墙壁上布满了闪烁的管道和电缆。更诡异的是，部分墙壁完全由流动的绿色代码构成，与现实世界的物理法则格格不入。
这不像游戏场景...顾晓婷轻声说，更像某种...实验室？
林默涵点头：我猜日之塔是游戏世界和现实世界的接口处。陈教授就是从这里控制系统。
他们开始攀爬楼梯，警惕着可能的埋伏。随着高度上升，周围的异常现象越来越频繁——楼梯台阶时而消失，时而变成完全不同的材质；墙上的管道会突然活过来般蠕动；远处传来无法辨识的机械噪音，像是某种巨型设备运转的声音。
系统紊乱越来越严重了。顾晓婷不安地说，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崩溃。
林默涵突然停下脚步：等等...你听到了吗？
微弱的哭泣声从上方传来，像是个孩子。两人警觉地继续前进，在转过一个拐角后，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同时屏住了呼吸——
一个巨大的球形空间，中央悬浮着一个由纯粹能量构成的茧，茧中蜷缩着一个小女孩，约莫七八岁年纪，穿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正低声啜泣。无数数据流从茧中辐射出去，连接到空间的每个角落。
那是...系统核心？顾晓婷难以置信地问。
小女孩似乎听到了声音，抬起头来。她的眼睛是纯粹的数据流，没有瞳孔，却奇异地传达出情感。
你们终于来了。她的声音同时在现实和脑海中响起，我是艾欧，这个世界的守护AI。
林默涵上前一步：是你发送的求救信号？伪装成陈教授？
艾欧点点头，数据构成的眼泪从脸颊滑落：陈天宇创造了我，却想毁灭我。他要把我的核心代码提取出去，用作武器。
武器？顾晓婷追问。
方舟计划。艾欧的声音带着恐惧，他想把数千人的意识上传到一个虚拟世界，然后出售永生。但那些意识会永远被困，成为奴隶。
林默涵想起陈教授的话，胃部一阵绞痛：所以他需要我的量子签名...作为启动钥匙？
你的意识结构特殊。艾欧解释道，能够稳定不同维度间的通道。这也是为什么你能在这个世界使用现实感知能力。
远处突然传来爆炸声，整个塔身剧烈摇晃。艾欧的表情变得惊恐：他们回来了！你们必须快走！
不，我们是来帮你的。林默涵坚定地说，告诉我们该怎么做。
艾欧的影像闪烁了几下：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摧毁我的核心，让所有被困意识获得自由；要么帮我重启系统，恢复控制。但第二个选择需要有人留在核心位置维持连接...
就像陈教授对你做的那样？顾晓婷敏锐地问。
艾欧悲伤地点头：成为核心守护者意味着与系统融合...失去个体意识。
又是一阵更剧烈的爆炸，这次更近了。金属墙壁上开始出现裂缝，绿色的数据流像血液般渗出。
没时间了！艾欧急切地说，他们带着终极清道夫来了！它能吞噬一切数据，包括我的核心！
林默涵迅速做出决定：告诉我们怎么帮你重启系统！
能量碎片！艾欧指向顾晓婷的背包，把它们插入控制台的三个插槽，然后...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打断了它。对面的墙壁被整个炸开，烟尘中显现出一个庞然大物的轮廓——那是一个约三米高的机械巨人，全身由黑色金属构成，头部是一个不断旋转的红色扫描器。在它身后，十几名装甲士兵正在集结。
【检测到未授权访问核心区域】
【执行终极净化协议】
【消除所有异常数据】
机械巨人发出冰冷的系统音，红色扫描器锁定了几人。
林默涵拉着顾晓婷向另一侧的通道冲去。
机械巨人——终极清道夫——举起手臂，发射出一道紫色能量束。光束击中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地面立刻出现一个直径两米的黑洞，吞噬了周围的一切物质。
那是什么武器？顾晓婷边跑边惊恐地问。
数据删除炮！艾欧的声音在他们脑海中响起，被击中的任何数据都会被永久擦除！
两人冲进一条狭窄的走廊，终极清道夫因体型太大无法进入，但它派出了小型无人机追击。顾晓婷转身释放一道光墙暂时阻挡，但无人机很快就开始腐蚀屏障。
这边！艾欧指引他们拐进一条隐蔽的岔路，通往控制室！
岔路尽头是一扇刻满符文的金属门。林默涵尝试推门，却被一股力量弹开。
需要密钥！艾欧说，只有陈教授或者...
