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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三,小年。

京城里已是一片年节气象。朱雀大街上挂起了红灯笼,各家各户门前贴上了崭新的桃符,小贩叫卖着灶糖、年画和烟花爆竹。孩子们穿着新棉袄,在雪地里追逐嬉戏,不时点燃一枚炮竹,炸开一团团喜庆的声响。

这派祥和景象,却丝毫未能驱散城南别院上空的阴霾。

沈砚舟裹紧身上半旧的青色棉袍,推开院门走了出来。寒风扑面,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随即又挺直了脊梁——如今他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不能再有任何示弱之态。

“大公子,马车备好了。”老管家沈福颤巍巍地牵着一匹瘦马套着的破旧马车过来。自沈家被抄,昔日车马盈门的景象早已不再,这辆从旧货市场淘来的马车,成了他们出行的唯一工具。

沈砚舟点点头,将手中一个小包袱放进车厢。里面是几件厚实衣物和一些吃食,今日他要再去刑部大牢探望父亲。

马车缓缓行驶在积雪的街道上,车轴发出吱呀吱呀的呻吟,仿佛随时都会散架。沈砚舟掀开车帘一角,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卖灶糖的老汉、选购年货的妇人、嬉戏打闹的孩童...人人脸上都洋溢着过节的喜悦。

这太平盛世的景象,让他忽然想起父亲笔记中的一句话:“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荣枯咫尺异,惆怅难再述。”

是啊,就在这京城一角,有多少像他这般家道中落的子弟,在这万家灯火的年关里,独自品尝着世态炎凉的苦酒?

“让开!快让开!”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呼喝声从前街传来,打断了沈砚舟的思绪。只见几匹快马飞驰而过,马上骑士身着边军服饰,满身风尘,面色焦急。他们不顾街上行人,直冲向皇城方向,溅起的雪泥弄脏了路边小贩的货物,引来一片骂声。

“是边关的驿卒。”沈福低声道,“看这架势,怕是边境有紧急军情。”

沈砚舟心中一动,想起谢太师那日说的话——“边关即将有变”。难道,突厥真的南下了?

马车行至刑部大牢时,已近午时。沈砚舟使了些碎银,才得以进入牢区。

沈聿怀的牢房在最里面,阴暗潮湿,只有一扇小窗透进些许光亮。短短一月,他已是形销骨立,花白的头发散乱地披在肩上,唯有那双眼睛,依然锐利如初。

“父亲,”沈砚舟将包袱递进去,“天冷了,孩儿带了些厚衣服和吃食。”

沈聿怀接过包袱,却不急着打开,而是急切地问道:“外面可有什么消息?我方才听见有驿马疾驰而过,是不是边关...”

沈砚舟点头:“孩儿来的路上,确实见到几个边军驿卒往皇城方向去了。”

沈聿怀脸色顿变,踉跄后退两步,扶住冰冷的墙壁:“晚了,晚了...终究是来不及了...”

“父亲何出此言?”

沈聿怀长叹一声,声音沙哑:“突厥各部今秋草场歉收,牲畜死伤无数,必会南下劫掠。为父早已上书朝廷,请求增兵边防,加固城防。可朝中主和派一味强调‘怀柔远人’,克扣军饷,削减边防...如今驿马疾报,定是边境已生变故!”

沈砚舟心中骇然:“若突厥南下,首当其冲的岂不是...”

“玉门关。”沈聿怀闭上眼,痛苦地道,“赵光毅将军驻守的玉门关。他手中只有三万兵马,如何抵挡突厥十万铁骑?”

便在此时,牢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几个狱卒匆匆跑过,面色惊慌地交谈着:

“听说了吗?突厥人打过来了!”

“玉门关失守,赵光毅将军战死...”

“真的假的?这才几天工夫?”

“驿卒带来的八百里加急,还能有假?听说朝会上皇上都惊得站起来了!”

