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与愿违,当天晚上,就有人摸到医院来了。是个穿黑风衣的男人,戴着口罩,扔给张伟个信封:“帮我找样东西,这数归你。”里面是张支票,后面跟着一长串零。“找啥?”张伟把信封推回去。
“古墓里的编钟,”男人声音压得很低,“我知道你能看见,只要告诉我在哪,钱和你的眼睛,都保得住。”张伟心里咯噔一下——这人知道他眼睛的事!
“滚。”张伟扯掉输液管就要下床,男人冷笑一声:“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那店,你那帮街坊,想让他们出事吗?”说完转身就走,风衣下摆扫过床头柜,带落了那张登着张伟照片的报纸。
铁雄气得直骂娘,李老却按住他:“别冲动。这伙人是盗墓贼,手里有家伙,硬拼不行。”张伟望着窗外的月亮,突然想起王大妈的银镯、李老的玉佩,想起街坊们凑在店里说笑的样子。“我知道该咋做了。”
他让铁雄去通知王警官,自己假装答应盗墓贼,约在工地见面。到了地方,盗墓贼带了五个人,手里都拎着家伙。“东西呢?”为首的男人举着刀。张伟指了指盗洞:“编钟就在耳室北墙,被砖封着呢。”
男人让人下去挖,自己举着刀盯着张伟。就在这时,周围突然亮起警灯,王警官带着人从暗处冲出来:“不许动!”盗墓贼想反抗,被早有准备的警察摁在地上。张伟看着被戴上手铐的男人,突然觉得眼睛舒服多了——心里的石头落了,眼里的光也清了。
回医院的路上,铁雄拎着个保温桶:“我妈熬的猪肝汤,补眼睛的。”李老揣着个布包,打开是副墨镜:“早市买的,防太阳。”张伟喝着汤,觉得比啥山珍海味都香。
出院那天,街坊们在胡同口放了串鞭炮,王大妈给张伟戴了个红绳结:“辟邪,保平安。”刘大爷把那杆老猎枪扛来,往店门口一立:“谁敢再来捣乱,我崩他!”
张伟站在聚宝阁门口,看着“文物保护先进个人”的牌匾,突然觉得这荣誉不如眼前的笑脸实在。他摘下墨镜,阳光有点晃眼,却看得真切——铁雄在擦柜台,李老在喂画眉鸟,小伙子推着他爸来晒太阳,王大妈在给布帘绣花。
“张哥,咱中午吃啥?”铁雄探出头喊。张伟笑了:“还吃韭菜饺子,让你妈多包点。”
从医院回来没几天,张伟那双眼又出了新状况——不是看不清,是看啥都带着层暖光。
就说铁雄妈送的韭菜饺子,在他眼里绿得发亮,像刚从地里割的;李老的紫砂壶,壶身上的纹路都透着点金黄,跟抹了油似的。
“你这怕不是开了‘美颜眼’?”铁雄凑过来看他的眼睛,“瞅啥都带滤镜,比赵鹏那相机还邪乎。”
张伟没理他,正盯着柜台里的铜盒子,盒身上的“卫”字在暖光里像活了似的,隐约能看见笔画里藏着个小月牙——以前咋没发现?
正琢磨着,戴鸭舌帽的小伙子跑进来,手里举着个旧收音机,是“红灯牌”的,壳子裂了道缝。“张哥,我爸说这收音机里有个秘密,”小伙子脸通红,“他年轻时候听评书,总说里面藏着个‘会喘气的零件’,让我拿来给你瞅瞅。”
张伟接过收音机,在他眼里,机身里面果然有团淡淡的红光,在喇叭旁边忽明忽暗,像颗小火星。他拆开后盖,在喇叭后面摸出个小布包,打开一看,是粒晒干的蒲公英种子,不知道搁了多少年,居然还没碎。
“这是……”小伙子愣住了。张伟突然想起小伙子他爸说过,他妈生前最爱吹蒲公英,说“种子飞多远,念想就传多远”。“你妈放的吧,”张伟把种子包好,“怕你爸听评书太孤单,留个念想。”小伙子眼圈红了,攥着布包没说话。
铁雄在旁边瞅着直咋舌:“张哥你这眼太神了,连种子都能瞅见。要不咱去潘家园摆摊?专挑里面藏着故事的物件,指定火。”李老敲他脑袋:“火啥?累坏眼睛咋办?上次住院还没记性?”
话是这么说,没过两天,李老自己倒带了个物件来——个铜制的烟嘴,刻着“戒烟”俩字,是早市从个老头手里收的。“你瞅瞅这里面有啥,”李老神秘兮兮的,“那老头说他爹抽了一辈子烟,临了把烟嘴塞给他,说‘里面有我的话’。”
张伟盯着烟嘴看了几秒,暖光里能看见烟嘴内壁刻着几行小字,密密麻麻的。他找来根细铁丝,缠上棉花,蘸着酒精擦了半天,还真露出字来:“儿啊,烟戒了吧,你娘闻不得烟味,咳咳……”后面的字被烟油糊住了,看不真切。
李老看着字,突然红了眼眶:“这老头昨天还来问我,说他爹临终前总咳嗽,是不是抽烟抽的。我这就给他送回去,让他瞅瞅。”
张伟看着李老的背影,突然觉得这双“美颜眼”也不算坏事——它照见的不是物件的好坏,是藏在里面的人心。就像那粒蒲公英种子,那几行没写完的字,看着普通,却比任何珠宝都重。
下午,王警官突然来了,手里拎着个证物袋,里面是枚生锈的弹壳,是上次黑夹克团伙留下的。“帮个忙,”王警官挠挠头,“这弹壳上的编号磨没了,想看看能不能找着点线索,顺藤摸瓜揪出他们的老窝。”
张伟把弹壳放在灯下,暖光里能看见弹壳底部有个极小的印记,像朵梅花。“这是‘梅花堂’的标记,”张伟指着印记,“以前听我爷爷说过,民国时候有个军火贩子团伙,就用这标记。”王警官眼睛一亮:“难怪黑夹克那么嚣张,原来是有老底!”
送走王警官,铁雄凑过来:“张哥,你这眼简直是破案神器啊!要不咱跟派出所合作?当编外顾问。”张伟白他一眼:“先把你那后背养好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