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海的夜幕,像块浸了墨的绒布,缓缓覆盖了演武场。篝火台已堆起半人高的干柴,火星在风中跳跃,映着四周挂满的灯笼,红得像团燃烧的云。白天的喧嚣未散,反而因夜色添了几分热烈——新兵初训汇报表演的狂欢夜,终于到了最热闹的时刻。
我坐在高台的椅子上,指尖夹着杯温热的茶。台下的草坪上,将领们三三两两地围坐,动物战友们占据了最松软的角落,雄鹰栖在临时搭起的木架上,猛虎趴在篝火旁,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面。远处传来炊事班弟兄们搬东西的声响,夹杂着新兵们压抑不住的笑闹,空气里飘着烤全羊的焦香,却盖不住另一种更清冽的气息——那是属于雪儿的味道,总带着点山林的新鲜。
“雪元帅来啦!”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像颗石子投进热闹的湖面,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演武场入口。
我抬眼,果然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穿过灯笼的光晕,朝高台走来。雪儿穿着身月白色的夜行衣,袖口绣着暗绿色的茶芽纹,更显得身姿轻快。她双手各提一个白色食盒,食盒上沾着点深绿的茶渍,想来是刚从伙房出来。五大器灵跟在她身后,天海和雪剑抬着个盖着棉垫的大托盘,灵珑蹦跳着,手里还攥着片刚摘的茶叶,在灯笼下泛着油亮的光。
“爸。”她走到我面前,把食盒往我手里一递,鼻尖沾着点炭灰,眼睛却亮得像落了星子,“这是我自创的十道排毒美食,下午在后山发现了片老茶树林,采了新叶回来做甜点,茶香能解腻,保证把今天吃的油腻都排干净!”
周围的将领们顿时来了精神。老将军拄着拐杖凑过来,眯眼笑道:“哦?用茶叶做甜点?丫头又琢磨出新花样了?”
雪儿笑着点头,没等我开口,已经伸手掀开了食盒的盖子。
刹那间,一股清醇又馥郁的香气猛地从盒中涌出,像带着山雾的茶泉,瞬间漫过整个高台,甚至压过了篝火的烟火气。那香气层次分明:糙米的醇厚裹着翡翠般的绿意,鸡肉的鲜混着海带木耳的清,全麦饼的麦香缠着蔬菜的脆,三道主菜的香气扎实又清爽;紧接着,绿茶的清幽裹着椰奶的甜、红豆的绵、银耳的润、香蕉的糯、糯米的香、酸奶的酸、雪梨的甘,七道甜点的气息层层递进,像场茶味的雨,落在心尖上,涤去了所有浮躁。
“嘶——这茶香味儿……”张将军刚端起酒杯,闻着这股香气,手顿在半空,喉结明显地上下滚动,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杯沿的酒渍沾在嘴角都没察觉,引得旁边的李都尉打趣:“老张,别对着食盒流口水,雪元帅看着呢。”
场下的新兵们更是按捺不住,有几个性子活泛的,已经悄悄往前挪了挪脚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手里的食盒。最前排那个小个子新兵,早上流口水的糗样还没忘,此刻捂着嘴,却挡不住眼里的渴望,肩膀都在微微发抖。连篝火旁的猛虎都抬起头,朝高台的方向嗅了嗅,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呼噜”声,像是在催促。