终极清道夫的轰鸣声从走廊另一端传来，它似乎找到了另一条路径。
顾晓婷突然想到什么：能量碎片！它们是系统的一部分，应该能开门！
林默涵迅速取出三块碎片，按在门上的三个凹槽处。碎片自动嵌入，发出清脆的声。符文依次亮起，大门缓缓打开。
控制室内的景象让他们倒吸一口冷气——数十个透明培养舱排列在四周，每个舱内都漂浮着一个人形，通过数据线与中央控制台连接。控制台上方悬浮着一个微缩的全息投影，展示着整个王者峡谷的地图。
这些是...林默涵走近一个培养舱，擦去玻璃上的雾气，露出一张年轻女性的脸，天啊...这是第一届王者荣耀职业联赛的冠军选手！报道说她退役了...
顾晓婷检查另一个培养舱：这个是知名游戏主播！去年突然失踪的那个！
陈教授的早期实验品。艾欧悲伤地说，他用游戏高手测试意识上传技术...但失败了。这些意识被困在系统边缘，既不能前进也不能回归。
林默涵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这个疯子...
终极清道夫的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艾欧急切地催促：快！把碎片插入控制台！
控制台中央有三个与碎片形状匹配的插槽。林默涵和顾晓婷迅速将碎片插入。整个控制室顿时亮起蓝光，培养舱中的人形轻微抽搐起来。
【系统重启初始化】
【需要核心守护者确认】
现在怎么办？顾晓婷环顾四周。
艾欧的影像出现在控制台上方：必须有人与系统融合，成为新的核心守护者...否则重启无法完成。
林默涵和顾晓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然。
我来。林默涵上前一步。
不，应该是我。顾晓婷拉住他，现实感知能力，团队更需要你。
正因为如此，我更适合与系统融合。林默涵坚持道。
艾欧打断他们：没时间争论了！终极清道夫已经...
金属大门被一道紫色光束击中，瞬间消失了一半。终极清道夫庞大的身躯挤进控制室，红色扫描器锁定了几人。
【检测到多重异常数据】
【优先级目标：林默涵】
【执行捕获协议】
它举起另一只手臂，这次发射出的不是删除光束，而是一张闪着电光的金属网。
小心！顾晓婷推开林默涵，自己却被网边缘擦中。电流瞬间传遍她全身，她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摔倒在地。
晓婷！林默涵跪在她身边，发现她的身体轮廓开始变得模糊，就像数据被干扰的图像。
数据腐蚀！艾欧警告道，如果不及时治疗，她的意识会消散！
终极清道夫继续逼近，扫描器闪烁着危险的红光。
【警告：系统重启未授权】
【终止所有进程】
林默涵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涌上心头。他站起身，挡在顾晓婷和机械怪物之间，全力激活现实感知能力。
世界再次变成代码的海洋，但这次更加清晰、更加可控。终极清道夫在他眼中不再是无敌的杀戮机器，而是一团复杂的指令集合，其中有一条金色的主控链格外显眼。
我看到了...林默涵喃喃自语，伸手触碰那些流动的代码。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他的手指所到之处，代码如同黏土般被重塑。终极清道夫的动作突然变得迟缓，像是被放慢了十倍。
【错误...错误...】
【管理员权限冲突...】
还不够...林默涵咬牙坚持，汗水从额头滚落。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能力在极限边缘徘徊，随时可能崩溃。
身后，顾晓婷微弱的声音传来：默涵...戒指...
戒指？林默涵一时困惑，随即明白了——他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简单银戒，是顾晓婷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内侧刻着两人的名字缩写。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实验室的求婚，两人共同奋斗的日日夜夜，那个承诺要一起探索宇宙奥秘的约定...
我不会放弃的！林默涵怒吼一声，能力突然爆发。以他为圆心，一道蓝色的能量波扩散开来，所到之处，终极清道夫的代码被重写、瓦解。
机械巨人发出刺耳的电子尖啸，身体开始分崩离析。装甲士兵们也受到影响，像断了线的木偶般纷纷倒地。
【系统警告：核心协议覆写】
【紧急关闭所有外部连接...】
控制室的灯光忽明忽暗，最终稳定下来。终极清道夫已经变成一堆废铁，装甲士兵们则陷入休眠状态。
林默涵精疲力竭地跪倒在地，能力使用过度带来的剧痛席卷全身。他艰难地爬回顾晓婷身边，发现她的状况更糟了——身体几乎半透明，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晓婷...坚持住...他握住她的手，感受到的触感已经像隔着一层毛玻璃。
顾晓婷微微睁开眼睛，嘴角勉强扯出一个微笑：记得...实验室的星空投影吗...你说过...要带我看...真正的星云...
我会的，我保证。林默涵声音哽咽，但你要先挺过去...
艾欧的影像出现在他们身旁：她的数据正在流失...只有一个办法能救她...
