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天翊收回了手里的酒壶,笑了笑。
“将军说得是,人走茶凉,人之常情,但车某相信老王爷的眼光,自认将军不是那样的人,否则老王爷也不会将这令牌交给在下,让在下遇到困难时来寻将军。”
宇文吉“哈哈哈”大笑三声:“你也不用拿话激我,本将军曾经确实受牧老王爷知遇提携之恩,可那都是老黄历了,现在的镇北军,可不是本将军说了算,你打错算盘了。”
牧天翊皱了皱眉头:“将军不会以为车某是某人的说客吧?”
“难道不是?”
“误会,误会了。”
牧天翊端起酒壶,再次给他倒酒,这次,宇文吉并没有阻止。
“车某只不过是一商人,跟朝廷那些勾心斗角之辈,并无半点关系。”
宇文吉的两根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地敲了敲:“那你找本将,所为何事?”
“将军应该听说了,昨日,你们扣了一批粮食,那是车某的,不知将军能不能行个方便,通融通融。”
“你的!”
宇文吉一脸震惊:“你不会跟敌国勾结,走私粮草吧?”
“将军误会,误会了,车某只是个商人,再说了,现在朝廷并未制止两国贸易往来,车某只是贩卖点粮食,赚点差价,发点辛苦财,谈不上勾结。”
宇文吉眉头皱了皱,朝廷确实没有下令要阻止两国贸易往来,但上元节后出兵收复关山的消息,却是在小范围秘密传开了,不知真假。
“你应该知道,现在的镇北军,并不是牧老王爷那时的镇北军了,若是以前,本将军只要打一声招呼,这事也就给你办了。
可自从牧王府被灭后,镇北军没了依靠,现在大部分将领都被太子殿下安排的人给收买了,本将虽为副将,但在军中,根本说不上话,恕在下无能为力。”
宇文吉显得很是无奈,摇了摇头。
他很怀念以前跟着牧老王爷策马扬鞭的日子,没有勾心斗角,只要你立了功,定能获得嘉奖。
不像现在,功劳都是别人的,黑锅永远是自己的,奖罚不明,是非不分,他早已有退隐之心。
要不是牧老王爷曾经告诫他:“无论如何一定要坚持下去,就算老夫死了,也会为你们找一个新的大将军,带领你们继续前行,你们安心等着便是。”
他恐怕早就退隐了。
刚开始,他以为车无道就是牧老王爷给他们安排要带领他们走上辉煌的将军,这才过来相会。
可谁知,眼前之人,虽拿着牧老王爷的令牌,却不是个将军,只是个商人,令其很是失望。
也许,镇北军真的没救了。
牧天翊眉头紧锁,想来也是,树倒猢狲散,一个被灭的牧王府,还有何能力庇佑镇北军,只会成为别人争抢的棋子。
“那现在的镇北军,掌握在谁手中?”
宇文吉猛地灌了自己一杯酒:“现在的镇北军,分为三派,一派是以副将军赵向毅为首的太子党,一派是以副将军房程飞为首的凌云党。”
“那另外一派,应该就是以将军为首,不愿意归顺太子和二皇子的老兵了。”
“正是如此,我们或多或少都曾受过牧老王爷的再造之恩,誓死效忠牧王府。”
“可牧王府现在已经灭了。”
“老王爷曾说过,哪怕有一天他死了,他也会为我们找到一位真正的将军,带领我们重塑辉煌。”
“你就这么坚信,他没有诓骗你们?”
“不,绝不可能,老王爷绝对不会骗我们的!”
宇文吉突然站了起来,朝牧天翊嘶吼。
“来来来,喝酒喝酒!”
牧天翊端起酒杯,敬这位重情重义的将军。
在这战乱动荡,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朝不保夕的年代,这精神确实难能可贵。
宇文吉端起桌面上的酒杯,仰头又灌了自己一杯,坐了下来。
“不是本将军不想帮你,实在是爱莫能助,现在的镇北军,基本上是赵向毅说了算,就连房程飞,也不得不忍让三分。”
牧天翊捏了捏耳垂,要是这粮草再不运送出去,等朝廷的闭关圣旨下来,恐怕唐诗诗他们,就要遭殃了。
“赵向毅此人如何?”
“好大喜功,一无是处,特别贪财好色,仗着自己是太子党,在镇北军中胡作非为,根本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对士兵不是打就是骂,根本不配为将。”
牧天翊笑了笑:“只要他贪财好色就行,你能否帮车某约他出来,当然,此事若成,绝对少不了将军的好处。”
说着,便从衣袖里取出三千两银票,递到了宇文吉面前。
宇文吉看着眼前的银票,很是心动。
他们这些忠于牧王府的老部下,爹不痛娘不爱,不但俸禄被恶意克扣,就连伙食也是最差的,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肉食了。
一咬牙,就将银票揣进了衣袖:“看在老王爷的面子上,我就帮你这一次,但成与不成,就看你的造化了。”
“那就多谢将军了,今晚怡红院,车某恭候将军大驾。”
“好。”
宇文吉起身告辞,看着满满一桌子菜,很是不舍。
牧天翊看出了他的囧样,笑着道:“这些酒菜吃不完也是浪费,将军若是不嫌弃,不如带回去,给弟兄们尝尝,如何?”
“那就多谢车兄了,不怕车兄笑话,我们这些老兵就是某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处处被排挤。
干最危险的活,吃最差的伙食,不仅俸禄被克扣,连吃都吃不饱,你这三千两,算我宇文吉借你的,等我有了钱,再还你。”
“将军义气,以后有何困难,就到风语阁知会一声,车某能帮的,一定帮。”
“车兄仗义,保重。”
“保重!”
看着宇文吉离去的背影,墨青山担忧地询问:“阁主,你真的相信他?”
“信与不信又何妨,我们只是做生意而已,又没干什么违法乱纪之事,怕他作甚。”
“这倒也是。”
可殊不知,暗处,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们。
红月客栈,黑玫瑰厢房内,所有门窗都被封的死死的,一点光线都透不进来,太白天,显得很是昏暗,看不清人脸。
一身红妆的女子走了进来:“主人,刚刚,宇文吉去德胜楼见了一个人。”
此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万魔城红衣客栈的掌柜姬若兮。
坐在帘子后的男子连头都没抬,转了转拇指上的玉扳指:“谁?”
“车无道。”
帘子后的男子猛地抬起头,迸射出透骨般寒光:“他,不是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