我低头看向食盒里的美食。两层白瓷碗碟码得整整齐齐,每样都透着茶的雅致。
上层是三道排毒菜:翡翠糙米排毒炒饭盛在海碗里,糙米的浅黄裹着翠绿的蔬菜丁——想来是用绿茶水焯过的菠菜、西兰花,还有嫩白的豆腐碎,颗颗米粒分明,油亮得像撒了层茶粉;海带木耳鸡肉丸子装在白瓷碗中,十个丸子圆滚滚的,表皮泛着淡淡的褐绿色,隐约能看到海带的碎末,旁边摆着一小碟绿茶味的蘸料;豪华版全麦蔬菜排毒汉堡叠得老高,放在青瓷盘里,两层全麦饼烤得微焦,中间夹着焯水的生菜、番茄片、黄瓜条,还有层厚厚的绿茶味蔬菜泥,最上面插着片嫩绿的茶叶,像面小旗帜。
下层是七道排毒甜点:绿茶冻撞椰奶装在透明玻璃杯里,浅绿色的茶冻颤巍巍的,上面浇着乳白的椰奶,撒了点绿茶粉,像座小小的茶山;抹茶红豆山药泥盛在白瓷小碗中,深绿的抹茶粉裹着乳白的山药泥,中间嵌着暗红的红豆沙,甜香里透着茶的微苦;绿茶银耳莲子羹用带盖的炖盅装着,揭开盖子,清亮的汤里浮着银耳的白、莲子的黄、绿茶的绿,飘着淡淡的甜香;烤绿茶香蕉片摆在竹制托盘上,香蕉片烤得微焦,两面都刷了绿茶酱,边缘卷着边,像只只小船;绿茶椰香糯米糍堆在荷叶碟里,雪白的糯米糍裹着椰蓉,上面点了点绿茶粉,圆滚滚的,透着股憨态;绿茶酸奶杯是分层的,底层是浅绿的绿茶酱,上层是乳白的酸奶,撒了点坚果碎,像幅渐变色的画;蜂蜜绿茶蒸雪梨装在深盘里,雪梨挖成盅,里面盛着绿茶味的蜂蜜水,果肉晶莹,旁边摆着两片绿茶叶,清雅得像件艺术品。
每道美食的碗底都压着张素笺,雪儿的字迹在灯笼下更显娟秀。
翡翠糙米排毒炒饭下面写着:“糙米泡了一晚上,用绿茶水煮熟的,蔬菜丁加了点茶油,吃着有股清香味,不腻。”
海带木耳鸡肉丸子的素笺上带着点小得意:“丸子里加了磨碎的绿茶粉,海带和木耳都是排毒的好东西,蘸料是绿茶加蒜泥调的,解腻一流。”
全麦蔬菜排毒汉堡的纸条透着巧思:“全麦饼用绿茶粉和的面,蔬菜泥加了柠檬汁和茶油,咬下去咔嚓响,还不胖人。”
甜点的素笺更活泼,字里行间都是发现茶树林的雀跃——
茶冻撞椰奶:“下午在后山发现的老茶树林!茶叶嫩得能掐出水,用新叶煮的茶冻,q弹得像果冻,撞椰奶绝了!”
抹茶红豆山药泥:“山药蒸得面面的,加了点抹茶粉,红豆沙是自己熬的,没放糖,靠红豆本身的甜,配着吃正好。”
绿茶银耳莲子羹:“银耳炖了三个时辰,出了胶,加了绿茶和莲子,雪梨片最后放的,脆甜,喝着润嗓子。”
烤绿茶香蕉片:“香蕉切片刷了绿茶酱,烤得焦焦的,茶味裹着香蕉的甜,比油炸的健康多了!”
绿茶椰香糯米糍:“糯米粉加了绿茶水,蒸出来带着茶香,里面包着椰蓉馅,灵珑说像会爆浆的茶果子。”
绿茶酸奶杯:“酸奶选的无糖的,加了自己熬的绿茶酱,酸甜中带点茶苦,吃着没负担。”
蜂蜜绿茶蒸雪梨:“雪梨挖空了装绿茶蜂蜜水,蒸到果肉透明,连汤带肉一起吃,润肺又排毒,爸晚上说话多,多吃点。”
我看着素笺上的字,心里暖得发颤。这丫头下午刚带着人去茶树林采摘,傍晚就变出这么多花样,想来她在伙房里,一会儿炒饭,一会儿搓丸子,还要盯着蒸锅炖盅,定是忙得连擦汗的功夫都没有,却还惦记着我晚上说话多,特意做了蒸雪梨。
“主人说,这些茶点要配着热闹吃才香。”天海走上前,声音浑厚如钟,扬声朝台下喊道:“伙房里还有好多,我们‘不小心’做多了,大家现在就可以排队来领,不必抢,人人有份,管够!”