沈聿怀如遭雷击,猛地扑到牢门前,嘶声问道:“你们说什么?赵将军怎么了?”

狱卒们吓了一跳,见是沈聿怀,面面相觑,不敢作答。

“告诉我!”沈聿怀双目赤红,声音凄厉,“赵光毅他...到底怎么了?”

一个年轻狱卒不忍,低声道:“沈大人节哀...驿卒带来的消息,玉门关五日前被突厥攻破,赵将军...力战殉国了...”

沈聿怀踉跄后退,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父亲!”沈砚舟惊呼。

沈聿怀摆摆手,倚着墙壁缓缓坐下,老泪纵横:“光毅...我的好兄弟...当年我们并肩血战玉门关,发誓要共守大周边疆...你怎么就先我而去了...”

沈砚舟从未见过父亲如此失态,心中悲痛难言。赵光毅是父亲生死之交,当年一同在玉门关浴血奋战,结下了深厚情谊。这些年来,虽一个在朝,一个在边,却始终书信往来,共同关注边防安危。

谁能想到,一代名将,竟如此殒落。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沈聿怀喃喃自语,忽然抬头紧盯沈砚舟,“朝中必有内奸!否则玉门关不会这么快失守!砚舟,你一定要查清楚,为你赵叔叔报仇!”

沈砚舟重重跪下:“父亲放心,孩儿发誓,必查清此事!”

离开大牢时,沈砚舟心情沉重。街道上的年节气氛越发浓厚,却让他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边境烽火连天,将士血染黄沙,而这京城之中,却依旧歌舞升平,醉生梦死。

何等讽刺!

回到别院,沈砚舟将边境消息告知祖母和母亲,二人皆是大惊失色。

“玉门关失守,接下来就是河西走廊...突厥铁骑不日便可直逼中原!”沈老夫人面色苍白,“朝廷有何对策?”

沈砚舟摇头:“尚不得知。但看今日朝会匆匆结束,想必正在商议应对之策。”

正说话间,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沈福前去开门,不一会儿领进一个身着朴素棉袍的中年文士。

“谢先生?”沈砚舟又惊又喜。

谢太师微微颔首,神色凝重:“边境军情,你们想必已经知道了。”

沈老夫人急切问道:“朝廷准备如何应对?”

谢太师长叹一声:“朝会上吵成一团。主和派仍主张遣使议和,愿以金银财帛换取突厥退兵;主战派则要求立即发兵救援。皇上...尚未决断。”

“议和?”沈砚舟难以置信,“玉门关已破,赵将军殉国,此时议和,与投降何异?”

“朝中有人惧怕战事扩大,影响他们的荣华富贵。”谢太师冷笑,“更有甚者,与突厥暗通款曲,巴不得朝廷妥协退让。”

沈砚舟想起父亲的话,急忙问道:“谢先生,我父亲说朝中必有内奸,否则玉门关不会这么快失守。您可知是何人?”

谢太师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这正是我今日前来之目的。这是赵将军殉国前派人送出的最后一封信,中途几经周折,方才到我手中。”

沈砚舟接过信,展开细读,越看越是心惊。信中详细记录了近几个月来边境的异常:军粮迟迟不到,军械质量低劣,援军一再拖延...更可怕的是,突厥人对边防部署了如指掌,几次偷袭都精准地找到了防线最薄弱处。

“赵将军在信中怀疑,兵部有人私通突厥,泄露军情。”谢太师低声道。

“可有证据?”沈老夫人急切问道。

谢太师摇头:“赵将军尚未拿到确凿证据,就...”他顿了顿,继续道,“但据我暗中查访,兵部侍郎张文远近期行为可疑,与突厥使者过往甚密,家中突然添置大量田产珠宝,来路不明。”

“张文远...”沈砚舟想起此人。他是平西侯赵崇明的门生,而平西侯正是朝中主和派的领袖。若张文远通敌,平西侯是否知情?甚至...是否参与其中?