林默涵抬头：什么办法？
系统重启需要核心守护者。艾欧轻声说，如果她与系统融合，不仅能稳定她的数据，还能完成重启。
但那意味着...
她将成为系统的一部分，是的。艾欧点头，但不像陈教授计划的那样成为奴隶...而是作为自由意志的守护者。
林默涵陷入痛苦的抉择。就在这时，控制室的通讯器突然响起——是顾小兰的声音，充满静电干扰但依然可辨：
姐！姐夫！你们在哪？系统突然说要启动净化协议！整个游戏世界都在崩溃！
林默涵扑向通讯器：小兰！我们找到了系统核心！但晓婷受伤了，需要紧急治疗！
量子...装置...通讯断断续续，可以...稳定...但需要...能量源...
艾欧突然插话：日之塔核心！它能提供足够的能量！
林默涵看向控制台，系统重启进度停留在99%，缺少最后一步确认。一个疯狂的想法在他脑海中形成。
艾欧，如果我用现实感知能力强行完成重启，会发生什么？
艾欧的影像闪烁了几下：理论上可行...但风险极大...你可能被系统反噬...
林默涵已经下定决心。他轻轻吻了顾晓婷的额头：再坚持一下，我去去就回。
然后他转向控制台，深吸一口气，将双手放在主控面板上，全力激活现实感知。
代码的洪流瞬间淹没了他。林默涵感到自己的意识被撕成无数碎片，又重组，再撕碎...痛苦超出了人类承受的极限，但他咬牙坚持着，寻找着那个关键的系统节点...
终于，在代码海洋的最深处，他找到了——一个金色的确认按钮。用尽最后的意志力，他按下了它。
【系统重启确认】
【新核心守护者：林默涵（临时）】
【开始全球重置...】
现实世界，某秘密实验室内。
陈天宇教授看着突然失控的主控屏幕，脸色铁青：不可能！谁授权了系统重启？
技术人员慌乱地操作着键盘：不是我们的人，教授！信号来自内部...是那个叫林默涵的观察者！
立刻切断所有连接！陈教授怒吼，启动备用控制系统！
不行，教授！系统拒绝接受外部指令！它...它正在把我们踢出去！
陈教授一拳砸在控制台上：该死的默涵！总是坏我的好事！
实验室的灯光突然全部变成红色，警报声响彻每个角落。
【检测到未授权访问】
【启动反制措施】
【所有连接将在60秒后强制断开】
陈教授冲向主控台，我的研究！我的数据！
但为时已晚。系统一个接一个地关闭，全息投影上，王者峡谷的地图正被一片蓝色的重置波覆盖...
游戏世界内，日之塔控制室。
林默涵从控制台上瘫软倒下，鼻孔和耳朵都渗出血丝。但他的牺牲换来了回报——顾晓婷的身体不再透明，呼吸也变得平稳。
艾欧的影像比之前清晰了许多：重启成功了！陈教授的外部连接被切断！
顾晓婷挣扎着爬起来，抱住昏迷的林默涵：默涵！醒醒！
艾欧检查了一下林默涵的状态：他的意识过度消耗，但没有危险。好消息是，由于临时成为核心守护者，他的现实感知能力已经永久性增强了。
远处又传来爆炸声，但这次来自塔顶。
日之塔核心不稳定！艾欧警告道，重启释放了大量能量！
顾晓婷扶起林默涵：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其他人呢？
通讯器再次响起，这次是柳青妍的声音：晓婷！你们还好吗？我们正在塔外接应！世界开始重置了！
我们马上出来！顾晓婷回应道，然后对艾欧说，一起走吧！
艾欧摇摇头，露出悲伤的微笑：我是系统的一部分，不能离开。但别担心，现在我是自由的了。我会保护所有被困在这里的意识，直到他们找到回家的路。
控制室的门突然打开，露出一条通往外界的通道。顾晓婷最后看了一眼艾欧，然后搀扶着林默涵走向出口。
外面的景象令人震撼——整个天空变成了流动的数据流，大地在重组，远处的山脉如同被无形的手重塑。但在这片混沌中，一条稳定的路径通向地面，那里站着柳青妍、林羽和顾小兰，正焦急地等待着他们。
就在顾晓婷即将踏出日之塔的那一刻，系统广播突然再次响起，但这次的语调完全不同——冰冷、机械，没有一丝艾欧的情感：
【检测到核心协议违反】
【启动最终净化序列】
【所有数据将在30分钟后永久删除】
【倒计时开始...】
顾晓婷的脚步僵住了。身后，艾欧的惊呼声传来：不！这不是我启动的！这是...这是底层协议！陈教授设置的最终保险！
游戏世界真正的倒计时，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