他说着,和雪剑一起掀开身后的大托盘——里面果然是几盆冒着热气的同款美食,炒饭堆得像小山,丸子在保温盆里泛着油光,甜点用大盘子装着,茶香味儿浓得化不开。
“哇!”演武场瞬间沸腾起来。新兵们再也按捺不住,排着队朝餐台涌去,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鼓点;将领们笑着起身,老将军被孙子扶着,说要“尝尝这茶味的丸子”;动物战友们也跟着凑热闹,小鹿被灵珑牵着,走到餐台边,小口小口地舔着绿茶冻撞椰奶,尾巴摇得像朵花。
“快去帮忙吧。”我拍了拍雪儿的后背,把食盒往旁边的小几上一放,“我这儿自己来就行。”
“那爸你慢慢吃,我去去就回。”雪儿说着,转身跑向餐台,声音清脆地叮嘱:“绿茶冻要趁凉吃,炒饭配丸子更搭,大家别抢,都有份!”
我拿起手机,对着食盒里的十道美食一一拍照,从翠绿的炒饭拍到清雅的蒸雪梨,连素笺上的字迹都拍得清清楚楚。打开“天海”群,配文:“雪元帅的茶香排毒宴,演武场飘满山林气。”
消息刚发出,群里的提示音就“叮咚”响个不停,像串急促的鼓点。我没急着看,先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口翡翠糙米排毒炒饭。糙米的颗粒感混着蔬菜的脆嫩,茶油的清香裹着米粒的醇厚,一点不糙,反而有种山野的质朴,吃着格外踏实。
咬了半个海带木耳鸡肉丸子,外皮带着点韧劲,内里却嫩得流汁,鸡肉的鲜混着海带的咸、木耳的脆,还有绿茶的微苦,蘸上那碟绿茶蘸料,鲜得人眯起眼。全麦蔬菜排毒汉堡更是惊喜,全麦饼的麦香裹着蔬菜的清爽,绿茶味的蔬菜泥酸甜适中,一口下去,咔嚓作响,茶香味儿从舌尖窜到鼻尖,浑身都透着股清爽。
七道甜点各有妙处:绿茶冻撞椰奶滑嫩爽口,茶冻的微苦被椰奶的甜中和,像在吃座会融化的茶山;抹茶红豆山药泥绵密细腻,抹茶的清苦、山药的绵、红豆的甜,在嘴里化开,层次丰富得像首诗;绿茶银耳莲子羹清润滋补,银耳的滑、莲子的绵、绿茶的香,喝下去喉咙里润润的,连呼吸都带着茶味;烤绿茶香蕉片焦香软糯,香蕉的甜裹着茶的香,越嚼越有味道;绿茶椰香糯米糍黏黏的,椰蓉的香混着绿茶的清,咬破糯米皮的瞬间,茶香爆在嘴里;绿茶酸奶杯酸甜清爽,酸奶的醇厚裹着茶酱的微苦,配着坚果碎,口感丰富;蜂蜜绿茶蒸雪梨最是温润,雪梨的甜、蜂蜜的甘、绿茶的清,连汤带肉吃下去,浑身都暖烘烘的,却又不燥。
不过半个时辰,十道美食就被我吃得干干净净,连汉堡的碎屑都被我用手指捏起来吃掉,最后还把蒸雪梨的汤喝得一滴不剩。放下筷子时,打了个满足的饱嗝,只觉得浑身轻快,白天的疲惫和油腻感一扫而空,仿佛五脏六腑都被茶水泡过,清清爽爽,连思路都变得格外清晰。
“爸,吃饱啦?”雪儿端着碗绿茶银耳羹回来,额角又添了层薄汗,脸颊被篝火映得红扑扑的,“我看你把甜点都吃完了,要不要再盛碗羹?”