这个念头让沈砚舟不寒而栗。若连堂堂侯爵都通敌卖国,大周江山岂不危在旦夕?

送走谢太师后,沈砚舟独坐书房,对着跳跃的灯焰出神。父亲蒙冤入狱,赵将军战死沙场,边境烽火连天,朝中奸佞当道...这一连串变故,让他这个刚满二十岁的年轻人倍感压力。

“大公子,”沈福轻轻推门进来,“有客来访。”

“这么晚了,是谁?”

沈福压低声音:“是林小姐身边的丫鬟,说有要紧事相告。”

沈砚舟一怔,急忙道:“快请她进来。”

不一会儿,一个裹着斗篷的娇小身影闪进书房,正是林婉儿的贴身丫鬟翠儿。她解下斗篷,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沈公子,我家小姐让我务必亲手交给您。”

沈砚舟接过信:“婉儿她...可好?”

翠儿眼圈一红:“小姐她...很不好。老爷逼她与平西侯世子订婚,小姐以死相抗,如今被软禁在府中,不得外出。”她压低声音,“小姐让我告诉您,她在父亲书房偷听到一个秘密——平西侯与兵部张侍郎密谋,要趁边境危急,逼皇上签订城下之盟,割让河西三州给突厥。”

沈砚舟大惊失色:“此话当真?”

翠儿点头:“小姐亲耳所闻,绝无虚假。平西侯还说...还说沈大人的案子也是他们一手策划,为的就是除掉主战派的领袖。”

沈砚舟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他早知父亲是遭人陷害,却没想到背后竟有如此惊人的阴谋。

通敌卖国,陷害忠良,这些人为了权力,当真无所不用其极!

送走翠儿后,沈砚舟一夜未眠。他坐在书案前,将父亲的笔记、赵将军的遗信、以及翠儿带来的消息一一对照,一个惊人的阴谋渐渐浮出水面。

平西侯赵崇明与兵部侍郎张文远勾结突厥,先是陷害主战派领袖沈聿怀,接着又故意延误军机,导致玉门关失守。如今,他们更要趁边境危急,逼迫朝廷割地求和,以此换取突厥支持,进一步掌控朝政。

好一招里应外合,祸国殃民!

第二天清晨,沈砚舟正准备出门拜访谢太师,却被一群不速之客拦在了院中。

来者是平西侯世子赵元昊和他的随从。赵元昊一身华服,趾高气扬地打量着简陋的别院,嘴角挂着讥诮的笑意。

“沈兄,别来无恙啊?”赵元昊阴阳怪气地道,“这破院子住得可还习惯?要不要本世子赏你几两银子,换处好点的宅子?”

沈砚舟面无表情:“赵世子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赵元昊轻笑一声,从袖中抽出一张喜帖:“下月初八,我与婉儿大婚,特来送请帖。毕竟相识一场,还请沈兄务必赏光。”

沈砚舟瞳孔一缩,握紧了拳头,但很快又松开:“恭喜。”

“怎么?就这两个字?”赵元昊凑近一步,压低声音,“我知道婉儿心里还有你。不过没关系,等她成了我的人,自然就会忘了你这个罪臣之子。”

沈砚舟冷冷地看着他:“赵世子若无他事,就请回吧。寒舍简陋,不便待客。”

赵元昊冷哼一声:“沈砚舟,别给脸不要脸!我今日来,是给你指条明路。只要你承认你父亲私通边将,图谋不轨,我保你沈家衣食无忧。否则...”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就别怪我赶尽杀绝!”

沈砚舟忽然笑了:“赵世子如此关心沈某,真是令人感动。不过沈某倒想请教一个问题——赵世子与张侍郎近日往来频繁,不知在商议什么大事?”

赵元昊脸色微变:“你...你胡说什么?”

“是我胡说吗?”沈砚舟步步紧逼,“还是赵世子与张侍郎在商议,如何将河西三州拱手让给突厥?”

“放肆!”赵元昊勃然大怒,“你竟敢污蔑朝廷命官!”

