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都的青铜宫灯将大殿映得一片通明,楚王熊旅的身影在巨大海图上投下浓重的阴影。海风裹挟着江水的腥气从敞开的殿门灌进来,吹得海图上标记岛屿的朱砂字迹微微颤动。
“自先王开辟云楚商道,我楚国船队已抵达交趾海岸。”熊旅的指尖划过海图上蜿蜒的海岸线,“如今打通南海出海口,这些散落海上的明珠,便是我楚国新的疆土。”
年仅十岁的太子熊审踮起脚尖,努力让视线越过案几上堆积如山的竹简。他腰间佩戴的小玉璜随着呼吸轻轻晃动,稚嫩的脸庞上,一双眼眸却亮得如同星辰。当父亲的话语落下,熊审向前半步,衣角扫过身旁的青铜冰鉴。
“大王圣明。”令尹孙叔敖的声音打破短暂的沉默。这位掌管楚国军政大权的重臣,华服上用丝线绣就的凤鸟图案,在灯光下泛着柔和而神秘的光泽,“南海诸岛远涉重洋,暗礁险滩星罗棋布,贸然进军恐折损兵力。臣以为,当务之急是招募熟悉南海水文的舟师。”
上将军养由基闻言,腰间佩剑“当啷”一声撞在身旁刻满战功的青铜鼎上。这位以神箭闻名天下的武将,古铜色的脸庞因激动而泛起红晕,犹如天边燃烧的晚霞:“末将麾下三千水师,愿为先锋!定要在南海竖起我楚国大旗!让蛮夷贼寇闻我楚军之名,望风而逃!”
熊旅抚须大笑,笑声震得殿顶悬挂的玉磬嗡嗡作响,仿佛要穿透这重重宫墙,传遍整个郢都。他伸手从案几上拿起一枚青铜虎符,虎符表面雕刻的猛虎张牙舞爪,在烛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养将军听令!即日起组建南海水师,所需粮草、工匠,皆从郢都府库支取。但凡有敢刁难者,以抗旨论处!”
养由基单膝跪地,双手接过虎符,虎符在他掌心留下冰凉的触感,仿佛承载着楚国的千秋霸业。孙叔敖微微皱眉,上前一步,袍袖轻轻摆动:“大王,除水师外,还需绘制详细海图。臣听闻苍梧郡有位名叫海翁的老舟师,曾七次远航南海,对诸岛地形、洋流潮汐了如指掌。若得此人相助,我军胜算倍增。”
熊旅颔首,目光如炬:“令尹考虑周全。即刻选派三名精干使者,持王命金牌前往苍梧,务必请海翁出山。若海翁有任何要求,只要不悖国法,皆可应允。”他转身望向窗外深沉的夜色,声音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三个月后,南海水师必须扬帆起航。我要让南海的每一座岛屿,都沐浴在大楚的荣光之下!”
散朝后,熊审跟在父亲身后步入内殿。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宛如一幅神秘的画卷。熊旅忽然停下脚步,转身凝视着儿子,目光中充满慈爱与期待:“审儿,你今日在朝堂上为何一言不发?”
熊审抬起头,稚嫩的声音带着几分坚定,犹如清晨穿透薄雾的钟声:“儿臣在听,也在想。南海诸岛虽远,但楚国若要成就霸业,就必须掌控这片海域。儿臣深知自己年幼,尚需学习,但总有一日,儿臣会像父亲一样,带领楚国走向更广阔的天地。”
熊旅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好!不愧是我熊旅的儿子。待你成年,这楚国的江山,便交由你去守护。”
与此同时,郢都的匠作坊内,青铜熔炉映红了夜空,仿佛一片燃烧的火海。工匠们挥汗如雨,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滴在滚烫的地面上瞬间蒸发。他们将滚烫的铜水注入战船模具,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金属气息。每一次锤打,都仿佛是在为楚国的未来铸下基石。
远处的码头边,新招募的水手正在月光下练习操帆掌舵。他们的身影在月色下显得格外矫健,此起彼伏的号子声,如同激昂的战歌,为这个古老的国度,奏响了征服南海的序曲。在郢都的各个角落,筹备工作紧锣密鼓地进行着,整个楚国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海上征程而沸腾。
三日后,三名使者带着王命金牌,快马加鞭奔赴苍梧郡。养由基则日夜操练水师,将先进的战术与严格的纪律融入每一次训练。孙叔敖统筹各方资源,确保粮草、兵器按时供应。郢都的百姓们也纷纷行动起来,为出征的将士们准备衣物、干粮。
而太子熊审,每日都会来到王宫的观星台,望着南方的星空,心中默默描绘着楚国未来的蓝图。他知道,这一场南海之战,不仅是楚国的机遇,更是他成长的起点。在这个风起云涌的时代,楚国即将书写一段新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