“够了够了,再吃就睡不着了。”我笑着拉过她的手,让她坐在我旁边的空位上,“累坏了吧?一下午采茶叶,晚上又做这么多吃的。”
“不累!”她摇摇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场下,“你看大家吃得多香,李都尉刚才一口气吃了三个糯米糍,还跟张将军抢最后一片烤香蕉呢。”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演武场已成了茶香味的欢乐海洋。新兵们蹲在篝火旁,捧着碗炒饭大口吞咽,嘴角沾着绿茶粉也顾不上擦;将领们围坐在一起,边喝茶边吃甜点,张将军正拿着块蒸雪梨,跟李都尉比划着下午的合唱;灵珑和五大器灵坐在动物战友中间,给小鹿喂茶冻,给猛虎递丸子,笑声比灯笼还亮。
“走,下去坐。”我拉起雪儿,“晚上的表演该开始了。”
高台下的草坪软软的,带着篝火的暖意。我和雪儿并肩坐下,前面是临时搭起的舞台,身后是吃得心满意足的众人。夜风带着茶的清香和烤羊的焦香,吹得人浑身舒畅,雪儿靠在我肩膀上,跟着远处传来的笛声轻轻晃着腿。
晚上的表演比白天更热闹。有老兵们表演的武术,刚劲有力;有新兵们编排的快板,逗得众人哈哈大笑;动物战友们也来了个“绝技秀”,雄鹰从篝火上方掠过,翅膀带起的风让火星飞窜,猛虎钻火圈时的英姿引得阵阵喝彩。
当篝火燃得最旺时,主持人走上台,声音里带着激动:“接下来,有请雪元帅为我们带来压轴表演——三首原创歌曲,大家掌声欢迎!”
雪儿深吸一口气,站起身,理了理衣襟,朝舞台走去。聚光灯打在她身上,月白色的夜行衣在火光中泛着柔和的光。身后的大屏幕亮了起来,先出现的是片云雾缭绕的茶树林,露珠从茶叶上滚落,映着晨光——正是《游山恋》的背景。
“茶山云雾绕,茶香漫山腰……”她开口唱道,声音清越如茶林里的泉,带着股山林的空灵。演武场上瞬间安静下来,只有她的歌声和大屏幕上流转的茶林光影。新兵们停下了说笑,将领们放下了酒杯,连动物战友们都安静下来,仰着头望向舞台。
唱到第二遍副歌时,她忽然扬起手臂,高声喊道:“大家一起来!”
愣了一下的众人,立刻跟着合唱起来。老将军的声音带着岁月的沙哑,却透着股对山林的眷恋;新兵们的调子虽稚嫩,却充满了朝气;连猛虎都发出了低低的“嗷呜”声,像是在和声。我坐在草坪上,看着她站在光里的样子,也跟着轻轻哼唱——这歌声里,有我们守护的山林,有我们热爱的土地。
《游山恋》唱完,大屏幕切换成了蜿蜒的山路,采茶人背着竹篓,一步一步往上爬,茶叶的清香仿佛从屏幕里飘出来。雪儿笑着开口,唱起了《过千山》:“一步一叩首,千山皆温柔……”
这次不等她招呼,众人就跟着唱了起来。张将军拍着大腿打节拍,李都尉扯着嗓子吼,连平时最严肃的参谋都跟着哼,歌声里的坚韧漫过整个演武场,新兵们的眼神亮得像要燃烧。
最后一首是《山海皆可平》。大屏幕上出现了龙海的全景,茶山连着大海,篝火映着星空,我们所有人的笑脸一一闪过。雪儿的声音温柔而坚定:“茶有回甘,路有尽头,山海皆可平……”
第二遍副歌响起时,她转过身,目光扫过演武场的每一个角落,最后落在我身上,嘴角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大家一起来!”