“是不是污蔑,赵世子心知肚明。”沈砚舟目光如刀,“烦请转告平西侯,多行不义必自毙。通敌卖国者,终将身败名裂,遗臭万年!”

赵元昊气得脸色铁青,指着沈砚舟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狠狠一甩袖子:“好!好你个沈砚舟!咱们走着瞧!”

目送赵元昊怒气冲冲地离去,沈砚舟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掌心已被指甲掐出几道血痕。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与平西侯府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三日后,边境噩耗接连传来。

玉门关失守后,突厥铁骑长驱直入,连破三城,河西告急。边境百姓拖家带口,纷纷南逃,道路上满是冻饿而死的尸体。而朝中,主和派气焰越发嚣张,公然在朝堂上宣称“突厥不可战胜”,要求皇上尽快遣使议和。

腊月二十八,年关将近,皇上终于在重压之下,同意派遣使团前往突厥议和。使团正使,正是平西侯赵崇明。

消息传出,举国哗然。有识之士无不痛心疾首,认为这是割肉饲虎,自取灭亡之道。

当夜,谢太师再次秘密来访。

“使团明日启程。”谢太师面色凝重,“平西侯提出的议和条件,是割让河西三州,每年纳贡白银三十万两,绢帛十万匹。”

沈砚舟倒吸一口凉气:“这...这与亡国何异?”

“更可怕的是,”谢太师压低声音,“平西侯暗中与突厥约定,议和成功后,突厥支持他掌控朝政,清除异己。”

“这是要篡位啊!”沈老夫人颤声道。

谢太师点头:“所幸朝中还有明白人。以我为首的几位大臣已联名上书,请求皇上收回成命,坚决主战。但皇上被平西侯一派蒙蔽,至今不肯改变主意。”

沈砚舟急切问道:“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谢太师从袖中取出一枚令牌:“我要你立即动身,前往河北,寻找一位故人。”

“何人?”

“镇北王李擎天。”谢太师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他是皇室宗亲,手握十万精兵,驻守河北。若能得他支持,或可挽回局面。”

沈砚舟一怔:“镇北王...他会相信我的话吗?”

“你带上这个,”谢太师将令牌交给沈砚舟,“这是先帝御赐的调兵虎符,一半在皇上手中,一半在我这里。见符如见君,镇北王必会相信你的话。”

沈砚舟接过令牌,只觉重如千钧。这小小一枚虎符,关系着大周江山的存亡,关系着千万百姓的生死。

“可是...我若离京,家中...”他犹豫地看向祖母和母亲。

沈老夫人挺直腰板:“你放心去!老身虽然年迈,还能撑得住这个家!”

谢太师也道:“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的家人,不必担忧。”

沈砚舟不再犹豫,重重跪下:“谢先生放心,砚舟必不辱命!”

当夜,沈砚舟简单收拾行装,辞别家人,踏上了前往河北的征程。为避人耳目,他扮作商旅,独自骑马出城。

京城夜色深沉,雪花纷飞。沈砚舟回头望了一眼沉睡中的城市,心中百感交集。一月之前,他还是养尊处优的侯府公子;如今,却要肩负起救国救民的重任。

命运之奇,莫过于此。

出城十里,忽见前方有一辆马车停在路旁。车旁立着一位披着雪白斗篷的少女,不是林婉儿是谁?

“婉儿?”沈砚舟又惊又喜,急忙下马,“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婉儿眼中含泪:“我从家中偷跑出来的。听说你要远行,特来相送。”她从怀中取出一个护身符,挂在沈砚舟颈上,“这是我从小戴到大的护身符,保你平安归来。”

沈砚舟心中感动,握住她冰凉的手:“婉儿,赵家那边...”