这次的合唱声震耳欲聋,几乎要把夜空掀翻。篝火的光芒映在每个人脸上,新兵们的脸上还带着稚气,却唱得格外用力;将领们的眼角有了皱纹,歌声里却藏着未改的热血;我看着雪儿眼里的光,忽然明白,所谓的狂欢,从来不是喧嚣,而是这样一群人,为了同一个信念,唱着同一首歌,相信着“山海皆可平”。
三首歌唱完,掌声雷动,经久不息。雪儿鞠了一躬,却没下台,反而从身后的箭筒里抽出一支箭——箭杆缠着浸了油的布条,顶端燃着小小的火苗。
“接下来,让我们点燃今晚的篝火!”她高声喊道,拉满了弓。
众人屏住呼吸,目光全落在那支燃烧的箭上。只见她手臂一松,火箭像道流星,划过夜空,精准地射向中央的木头堆。“轰”的一声,干柴被点燃,火焰瞬间窜起老高,映红了半边天,火星在夜空中炸开,像场绚烂的烟花。
“好!”演武场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就在这时,雪儿跑上高台,五大器灵迅速站到她身后。灵珑举起手,音响里突然响起强劲的鼓点,接着是雪儿清亮又带劲的声音——是首全新的嗨歌,《来跳舞》。
“跟着节奏摇起来,把烦恼都甩开……”
雪儿率先跳起了舞,动作利落又活泼,像只在火焰旁跳跃的精灵。五大器灵也跟着动起来,天海和雪剑的动作刚劲有力,苏阳沉稳中带着节奏,灵珑的舞姿最是灵动,像只快乐的蝴蝶。
“弟兄们嗨起来!”五大器灵齐声喊道,声音震得空气都在颤。
我再也坐不住,拉着身边的张将军、李都尉,跟着节奏跳了起来。场下的新兵们更是彻底放开了,围着篝火转圈,拍手,跺脚,有人甚至把帽子抛向空中。动物战友们也跟着凑热闹,猛虎跟着节奏甩尾巴,小鹿蹦蹦跳跳,雄鹰在篝火上方盘旋,翅膀扇动的节奏竟和鼓点莫名合拍。老将军被几个年轻将领拉着,别扭地晃着胳膊,拐杖在地上敲出“咚咚”的节拍,脸上的皱纹里都漾着笑。
雪儿在台上跳得正欢,忽然扯下腰间的茶袋,往空中一抛,袋里的新茶末撒落下来,混着火星飘向人群。“接茶香咯——”她笑着喊道,纵身从高台上跳下来,踩着鼓点穿过人群,茶末落在谁肩头,谁就跟着加入舞蹈的队伍。
我被她拽着转了个圈,腰间的玉佩撞在她的银饰上,叮当作响。“爸也来一个!”她抬手往我手心塞了片茶叶,“这是今天采的明前茶,握着手心能提神!”
茶叶的清凉混着掌心的汗,倒真驱散了最后一丝倦意。我跟着她的步子晃动手臂,看篝火在每个人眼里跳动,听笑声裹着茶香漫过演武场的围墙,忽然懂了她总说的“热闹要凑,好茶要品”——原来最踏实的幸福,就是这样啊:有能一起胡闹的人,有能放心交出后背的弟兄,有口带着烟火气的热茶,还有片能让心扎根的土地。
鼓点渐歇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雪儿抱着膝盖坐在篝火旁,手里还攥着那片茶叶,头发被火星燎了几根卷毛,却笑得眼睛眯成线:“爸,明年开春,我们再去采新茶吧?”
“好啊。”我拍了拍她沾着草屑的后背,看远处的茶树林在晨光里泛着青绿,“到时候叫上老张老李,让他们也尝尝亲手采的茶,比酒还烈。”
篝火慢慢烧成灰烬,却在每个人心里留下了暖烘烘的余温。新兵们互相搭着肩往营房走,哼着昨晚的调子;将领们收拾着散落的碗碟,偶尔蹦出两句跑调的合唱;灵珑还在给小鹿喂最后一块绿茶冻,阳光穿过她的发梢,把茶冻照得像块绿宝石。
雪儿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十片压平的茶叶:“给,这是特意留的,泡在水里能看到茶山的影子呢。”
我捏着那片茶叶,看它在晨光里舒展,忽然觉得,这演武场的夜,这茶香里的笑,早把“排毒”“规矩”这些词泡得软软的——哪有什么需要排的浊物,不过是太在意,才想把最好的都留着,把最真的笑都攒着,像存一罐不会过期的茶,等来年开春,再泡出满室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