“我死也不会嫁给他!”林婉儿语气坚定,“我等你回来。”

雪花飘落在二人肩头,恍若白头。沈砚舟凝视着心上人清丽的容颜,忽然道:“若我能平安归来,必风风光光娶你为妻。”

林婉儿泪中带笑:“一言为定。”

依依惜别后,沈砚舟翻身上马,向着北方疾驰而去。风雪愈来愈大,他却毫不退缩,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尽快找到镇北王,挽救这危如累卵的江山社稷。

五日后,沈砚舟抵达河北边境。越往北走,景象越是凄凉。道路上满是南逃的难民,个个面黄肌瘦,衣不蔽体。时有冻毙路旁的尸体,也无人收殓。

“老乡,这是从哪里来?”沈砚舟下马询问一个抱着孩子的老人。

老人目光呆滞:“从幽州逃出来的...突厥人打过来了...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我的儿子、媳妇都...”他说不下去,老泪纵横。

沈砚舟心中沉重,将随身带的干粮分给老人一些,继续赶路。

又行两日,终于到达镇北王驻地——幽州城。

此时的幽州已是全城戒严,城墙上士兵林立,刀枪如林,一派大战将至的紧张气氛。沈砚舟出示虎符,经过层层盘查,终于得以进入城中。

镇北王府坐落城北,气势恢宏。年过五旬的镇北王李擎天端坐堂上,虎目含威,不怒自威。他接过沈砚舟呈上的虎符,仔细查验后,面色凝重。

“京城局势,果真如此危急?”镇北王沉声问道。

沈砚舟躬身道:“千真万确。平西侯通敌卖国,已率使团前往突厥议和,条件是割让河西三州,岁岁纳贡。若让他得逞,大周江山危矣!”

镇北王拍案而起:“好个赵崇明!竟敢如此祸国殃民!”他踱步片刻,忽然转身,“但本王奉命镇守河北,无诏不得入京。若擅自出兵,与谋反何异?”

沈砚舟急切道:“王爷!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如今皇上被奸佞蒙蔽,忠良遭害,边境危急。若拘泥于常规,只怕国破家亡,为时晚矣!”

镇北王沉吟不语,显然内心挣扎。

便在此时,门外忽有侍卫急报:“王爷!紧急军情!突厥十万铁骑已突破居庸关,直逼幽州而来!”

满堂皆惊!

镇北王面色大变:“居庸关失守?何时的事?”

“就在昨日夜间!守将王将军...殉国了!”

沈砚舟只觉天旋地转。居庸关是幽州门户,此关一失,幽州危在旦夕!而更可怕的是,幽州若破,突厥铁骑便可长驱直入,直捣中原!

镇北王猛地抽出佩剑,斩断案角,厉声道:“传令三军!准备迎战!”

他转向沈砚舟,目光如炬:“沈公子,你来得正好!本王这就修书一封,你速回京城,面呈皇上!幽州危急,请求立即发兵救援!”

沈砚舟重重跪下:“砚舟领命!”

当夜,沈砚舟带着镇北王的亲笔信,再踏征程。此时的他并不知道,这一别,竟是永诀。

三日后,当他尚在返京途中,幽州城破的消息已传遍大江南北。镇北王李擎天率部血战三日,终因寡不敌众,城破殉国。幽州军民死伤十余万,鲜血染红了城墙。

消息传到京城,举国震惊。皇上当场昏厥,朝堂大乱。平西侯一党趁机把持朝政,以“稳定局势”为名,大肆清除异己。

谢太师被软禁府中,主战派大臣或贬或囚。而当沈砚舟历尽千辛万苦回到京城时,等待他的,是一纸缉捕令——

“罪臣之子沈砚舟,勾结镇北王,图谋不轨,即刻收押候审!”

站在京郊的山岗上,望着远处巍峨的京城,沈砚舟仰天长叹。

边尘乍动,惊破銮舆迷梦;

山河破碎,谁能力挽狂澜?

这世间最难的,不是在太平盛世中安享荣华,而是在乱世来临之际,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雪花再次飘落,覆盖了前路的血迹,却掩不住这江山的累累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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